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騰歡》：千古龍形求一新—郭石林大師玉雕講堂

1985年3月28日，輕工部主持設計方案評審會。時任副部長季龍指出：

「龍是中華民族的圖騰。插屏不僅要表現在歷史長河中，中華兒女叱吒風雲，奮發圖強的民族氣質；更重要的是塑造和平崛起時代的新型龍紋。」

一、塑造和平崛起時代的新型龍紋

輕工部、工美集團和北京玉器廠的領導，多次研究設計方案。集中是如何體現「和平崛起時代的新型龍紋」這一主題，鼓勵主創設計師郭石林要大膽創新。

故宮博物院副院長楊伯達先生專門給「86工程」講課，他提出：

「新時代的新型龍一定要突破傳統龍紋的束縛，最大的不同是要表現出健壯騰躍、意氣風發，有催人奮進的感染力。新型龍紋新就新在是何種造形？何種動態？何種意境？」

楊先生提出的「何種造形？何種動態？何種意境？」的主旨，為「新型龍」的設計指出了方向。

北海九龍壁「群龍向心」的布局

二、新在大起大伏的橫卧「W」形布局

郭石林大膽創新，打破傳統龍壁「群龍向心，左右成對」的格局，而是隨著原料四片對稱拼接的翠色走勢，採取大起大伏的橫卧「W」形布局。

方案設計石膏模型

從左面1號龍從天而降，到2號龍回蟠而升；從3號龍騰空傲視，到4號龍舉力攀升；從5號天龍凌日，到6號蛟龍入海；從7號鷹龍回首和8號飛龍在天，再到9號龍躍於淵……使整體畫面打破了靜態格局，盡顯曲折、蜿蜒、回蟠、升降，「雲龍鳳虎盡交回」的動態之勢，達到「騰雲駕霧、翻江倒海」的宏大氣魄。形成了強烈的起伏衝擊力和節奏感。畫面上波瀾壯闊的雲海背景中九條神龍騰躍，神龍威猛的氣勢與雲海翻滾、閃電雷鳴合為一體，整體畫面大氣磅礴，極具震撼力！

創新一：大起大伏的橫卧「W」形布局

三、「新型龍」新在九龍「形態各異」

郭石林對於九龍的設計，突出個性化，塑造出形態各異的九龍。有趣的是設計組有一場關於龍形的爭論：

有人說：

「傳說東海龍王生了九個兒子，性格各異，各有所長。有的喜歡音樂，有的嗜好攻殺，有的喜歡探險，有的喜愛鳴叫，有的喜愛負重……」

郭石林則以此引申而去，他說：

「這正好應了『三庭九似』之說：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但三庭之『准』，九似之『形』，往往會限制了『新型龍』的形象，容易趨同於經典。」

郭石林苦苦思索，他提出：不能拘泥於「形」，而要重於「動」；不能拘泥於「似」，而要重於「神」；不能拘泥於「一鱗一爪」，而要重於「登抓撓踹」。只有把龍的「輾轉騰挪」的神情動態刻畫出來，才會有龍的「喜怒哀樂」，才是新型龍的特徵。

他繼承經典，推陳出新，設計的九條龍形態各異，汲取漢唐時期龍的剛勁威武、剔除其兇猛獰厲，汲取明清時期龍的雍容華貴、剔除其臃腫呆板，把龍的形態處理到最佳形態：雄猛而威嚴，矯健而飄逸，神奇而不怪異，洒脫而不張狂。那四海騰歡的神龍是「斯須九重真龍出，一洗萬古凡馬空」，是自由和力量的象徵，代表著奔放豪邁、一往無前的中華民族精神。

1、一號龍從天而降

2、二號龍回蟠上升

3、三號龍騰空傲視

4、四號龍舉力攀升

5、五號天龍凌日

6、六號蛟龍入海

7、七號鷹龍回首

8、八號飛龍在天

9、九號龍躍於淵

四、「隱顯」刻畫「神龍見首不見尾」

從北海《九龍壁》到大同《九龍壁》都是「全裸示人」，傳統龍壁刻畫精細，點滴入微，巨細無遺。

而郭石林深得《尋龍訣》「大道龍行自有真，飄忽隱顯是龍神」之深刻含義，和詩人「蛟龍潛匿隱蒼波，撼搖霹靂震山河」的意境，他認為「現代新型龍」是神龍，「神龍見首不見尾」，亦或「見首見尾不見身」。

他設計的九條龍，無一全身裸露，或騰雲駕霧，或翻江倒海，或飛騰在雲霧之中，或游泳在波濤之內，升降隱現無常，「現，則有吞吐天地之勢；隱，則有包藏宇宙之機」，充滿了神秘感和不可知性，把龍的神性刻畫得淋漓盡致。

神龍見首不見尾

作者充分利用原料的天然優勢。該料地子滋密，水頭足，透明度好，大面積綠色、青色、白色、夾有藕粉色。設計師以最佳的綠色雕作九龍，以白地、青地、藕粉色雕作雲、水、氣，烘托出大氣磅礴的時空景象。龍的造型，以深浮雕的技法，一趾、一爪、一鱗、一角，都刻畫得絲絲入微；在白地、藕粉色、淺青色等部位則以淺浮雕的技法雕琢為雲水波紋。同時，運用原料上顏色相互交錯的特點，巧妙地處理好九龍和雲海、水波的關係，使形體相互繚繞，色彩交相輝映，真正做到了「形象升華，氣韻炫成」，表現了九龍「鬧」海、四海騰「歡」，形象與神韻結合的最高意境。

在這種描繪中，不僅體現輕重、深淺、疏密、聚散等節奏韻律的自由抒發性，而且充分注意到寫生、寫實的嚴格造型性，並使二者達到高度完美融合，表現出中西融合的藝術理論在創作實踐中的很高成就。

總工藝師董文鍾（中）和郭石林（右）在審議作品

五、「新型龍」新在「大寫意」

「大寫意」既是高度「自我」的藝術，又是高度「忘我」的藝術。國畫大師李可染在指導《四海騰歡》的設計時強調：「可貴者膽，所要者魂」，「用最大的功力打進去，再用最大的勇氣打出來」。

郭石林以「最大的功力」將九龍藏在茫茫雲海之中，龍身若隱若現，達到「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效果；又以「最大的勇氣」，以粗獷豪放為基調，使神龍昂首天外，騰飛雲天。二者皆有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氣概，使藝術作品真正進入到「返虛入諢、積健為雄」的境界。一面彷彿進入到一種浩淼、虛空的藝術空間，任意作自由無阻的翱翔，體現「返虛入渾」「自強不息」的無限動力；另一面又有真體內充、真力健滿的恢弘氣韻，是「積健為雄」「厚德載物」的內在精神源泉。

《四海騰歡》達到的藝術境界令人驚嘆！

雲卷龍騰的大寫意

作者這種隨性自由、酣暢淋漓的「大寫意」，表現出不可遏制的愛國主義激情和對民族振興的真誠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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