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把人都銬起來牽到街上，然後立個牌子寫著待售、人口販賣！

圖源：IOM

六個月過去了，尤瑟夫在經歷了被賣掉，被虐待，以及被強迫著看著一個朋友在眼前死去之後，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個炎熱骯髒的公交車站，眼前是那個將他賣掉的男人，那個人販子。

人們都正在湧入阿加德茲，尼日中央的一座綠洲城市，從古至今都是一個貿易中心，也是去撒哈拉沙漠的必經之路。在人流中，人販子依舊毫無羞恥心地吆喝著生意。

「因為你，我的朋友在利比亞死了啊！」尤瑟夫崩潰地朝著人販子嘶吼。然後他因為太飢餓了，不得不向這個當初迫害了他的人販子乞求一些食物。人販子聳了聳肩，「抱歉，上帝會保佑你的。」說完，人販子便走開了。

尤瑟夫是一個24歲的奈及利亞人，還有很多像他一樣的奈及利亞人跑去利比亞尋找工作，有的人甚至想乘船到歐洲。然而，他們的世界灰暗又暴力:奴隸市場、私人監禁、地下妓院。

近年來，無數緊急救援任務、成千上萬的屍體讓全世界都意識到了：乘著一艘擁擠的小破船就想跨越地中海到歐洲是很危險的。今年5月初，就有至少245個人死在了海上。截至那件事，今年的死亡人數已經達到了1300個人。

那些為了逃離貧困的非洲人更加不知道，利比亞本身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方。從2011年起，利比亞總統Muammar Gaddafi死去之後，整個國家陷入了混亂。犯罪和剝削非常猖狂。在這裡，不僅恐怖分子ISIS有相當大的存在感，還有其他小的當地勢力一同搶奪利比亞的掌管權，整個利比亞都被武器洗刷。沒有誰能保護百姓，人口買賣增長迅速。

據聯合國稱，去年就有超過18萬難民抵達義大利，主要都是通過利比亞。聯合國預測今年的難民數會到達20萬。對於在利比亞的黑手黨以及恐怖勢力而言，這一大群難民意味著金錢。

難民們早已知道，想要從利比亞到歐洲的話，會被敲打出全身的現金才能上船。但是事情越來越糟糕了，對難民的迫害已經發展成了現代的奴隸交易。一車車滿載著奴隸的篷車，不知道有多少生命逝去。

有背景的奴隸販子甚至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生意。但是大部分普通的奴隸販子都是在暗地裡拍賣奴隸的。

「他們把人都銬起來牽到街上，然後立個牌子寫著待售」，一名27歲來自喀麥隆的小夥子說。在薩卜哈，他曾經2次看到人們被牽到街上販賣。薩卜哈過去是前利比亞總統的故鄉，但是現在已經變成了暴力犯罪之都。

「就像以前的奴隸交易一樣，奴隸的手被綁起來，然後被放在一部豐田海拉克斯車後面載到市場上賣。一部車大概可以裝5個到7個奴隸。

那些奴隸站在一個人流量很大的地方，旁邊有前任總統的紀念碑和一個很人氣的麵包店。

另外一個難民說，他是從阿加德茲被綁過來的，然後在城鎮外圍的一個廢棄的停車場被拍賣了。

對於沒有通行證的西非人而言，薩卜哈是他們能到的最北的城市了。在這裡，難民們把自己交給了人販子。很多人變成了奴隸，甚至還幫著拐賣人口。

很多難民付了路費到達利比亞之後，就被人販子給賣了。還有其他沒有路費的難民，比如尤瑟夫，被告知他們可以在利比亞工作然後付清路費。直到最後，他們才發現他們是待售的奴隸。

Adama Isoomah在啟程之前就被朋友告知，利比亞不能去。所以他買了去阿爾及利亞的車票。在沙漠里，沒有路標，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帶去哪裡。然後4天後，他們說，「歡迎來到利比亞」的時候，Adama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他知道這是人販子賣人的地方。最終，他意識到自己被賣了。

