蘇定方：中國歷史開疆擴土第一人，征服中亞阿富汗全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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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版圖的最西端，坐落著世界第二大屋脊帕米爾高原。它東臨青藏高原，是地球上兩條巨大山帶阿爾卑斯——喜馬拉雅山帶和帕米爾——楚科奇山帶的山結，也是亞洲大陸南部和中部地區主要山脈的彙集處。這個地方群山起伏，連綿逶迤，高峰數不勝數，平均海拔達到了5000米。

在古代，帕米爾高原是絲綢之路的必經地。往來東亞和地中海的各國商人，必須穿越帕米爾諸峰。又因此地「其山高大，上多大蔥」，古人又把帕米爾高原稱作「蔥嶺」。

中國古代稱蔥嶺，古絲綢之路在此經過，地處中亞東南部、中國的最西端，橫跨塔吉克、中國和阿富汗

根據《淮南子·道原訓》中的記載，後世考證帕米爾高原的群山就是上古時期的不周山。關於不周山更是有著眾多的神話傳說。《淮南子·天文訓》載：「昔共工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天柱折 ，地維絕。天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滿東南，故水潦塵埃歸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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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傳說不同的是，在帕米爾高原和青藏高原起伏的群山中，發生過一段鮮有人知的歷史——烏海之戰。它不見於中國正史的記載，而被記錄在敦煌出土的藏文歷史文獻《編年史》中。書中記載道：

至羊年（公元659年），贊普駐於乍之鹿園。大論東贊駐吐谷渾。達延莽布支於烏海東如與唐廷蘇定方交戰。達延戰死，且以八萬敗於一千。一年。」

公元659年，即唐高宗顯慶四年。上述的記載大意是：這一年，吐蕃大相祿東贊再次出兵攻打吐谷渾，吐蕃將領達延莽布支在烏海之東處與唐朝將領蘇定方交戰，達延莽布支戰死，八萬人被蘇定方的一千人擊敗。」其中的烏海，即今天的青海省瑪多縣冬給措納湖。

清代乾嘉學派的學者曾搜集過中國各個少數民族的珍貴史料，整理出了一部《域外珍本漢籍文庫》。庫中有一本《唐書刪補》，對唐史的《蘇定方傳》做了一些補充，其中就有上述吐蕃《編年史》中的這段記載。更加不可思議的是，這本書還寫道，公元667年，蘇定方在青海擊敗吐蕃名將祿東贊，並致其死於亂軍之中。又一路追擊到吐蕃首都啰些（今拉薩），一把火燒毀布達拉宮。這一彪悍戰績比起烏海之戰有過之而無不及。原文的記載如下：

蘇定方烏海之戰就是在敦煌莫高窟這個藏經洞出土的吐蕃文歷史文書 圖/維基百科

吐蕃祿東贊興師十萬眾入寇，生羌十二州為其所破。定方聞之，率兵八千鏖擊，大破殺其眾，斬首九萬二千餘，敵遁還者僅八千，祿東贊亦受創而亡。其子論欽陵踉蹌遁走。定方復大發兵，進襲吐蕃，抵布達拉宮，縱火焚之。是歲，定方卒，年七十六。

蘇定方之死，時間與地點都跟正史相吻合。

西藏史書《新紅史》同樣記載吐蕃出兵十萬攻唐，將領噶爾（即祿東贊）死於軍中。《西藏王臣紀》記載藏軍十萬攻唐，噶爾（祿東贊）戰死，唐軍焚布達拉宮。

蘇定方生命中最後的階段，確實是在大唐的西部邊陲活動的。但是很難想像，一個70多歲的老將，率領軍隊翻越海拔數千米的青藏高原連續作戰，直線行程達13000里，還攻陷了吐蕃的首都。如果這段歷史真的屬實，那麼蘇定方將會是中國歷史上領創造了向西遠擊外國最遠記錄的漢人將領。遠邁當年漢朝的陳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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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公元660年，也就是烏海之戰的一年之後，蘇定方又封朝廷之命征討百濟。百濟位於今天的朝鮮半島西南部，同高句麗一起，是唐王朝東北方的心腹大患，中樞的決策者決定對百濟發動一次大規模的海戰。公元660年三月十日，蘇定方被任命為神丘道行軍大總管，率領水師從山東榮成灣出發，乘船橫渡黃海，直達百濟沿海，長驅直入，一舉攻滅了百濟。短短的不到兩年的時間，蘇定方先後完成了從西到東兩次超遠距離的征程，這在中國歷史上空前絕後。

