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縱慾，一邊禁慾，我們同時站在河兩岸

攝影 成峰

一

發現身邊幾乎沒有不想減肥的人，至少人人都在試圖不吃、少吃或者時時精心計算卡路里。

昨天小熊說「想去抽脂，但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知道抽哪裡，所以放棄了。」這個手心手背的梗，讓我樂了一天。我問小熊，有沒有訂我給她推薦的蛋糕吃。她說訂了幾次了，而且為了免運費，每次都訂兩塊，太好吃了。

所以她把做蛋糕的人拉黑了。

大家千方百計不吃東西。約吃飯的時候故意遲到，好只參加聊天的部分。針灸把胃口變小，讓自己吃不下去。我有好幾個朋友嘗試過各種各樣風格的辟穀。

有一個朋友外號叫「大熊」，他不姓熊，只是因為比較健碩才叫這個外號的。他辟穀最長達到30天。人家真的熊不吃是冬眠，他不吃飯，只喝帶「能量」的飲料和針灸，還照樣開會、出差。

以前看武俠小說，我總以為江湖是遙遠的，現在感覺就生活在一個大江湖裡，光是減肥這一個子目錄下，就有無數個流派。比如辟穀黨和跑步黨當然水火難容。

我在江湖上是閑雲野鶴，不糾結這個，故意把健身課安排在吃飯的時間，希望能一箭雙鵰。

有一次我的同學子昭從深圳到廣州出差，他高高大大，熱愛運動，晚飯時間我健身，他約了別人打球，我們都不吃晚飯，就約了在有燒烤的音樂餐廳宵夜。

見面坐下，我說，你吃點什麼吧，你打球運動量那麼大，補充點沒事。

他說，晚上不吃東西，啤酒也不喝。咱們喝水吧。

但不能不點東西啊。於是我們點了一串烤羊肉串，一根鉛筆那麼長的竹籤子，串了幾小塊烤好的羊肉，加起來應該有20克。

服務員不嫌棄，用一個大鐵盤子裝著上了，還給了兩個薄薄的塑料手套，讓我們抓著吃。

於是認識了快三十年兩個的老同學，坐在音樂餐廳里，聽著歌，分享了小小的五塊肉，還聊了一個晚上的天。

子昭特別客氣，他是那種特別考慮別人感受的男生，因為是我要盡地主之誼的，所以他一個勁地誇呢，說羊肉串很好吃。真的，份量也正合適。

我說，生活就是進步了，以前聚會是為了吃飯，現在吃飯是為了聚會，以後少吃點甚至不吃飯，也可以愉快地聊天了。

二

吃那麼少，但我的冰箱卻總是滿的。我有一個做生鮮配送的朋友道哥，忽然轉行了，留下幾冰櫃的羊肉和速凍水餃，半賣半送給我們這些朋友。搞得好像一個小小的雙十一，我們集體爆倉了。

道哥是從七月份被集團公司調到其他部門的，而七月份本來是吃菌子的時候，我們現在都在吵，希望道哥能像去年一樣，給大家空運一批牛肝菌，再退出生鮮界。

但其實我的冰箱已經放不下任何東西了。

我在本來生活時的老同事雪東，剛剛做了一個線上的活動叫「牛扒大師課」，意思是買一個套餐，可以吃遍各個位置的牛肉，就會成為這個項目的「大師」。贊這個策劃，這不是為肉付費，這是為知道付費呢。於是，我買了一個「大師」套餐，十幾塊各式扒類，不過還沒有開始上(DA)課（CHI）呢。

還有大量當季的桃子和李子，就不多說了，都代表著某個朋友的鄉愁。

光是這些，就已經足夠塞滿一個冰箱了。

前幾天，支持陝北的棗農，還買了5公斤去年收的紅棗。也是一大堆。紅棗在北方是乾貨，不用放冰箱的，但廣州，放在外面的東西都會熟，連砧板都快熟了，所以紅棗也只能塞進冰箱里。

我抱怨紅棗太多了，COCO是一個廚藝高手，她建議我把紅棗蒸熟去核，和面，然後蒸饅頭。

她說，這樣可以消耗好些紅棗呢。

「消耗」是個專業辭彙，網上的烘焙教程里有很多關於「消耗」的方子，比如如何消耗做麵包剩下來的淡奶油。這是最常見的問題啊，因為淡奶油保質期短，可無論做什麼點心，總是需要加一點，餘下的不想浪費就需要消耗掉。

方法很多。可以做一個淡奶油南瓜湯啊。

但如何消耗剩下來的南瓜呢，可以烙一個南瓜餅啊。如何消耗烙餅多出來的麵粉呢，可以做一碗中式的番茄麵疙瘩啊。

當然，剩下的半個番茄如果涼拌就終結了這個消耗之旅，但如果你想做一個西紅柿火腿蛋卷，那麼就又要處理火腿的邊腳料，消耗的大事業就沒有完。

回到紅棗的消耗。和面做饅頭本來是個特別好的主意，但我太急於「上量"了，面少紅棗多，面根本發不起來，更揉不成團。蒸熟的紅棗變成醬紅色，和面攪在一起，像一坨屎。

但味道香甜極了。我免強把紅棗麵糰團成幾小坨，儘管沒發起來，也放在鍋里蒸了。

現在這幾團甜過頭的麵疙瘩也擠進了冰箱，佔了用掉的那點棗子的倉位。

做得這麼失敗，再不好意思請教COCO了，我剛才只好自己在網上搜索怎麼改造這幾坨紅棗饅頭，現在的想法是：要不要切成片，煎一下呢，又香又甜又脆估計會好吃，是不是這樣才不會浪費？

三

好啦，我們就是這樣。吃是這樣，其他事情也是這樣。

為什麼呢，我們對自己一邊放縱，一邊又非常苛求。

不說了，看圖：

來自瑞士的攝影師BWinterthur通過攝影和後期製作，完成了很多超現實作品。表現的是很真實的，但我們自己都看不懂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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