Abahi（化名）就是一個現代的人販子，儘管他不承認這一點。在網上，他發布了很多他在沙漠里開心的自拍，並且表示自己很擔心車上的人將來會怎麼樣。「這不好。現在我看到那些難民在痛苦，然後我也知道自己是那個把他們帶來的人。這是真的不好。但是我們又能怎麼樣呢?在利比亞，什麼都是恐怖勢力說了算啊」。

他承諾他從不賣那些買了票的乘客，但是他承認這他車上那27個人中有乘客也有貨物。他說，「如果我免費載人到利比亞的話，那我就要付錢給老闆啊，一個人400歐元嘞」。

奴隸交易在現在的利比亞沒有一個能模仿的前例，但是這樣一個非法的奴隸交易，都離不開受害者的痛苦和被剝削。

圖源：IOM

女性的難民一般都被賣到了妓院，因此女難民變得更加「值錢」。一名27歲奈及利亞人Fasan Olaside說「這裡有個3層高的樓專門用來販賣奴隸的。只要女難民進來了，她們就出不去了。有些會被留下來，有些會被賣到其他地方。這棟樓看起來就是一棟普通的樓，但是我們當地人都知道它是幹什麼的。只要在這裡買了一個女難民，基本可以轉手賣2倍甚至4倍價錢。

他說女難民的起價一般都是2000歐元左右，「我也在想這樣的事情究竟是怎樣開始的。幾百年前的奴隸市場或許可以理解，可是我們都已經二十一世紀了」。

據聯合國調查，男難民的命運是由他們自身的技能、賣家、買家決定的。聯合國為那些想回家的人提供免費車票和基本的醫療幫助，前提是他們能暫時擺脫奴隸主的控制。並且警告那些還未啟程到利比亞的難民。

他們說，奴隸販子在找有商業頭腦的奴隸，然後會賣掉電工，水管工還有別的工人。剩下的什麼也不會的難民就被當作普通的勞動力被拍賣掉。在私人監獄裡，奴隸販子會強迫他們給家人打電話要贖金。

如果家人不願或者沒有能力支付贖金，奴隸就會被虐打。奴隸販子同時會將奴隸的慘叫傳給他的家人，這一招經常能讓贖金馬上到賬。Isoomah說，「在那裡，人們就和畜牲一樣被綁起來，每天都被掃把棍子打。如果奴隸販子不打他們，他們家人還不會給贖金。」

「有些人的手指都被切下來，或者被澆鐵水。」

買了尤瑟夫和他的朋友的人叫Tukur，一名奈及利亞人。奴隸販子Abahi也認識他，「有時候我同事說這個人有問題，不過我又不在乎。我喜歡錢。他給我錢我就走人。我又看不到他做了什麼。我拿著我心愛的錢就走。」

受害者說，Tukur住在Sabha，穿著傳統服飾，身邊有兩個保鏢，然後他會叫保鏢毆打奴隸。

尤瑟夫記得有人跟他說，「在這裡等著，一會有人帶你去麵包店。」尤瑟夫和他的朋友只付了一半路費，他們也同意到了利比亞之後馬上工作還錢。但是司機把他們的錢都偷了然後賣了他們。「我還不知道自己被賣了。然後Tukur和他的兩個保鏢來了。他們讀了我們的名字之後說，『你們沒付路費，到這邊來』」

尤瑟夫解釋道，他們都付了一半路費，然後Tukur把他們帶到了一個尤瑟夫以為是用來商談的房子。然而，那是悲劇的開始。「我們一進門，就聽見門被鎖上了。然後他們說，你們快點打電話給你們家人，把錢付了。」