唐滅百濟之戰行軍路線 圖/百度百科

關於烏海那一場縱橫帕米爾高原和青藏高原的對外戰爭，後來的研究者參照各種相關史料，似乎找到了相對合理的解釋：

公元658年，唐高宗顯慶三年，吐蕃贊普向大唐皇帝求婚公主而不得，吐蕃人認為這是唐朝對他們的羞辱，於是伺機報復，煽動蔥嶺諸國發動叛亂，攻擊帕米爾高原以東的唐朝屬國於闐和吐谷渾。唐高宗派大將蘇定方率軍遠赴西陲，幫助屬國抵禦外敵入侵平定叛亂，很可能借道吐谷渾，在其境內的烏海（冬給措納湖）以少勝多，擊敗了試圖阻撓唐軍的吐蕃軍隊，殺死了吐蕃的一員大將。吐蕃軍隊向西敗逃，唐軍一路追擊，橫跨帕米爾高原，一直追到天山山脈北麓的伊塞克湖（現吉爾吉斯斯坦國境內）。

而唐史中在659年關於蘇定方征討西域地區的情節，只有這麼一小段：

冬，思潔闕俟斤都曼率其所部和疏勒、朱俱波、喝般陀三國再度反叛，攻破于闐。

唐廷命蘇定方挂帥西征，大軍抵達業葉水（今新疆自治區奇台縣北），在這裡展開激戰，大獲全勝，生擒都曼。而且此時唐廷剛剛攻滅西突厥不久，此戰的目的也是為了掃清西突厥的殘餘勢力。表面上看起來，與遠在西藏的吐蕃國並無任何關係。

於是有的學者認為，烏海之戰更像是天方夜談，而蘇定方火燒布達拉宮更是子虛烏有。原因就是唐軍剛剛擊敗勁敵突厥，哪裡來的功夫去管吐蕃的閑事呢？

這種戰爭的源頭，看似紛繁複雜，實則有跡可循。從唐朝建國伊始到現在，邊境的狼煙從未熄滅過。而這一切，都與唐王朝和突厥的前生今世，恩怨糾葛，有著莫大的關聯。

唐朝給我們的印象是什麼？是萬國來朝，國威遠揚，興盛強大的封建大國形象。其武功之強盛，堪稱中國封建王朝之最。可是建國初期的唐朝，與幾百年前建國初期的漢朝一樣，飽受游牧民族的侵擾，不斷地以和親的方式求和。不同的是，威脅漢朝的是匈奴，到了唐朝，則變成了突厥。

唐朝固然強大，但是強敵環視的地緣格局應該是中國歷史上空前絕後的 圖/維基百科

突厥部族是中國北方的古老民族，自隋初開始，不斷壯大，建立起了強盛的奴隸制帝國突厥汗國。當時東至契丹、室韋，西至吐谷渾、高昌均在其統治之下。後來因其內部的動亂，分為東西兩大部。李淵從公元618年建立唐朝開始，就不斷受到東突厥始畢可汗的騷擾。

後來，始畢可汗的弟弟頡利可汗當政，對唐朝的騷擾和索取更加無度。武德四年，公元621年，頡利可汗率軍攻打唐境汾陰、雁門、代州、并州，深入唐境腹地。唐軍無力還擊，多次戰敗。

武德五年，公元622年，唐朝曾有一次絕佳的機會反擊東突厥。當時突厥境內正鬧饑荒，李淵想要派騎兵突襲馬邑（山西朔縣附近）。當時，令殿內少監獨孤晟與代州總管定襄王李大恩約定會師馬邑，獨孤晟軍失約，李大恩在附近的新城屯兵，獨木難支，無法進攻。結果錯過最佳突襲戰機，在四月被頡利可汗數萬騎兵圍困，援軍遲遲未到，李大恩戰死。其後，突厥軍繞道入襲唐邊境，頡利可汗親率騎兵15萬，進攻雁門。李淵命令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迎擊。兩軍相持，唐軍雖勝，卻再也無力持續作戰了。

