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感受到的「寒門難出貴子」

文 | 文瀾

最近，有關北京高考狀元熊軒昂的一段採訪又把「寒門難出貴子」的話題推上了風口浪尖。「寒門難出貴子」無比扎心，無比現實。作為一個從「寒門」走出來的公務員，我不敢說自己是「貴子」，但至少擺脫了農村，過上了另外一種生活。越是超越底層，越是感受到自己這一路走來的艱辛。我打從心底里想說：寒門確實難出貴子。

農村「貴子」走出寒門難

也許學習這種東西就是需要點天賦，反正對我來說是這樣。從小學二年級開始我就是班裡的第一，一直到初中畢業。小學、初中都是就近入學，在村小學、鄉鎮初中就讀。那時候並不知道世界競爭有多殘酷，只是從父母的教導中知道學習考上大學才能不種地，過上好生活。我很幸運，生長在一個重視教育的家庭，父親是國有棉廠的臨時工，可能見識比一般農村人多一點;母親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平時父親忙著在廠里上班，家裡的農活幾乎全落在她一個人身上，所以她知道種地有多辛苦。她不願意自己的子女走自己的老路，所以也和父親一樣，從小就很少讓我們兄弟姐妹下地干農活，以便騰出更多的時間讓我們看書學習。雖然父母能讓我們不幹農活，但整天忙於生計，很少有時間督促我們學習;基於物質基礎，更沒有足夠的錢讓我們發展像舞蹈、鋼琴、唱歌等方面的才藝(當時農村也沒有這些才藝班，只有城裡有)。

我就這樣良好的自由發展著，轉眼就到了中考。市裡最好的中學是市一中，我們學校每年也就一兩個能夠考上。當年冒著巨大的風險報了一中，後來考上了，成為了家人的驕傲。

在一中上學的孩子，80%都是來自城市，像我這種農村孩子特別少。而且農村學生一般樸素、話少、拘謹、不愛表現、學習刻苦努力，不像城裡學生那麼活潑、洒脫。本來在初中是學習尖子，老師眼裡的寶貝，到了高中，成績穩定在中游。好勝心強的我，感覺成績沒有別人好，很是自卑。於是就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學習上，眼裡沒有其他。等到畢業的時候別的同學跟我抖出一籮筐八卦，我一個都沒聽過。

高中，是一個孩子成長的關鍵時期，心裡建設和心裡疏導特別重要。同宿舍8個人，有兩個是農村孩子。城裡同學的父母經常送飯、送衣服，也經常帶同學回家改善生活。而我，一個月回家一次，父母家長會都沒有來參加過。每次回家父母只會關注考試成績，從來沒有關注過我心裡的變化，也從來不問我的朋友都有誰、我的老師怎麼樣、我最近的心情如何。高中三年，我在自卑中成長，在進步中自信，通過自己的努力，成績逐漸成為班裡的佼佼者，也獲得了同學的尊重。但，我的生活里只有學習，不敢談戀愛、不敢看課外書、不敢參加社團，別人都追憶高中生活，我卻從不留戀，因為我並不認為它有多麼美好，只覺得很枯燥、很單調。

高考是座獨木橋，還好，我已經走過來了。通過努力，考取了一個普通的二本學校。後來，本科畢業考取了一個重點大學的研究生。通過本、碩兩個學校以及附近其他學校的對比發現，越是重點大學的學生，家境越好;重點大學在獎學金、基礎設施、科研力量、教學資源等方面都有著巨大的優勢。到了就業階段，央企、國有銀行、高端上市公司、著名大公司等更青睞於重點大學畢業的畢業生。這樣環環相扣，造就的結果就是優勢資源的集聚，社會階層的固化。

豪門」易出貴子

等到就業以後，來到了機關上班，所見所聞更是印證了「豪門出貴子」的說法。同事、朋友一般都是雙公務員知識分子家庭，家庭學習氛圍好，特別注重孩子的教育，從小就注重孩子的全面發展。除了給孩子報各種興趣班，培養孩子的才藝，還經常帶孩子去旅遊，開闊眼界。

我小侄女和我同事家的孩子同樣上初一，我家小侄女是在鄉鎮中學，同事家孩子在國際學校上學。小侄女連火車都沒有坐過，更沒有出過我們市;同事家孩子海陸空各種交通工具都體驗過，去過十幾個城市。小侄女除了書法沒有上過其他興趣班，同事家孩子籃球班、游泳班、乒乓球班等十八班武藝樣樣精通。小侄女上市一中只能考進學校前十名才有希望，同事家孩子考到學校前200名就能上省重點高中。同事很注重孩子的心裡教育，經常和孩子談心，和孩子的老師溝通交流，了解孩子在學校的表現、心裡變化;嫂子也關注成績，和老師聊的最多的也是成績。而這所有一切歸結到一點就是是嫂子是農民，同事是幹部。

同事對孩子照顧的細微程度，我也很嘆服，自己從父母那從沒有享受到過。同事的孩子去上學水瓶忘帶了，同事會專門從單位趕去家裡拿了水瓶給孩子送到學校去;同事的孩子喜歡打乒乓球，同事會邀請單位里打乒乓球最好的同事和孩子對打;同事家的孩子考上大學去報道，同事一家自駕前往還叫上大學所在城市的朋友聚餐希望多多照顧······所有這樣細微的照顧，農村的孩子可能想都不敢想吧。(單位里同事家的孩子，60%都是上的重點大學，還有出國留學的。)

想起來很多年前流傳的一篇文章《我奮鬥18年才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我深有體會。對於貧富差距、社會階層固化，就是就業以後我也感觸頗深。在城市立足，父母無力幫襯，要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只能自己奮鬥，一刻不敢懈怠，因為自己的未來自己掌握;而家境優渥的同事、同學，則可以瀟洒的過人生，他們即使沒有工作，也衣食豐足，有房有車，絲毫沒有壓力。

在認清了現實之後就更需要雞湯來療傷。存在就是存在，沒有辦法改變出身，但可以努力改變命運;父母不是豪門，我可以變成豪門。沒有什麼可嘆息，拿出嘆息的時間來奮鬥才是王道。感受到這一切，經歷過這一切，我依然會告訴我的小侄女要好好學習，知識可以改變命運，只要奮鬥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即使你要比別人多付出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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