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我在思念中變老

無可敘說，人是會在一瞬之間變老的。

我想起了那一年夏天，我拖著行李箱，背著書包踏上了火車。騷騷哥站在月台上目送我離開。我記得他的好意，因為那時，他是唯一送我遠行的人。我要一個人去一個之前我連名字都沒有聽過的城市。我只知道，那座城市與我相隔兩千里，我會在海邊讀大學。

在學校里我認識了燕子，一個比我小不多不少正好一個月的學姐。我們經常一起去學校附近的奶茶店買兩杯奶茶，然後一起到蛋糕店點兩份抹茶蛋糕。我們很聊得來，只是因為我們的經歷很相似。我們都曾喜歡一個人喜歡了很多年，但是最後我們都失去了那個人，再也找不回來。

大一下學期剛開學我就請假去了合肥，那時候才剛剛上課一個禮拜。坐了一晚上的車，轉了一趟車。那時候想的也很簡單，千里又怎麼樣呢？我只是想見見心裡那個人。來到她的城市，走過了她來時的路。下雨了，她送了我一把傘。那把傘我留在身邊很久，可後來還是在關外給弄丟了。

後來，我終於去了一次南京，一座我很喜歡的城市。街道上都是梧桐，相傳宋美齡喜歡梧桐，蔣介石就在南京城種滿了梧桐。愛一個人或許就是這般投其所好吧。而那座總統府，它的主人自當年離開後至死也沒能再回來。在總統府門口，一個老太太賣著青天白日的徽章。我挑了一個買了下來，將它扣在了背包的肩帶上，算是緬懷那個戰火不斷卻學術自由的年代，還有那個隨風逝去的黨國。

在武漢時，我們都知道了彼此在這座城市。在武漢久負盛名的戶部巷，她說她在巷頭，而我已經走到了巷尾。那條巷子並不長，見與不見全在一念之間。我還是選擇了慌不擇路地逃跑。有過後悔，應該見一面的。可是放到現在，我想我還是會選擇逃跑。

說到底我也是一個不聽勸任性而為的人。很多人勸我，讓我留在合肥，那個不喜歡我寫大段文字的人讓我定下心，不要再飄著。我沒有聽，我還是去了關外。沒有什麼太好的理由，但是說服自己足夠了，畢竟我一直都是在外漂泊的，跟我說安定，一時之間我太手足無措，只好逃避。當年我缺席，那麼現在我只好繼續缺席。

我選擇去關外的瀋陽工作實習，其實我更喜歡它以前的名字一奉天。在那裡，我去了帥府，那是張作霖、張學良父子的官邸私宅。曾經這座帥府極盡奢華，煊赫一時，現在卻早已不復當年的榮光。一個時代結束了，屬於那個時代的東西也就失去了它的意義。而這座帥府曾經的主人，那個毀譽參半，活了101歲的張漢卿。他說他的生命是從21歲到36歲，以後就沒有了。生命只有十數載留於人世。人生中最美好的年華，就像花開最盛，日過午時，雲升峰巔，留給世間只是那個風流倜儻的年輕英武少帥。這樣的落幕，挺好的。

回校畢業，我與每一個能見到的相識之人都做了告別。相隔千里，我們心照不宣。這輩子和他們中的很多人也許就沒機會再見面了。和同學告別，和老師告別，和學校告別，和吹拂了我幾年的海風告別，和自己的學生生涯告別。坐在海邊，我想起了一首歌：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這個夏天，我常常一個人就陷入了深深地思念之中。有的痛苦，人這輩子只可承受一次。它會在你的身上留下不可癒合的傷口，時時刻刻都會流血。不過我想，她不會知道我這幾年已經承受了這漫長的痛苦與折磨。

人是慢慢長大的，卻是一瞬間變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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