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馬話西遊：心猿大戰意馬，得意的卻是唐僧

前文書說到，暗中保護唐僧的揭諦、丁甲、功曹、伽藍亮出身份，玄奘才知道觀音還藏了這一路人馬，悟空也據此揣測或是玉帝借取經之事抑道揚佛，牽制道祖。只是他卻猜不到，鷹愁澗的怪龍原是西海龍王的三太子，乃是意馬托世，只因聰明英俊，恃寵任性，遂闖大禍，幸被觀音所救，放諸鷹愁澗，教他等候唐僧，只是他不願拘束，意圖襲殺唐僧，卻是未遂，反遭悟空追打。

且說小白龍本想吃掉唐僧，便好不必變馬駝他西去，不料一擊不中，只順勢吞了白馬，便潛回鷹愁澗暗自計較，只盼能藉此嚇得唐僧知難而退，取經之事也就自然作罷，豈知正想到好處，卻聽有人在水上惡聲辱罵，當下便焦躁忿怒，哪裡忍耐得住？將身一扭，便以真身躍出水面，逞著一股怒氣，要把這個膽敢上門叫罵的傢伙撕個粉碎。

悟空在岸上見澗水中波浪奔騰，知道定是那孽龍現身了，心中大喜，雙手牢握鐵棒，只待廝殺。

小白龍出水一看，果然是剛才救了唐僧的猴子，只是見他身不滿四尺，長得尖嘴猴腮，穿得滑稽可笑，自然更是輕視，便大聲喝道：「是你這猴頭在此口出狂言嗎？竟敢胡說八道，拿大話傷你太子爺？！」

悟空冷笑道：「你是哪門子的太子爺？敢是這潭中泥鰍家的？怪道如此卑劣，竟然做賊偷我們的馬！」

小白龍大怒道：「什麼叫偷！這山水方圓都是我的地盤，你的馬在我眼裡就是一堆肉，我已經吃了，你又待怎地！」

悟空見說，也大怒道：「好你個潑泥鰍，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如此囂張！你既吃了我的馬，便須還我馬匹，如若不然，老孫定要將你抽筋剝皮！」說著便掄起鐵棒，夾頭夾腦地打去。

小白龍怎肯示弱，將身一扭，避開鐵棒，隨即舒開利爪，便朝悟空面門抓去。

悟空見對手變招奇速，不禁喝一聲彩，把鐵棒一收，橫在面前，若是小白龍繼續進招，勢必撞在鐵棒之上。

小白龍看出不妙，順勢把身子一壓，便向悟空脅下鑽去，要用身子盤住對手，將其制服。

悟空豈能讓他得手？右腳微晃，作勢要踢他面門，趁著小白龍身法微滯之際，將身一縱，躍到半空，揮棒便向龍頭上搗將過去。

小白龍大驚，急忙把頭一偏，貼著石崖溜到一邊，險險避開這一擊，饒是他躲得快，也被鐵棒擦掉幾片龍鱗，痛得他吼聲連連。

悟空大笑，乘勢搶攻，鐵棒雨點般地朝著小白龍只顧打去。小白龍見他如此兇狠，當下也發了很，將身子騰起，張開大口，對著悟空噴起火來。

悟空見對手竟然會噴火，縱身一躍，避開龍火，叫道：「你是敖家的弟子嗎？竟然會噴龍火！只是你雖會噴火，豈能奈何得了你大聖爺爺？莫說是你，便是你家四海龍王，見了老孫也不敢無禮！」說著便念了個避火訣，頂著火勢肆意衝來，將鐵棒對著火眼戳去。

小白龍見悟空竟然道破他的身世，而且對他的龍火毫不在意，心中大駭，把身子往後一挫，避開鐵棒，又做法噴起五彩煙霧，想要遮擋對手視線。

誰知悟空的眼睛在八卦爐被熏壞了，雖不怕火，卻是怕煙，若被煙迷了眼，便要迎風流淚，故而見彩煙噴來，便不敢硬沖，一個筋斗向後翻去，避開了煙霧。

小白龍見噴煙之法奏效，不禁大喜過望，奮起神威，把那煙火彩霧儘力噴出。

悟空躲了幾下，反被對手逼得左支右拙，情急之下，把手中鐵棒掄動如飛，便像一個風車相似，把那煙霧反吹了回去。悟空見狀大喜，招招搶攻，逼得小白龍無暇再噴煙火。

小白龍見被破了法術，只得施展身法，和悟空惡鬥起來。心猿意馬翻翻滾滾地鬥了許多時，悟空手下越來越快，棍勢越發沉重，小白龍疲於招架，累得筋麻骨軟，無心戀戰，覷了個空隙，回身就走，一頭鑽進水中，再也不肯出來。

悟空正要得手，卻被對手走掉，心中大為光火，立在石崖上高聲叫罵。只是任他千般侮辱，萬般詈罵，小白龍潛在澗底裝聾作啞，只做不知。

悟空知道自己若用避水訣下水，便使不出十成本事，斷乎奈何不了對手，說不定便反受其制，因而也不敢貿然舉動，想起適才為了好玩，未曾施全力打死對手，以致此刻進退失據，不禁心中大悔，卻也無可奈何，只得回見師父。

玄奘見悟空空手而回，臉上儘是怏怏之色，便故意問道：「悟空，戰況如何？可曾找到馬匹？」

悟空垂頭喪氣道：「正要稟明師父，適才我到澗水邊叫罵，罵出了那個妖怪，我兩個一場大戰，那廝力怯敗走，只躲在水裡，任我百般挑戰，再也不敢出來了。」

玄奘又問道：「如此說來，你並不曾見到白馬。卻不知我那馬端的可是被那廝吃了？」

悟空不悅道：「師父啊，你看你怎地如此說話！莫非到了此時你還不信老孫的話？若不是被他吃了，他怎肯自己應聲招罵，出來和我拚命？」

玄奘淡淡一笑道：「既是如此，便該著落在他身上把馬尋回。前日里你打虎的時候，說有降龍伏虎的本事，閑常時大鬧天宮的話說了不知多少，今日如何遇見了這個孽龍便降伏不得他了？」

悟空未曾拿得小白龍，本就窩了一把火，此時聽到玄奘竟然如此搶白於他，哪裡還能忍受？忿怒大叫道：「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這就去找他再見個上下，若降不得他時，老孫也沒臉立於天地之間了也！」說著也不等玄奘答話，氣憤憤地拽開腳步，幾個起落，就回到了澗上石崖邊。

暗中保護唐僧的諸神，見玄奘寥寥數語便激得悟空暴跳如雷，去找對手拚命，無不覺得好笑，都暗贊玄奘厲害，知道悟空跟了這個師父，必定處處受制，再難撒野了。玄奘心中自然也是暗自得意，心想：「這猴頭此番便是拼了老命，也非把馬給我找回來不可！」

（本文節選自長篇連載小說《大聖心猿》第八十回：鷹愁澗心猿戰意馬，蛇盤山土地薦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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