在被持續的毆打後，尤瑟夫的朋友就死了。尤瑟夫被指使去把他朋友扛去醫院，然後醫生看了他們一眼就說這人死於心臟病發作。

在回去的路上，尤瑟夫決定逃跑。不然他也會死在房子里。在利比亞，還有更多像這樣的房子專門用來虐待難民。

圖源：IOM

其他難民，比如Couilbaly Yahyah，躺在診所的床上，他的腿纏著膠布，身上都是燒傷，他至今都不知道為什麼奴隸販子要活燒他。當時他已經被關了3周，然後守衛把他帶到了外面。直到自己被澆上了汽油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要面臨什麼。

「這些人都只說英文，不是法語，然後他們一直對我喊，『錢！錢！錢！』」Yahyah是從象牙海岸那邊來的難民，所以他是說法語的。

然後，守衛就點燃了一張紙，然後把燃燒著的紙丟向了Yahyah。他因為疼痛，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跑和尖叫。最終有一名守衛看不下去了。

「當我全身著火到處亂跑時，一名守衛走過來把我的大衣扯了下來，撕成了兩半然後用大衣把我身上的火撲滅了。沒有大衣和那個守衛，我現在就是個死人了。」

然後守衛們就把他丟在了大街上，身上只有內褲和各種可怕的傷痕。一名路過的非洲人將他帶到了醫院。

過了幾個月，他的手上全是疤痕，左膝蓋也永久的扭曲了。兩條腿依舊纏著膠布，他躺在床上緩慢的恢復，夢想著有一天他能回家。

「我現在只想回家，看我的女兒Khadija.」他拿出手機，看著一個小嬰兒的照片。他走之前，女兒只有幾個月大。他付了去義大利的路費，但是在薩卜哈被丟下了。

「我找到利比亞里的走私者，但是他說他在我身上花了太多錢，要我打電話給家人要更多的錢。這都是謊言，這個走私者沒有能力背景把我送到義大利。」

沒有錢繼續旅程或者回家，他只能在街上徘徊順便找工作，然後就被人綁了。

聯合國工作人員Giuseppe Loprete說，「情況變得更糟了，難民說的這些事情需要人們的極大關注。他們只想過更好的生活，卻因此被暴力對待，我們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

尼日政府也做出了對策，奴隸販子再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買賣人口。許多不法分子進了監獄。

然而這些都是臨時的措施，利比亞的可怖不能阻止貧困的西非人想要去歐洲的行為。

Isoomaah說，「如果我在路上看見有人說要去利比亞，我當場就會給他一巴掌。」

但是阿加德茲的非法勢力還在等著人們購買去利比亞的車票，反正還有很多人都相信以自己的聰明才智不會被拐賣。

「那些免車費的會把你賣掉。所以如果我們沒有錢，我們就不會走。」30歲的甘比亞人Paaliou Jobe說。他住在一個未完工的房子里，還有5個別的房客，最小的才16歲。

他說，「如果你碰到的走私者不好，他就會賣掉你。如果碰到個好的，你就是安全的。我們想去歐洲。那是我們的夢想。」

現代奴隸

現在全世界有幾百萬人都是現代奴隸，在絕大多數國家都是違法的。國際勞工組織說至少有2100萬現代奴隸，同時全球奴隸指數GSI說現代奴隸數目至少是4200萬。

GSI估測58%的奴隸都在印度、中國、巴基斯坦、孟加拉、烏茲別克。

然後奴隸與總人口比例最高的是朝鮮、烏茲別克、柬埔寨、印度、卡達。

國際勞工組織的調查顯示，一半以上的受害者都是婦女和女孩。她們都被賣去做家務以及妓女。男性則被賣去做農工，建設工，以及礦工。有四分之一的受害者都小於18歲。

外來務工的還有本地人都是奴隸販子的目標。

人口買賣只有44%的受害者被轉移到了別的地區，56%都是在當地被奴役。

並且在英國，專家估測都有1萬到1.3萬現代奴隸。

本文編譯：以頭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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