李淵許諾，突厥退兵，每年給予大量財物。頡利可汗答應李淵的求和。結果次年，突厥再一次揮軍進攻，在馬邑大敗唐軍，唐將李高遷棄軍而逃，李淵命令劉世讓去救，劉世讓卻不敢前進。緊接著，頡利可汗便派使者向唐廷求婚。李淵為解馬邑之圍，只能應允。

此後的武德七年，突厥又入侵朔州、忻州、攻綏州，京師長安不斷戒嚴，頡利可汗率傾國之兵攻打唐朝。唐廷再次以和親和進貢的方式結束戰爭。武德八年，頡利可汗率軍再犯，大掠朔州，迎擊的張瑾軍全軍覆沒。突厥軍洗劫唐朝西北邊境。唐廷又以請和而退突厥。自此之後直到武德九年（公元626年），突厥的侵擾從未間斷過。唐書中載：「及高祖即位，前後賞賜（突厥）不可勝紀。始畢自恃其功，益驕踞；每遣使者至長安，頗多橫恣。高祖以中原未定，每優容之。」

武德九年，公元626年，玄武門之變後，李世民登基。面對突厥的連年進犯，進貢與和親，此時的唐王朝早已是不堪重負。李世民是一個如漢武帝一般雄才偉略的帝王，在即位初期，也只能「卷甲韜戈、啖以金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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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代的漢族政權，早自戰國趙武靈王胡服騎射時期，便屢屢遭受來自北方游牧民族的威脅。到了漢朝，初期國力羸弱，面對強大的匈奴不得不採取和親懷柔的政策。改變這一局面的毫無疑問是漢武帝。以強勢的態度大規模反抗外族的侵略，中國的封建王朝中漢武帝劉徹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但這卻是以耗盡了文景時期的多年積蓄為代價。此後的歲月里，北方邊境的游牧民族之禍並未停息，魏晉南北朝爆發的五胡之亂，造成了中國歷史上最大規模的漢族人口銳減，中原地區陷入了300年的動亂，一直延續到了隋朝。從此之後，如何抵禦游牧民族的入侵，便是中原王朝最為關心的事情。

中國歷史大的朝代更迭也就十個左右，但入主中原政權的民族就有四個

從公元617年到629年，唐朝已經走過了十二個對突厥納貢稱臣的年頭，雄材大略的李世民無時無刻不在考慮如何解決突厥問題，無時無刻不在為突厥問題而咬牙切齒。他在等待時機。貞觀三年(629年)，李世民在綜合分析當前形勢，做好充分軍事準備後，認為徹底解決突厥問題的時機已經成熟，決定出兵突厥，徹底改寫大唐帝國向突厥「稱臣納貢」的歷史。該年八月十九日，李世民命令大將李靖挂帥，開始給予東突厥以致命的反擊。

從貞觀三年八月十九日出征，到大敗東突厥，擒獲唐朝北境最大的禍根頡利可汗，李靖只用了短短不到5個月的時間。這次出征出了名將李靖之外，還有張公瑾、李勣、蘇定方。此時的蘇定方，其資歷和作戰的經驗遠遠不如前三者，特別是開國大將、立下赫赫戰功的李靖。對於蘇定方來說，李靖猶如一座難以逾越的大山，無論自己身邊有多麼大的戰功，彷彿都要被李靖的光芒所淹沒。

滅東突厥的這場戰役，蘇定方確實立下了卓越的功勞。在陰山，他僅率200精騎做先鋒，並且第一個發現頡利可汗的牙帳，包圍進攻。可以說，生擒頡利可汗，蘇定方功不可沒。

在這場戰役中，還有一件不得不說的事。

頡利可汗被蘇定方包圍後，由於蘇定方兵力不足，給了頡利可汗逃跑的機會，率殘軍逃入了鐵山。頡利可汗欲使用緩兵之計，遣使入唐求和。李世民想要實行安撫政策，便答應下來，詔命李靖圍而不攻，遣使安撫。李靖和李勣商議之後，抗旨不尊，毅然率軍奔襲，結果迫使頡利可汗再次逃竄，直至被俘獲。這種「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精神，被蘇定方深刻地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此戰之後，東突厥的主力基本上被殲滅，剩餘的殘餘勢力一直活動到貞觀二十三年（公元649年），已經難成大勢。完成東突厥的擊滅之後，唐王朝展開了一系列的滅國戰。從貞觀八年（公元634年）一直到唐高宗顯慶三年（公元658年），先後攻滅了吐谷渾、薛延陀、高昌、焉耆、龜茲、西突厥。或滅其國，或招降為附屬國。

這其中最艱難的時刻，當屬始於貞觀十六年（公元642年）的攻滅西突厥的戰爭。直到顯慶三年（公元658年），16年間，唐軍先後4次出兵進攻西突厥，最後一次出兵10餘萬，領軍者正是蘇定方。而這場戰役，也將成為蘇定方一生的征戰中最明亮的閃光點。

正是有了蘇定方一戰定乾坤，才有了後來中亞伊斯蘭化的局面，促進了東西方交流

永徽四年（公元653年），唐廷第三次主動出擊西突厥，挂帥者為老將程咬金，蘇定方為前軍總管。唐軍一路勢如破竹，蘇定方追擊敵軍20里，斬敵首1500餘人，功勞最大。然而此時，變故卻產生了。

副總管王文度一直覬覦蘇定方的才能和功勞，他矯詔程咬金，謊稱其持勇輕敵，中樞廢程咬金行軍總管代之以自己。程咬金被其蒙蔽，交出軍權。王文度因為一己之私下令全軍收縮，不得作戰。蘇定方再三請命作戰，均被壓制。

後來事發敗露，王文度被處死，程咬金因延誤戰機而被罷官。自此，放眼朝中大將，能征善戰者，唯有蘇定方一人了。

顯慶二年（公元657年），蘇定方終於被任命為行軍總管，完成對西突厥的最後一次征討。此戰蘇定方一直進軍到金山（今阿爾泰山）之北，大破西突厥處木昆部。12月，又追擊至曳咥河西（今額爾齊斯河），以一萬兵力衝破西突厥與沙缽羅可汗10萬兵馬的包圍，前後三次，追殺敵軍30餘里，斬首數萬，大獲全勝，一直追擊西突厥殘軍至雙河（今新疆博樂地區）。沙缽羅可汗從雙河逃走，蘇定方又是一路追擊，這一次，直追到石國（今烏茲別克首都塔什干）。

蘇定方對西突厥的第四次作戰，是中國歷史上規模最大，征途最長的一次戰役，直線距離超過萬里，直抵中亞。我們可以看到的是，蘇定方最擅長的戰術，便是長途奔襲。無論是在陰山追擊頡利可汗而是攻滅西突厥，蘇定方走過的戰線都是不斷地翻越西陲的高原險峰，不給敵人喘息的機會，一擊必中。

顯慶四年（公元659年），唐對西突厥的戰爭已經基本結束，而蘇定方卻在萬里之外的中亞。對於他來說，遼闊的高原周圍仍然存在著無數的威脅。唐朝自建國伊始便不斷受到游牧民族的侵擾，蘇定方行軍在外，作為統帥的他，在如此漫長的征途之中，能夠決定自己命運的，只有自己的決斷。他不可能在茫茫的群山中等待皇帝的敕令，作為自己的行軍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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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米爾高原的蔥嶺諸國，虎視眈眈的吐蕃，他們隨時都有可能在蘇定方回軍的路上給予他致命的打擊。如不能主動出擊，解決外患，軍隊能否順利返程，恐怕會是一個未知之數。

從左傳開始，中國歷史追求的已經從事實向意義和故事轉變了。但如果為了追求某種意義把基本的故事史實扭曲，我認為有點不妥。蘇定方和曹真都是他們那個時代扭轉乾坤之人，但是影視劇卻把他們描繪成奸佞小人，當之無愧的背鍋俠。

這樣一來，蘇定方在攻滅西突厥之後反攻吐蕃和周圍其他能夠對自己構成威脅的國家，便在情理之中了。那個「將在外君民有所不受」的場景，他依然歷歷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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