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念︱沒有煙抽的日子

最新 07-19

?上周末，酷暑的下午，在福建堪稱火爐的福安等回廈門的動車。站台上，有一個中年女人，貪婪地、大口地抽著煙。煙霧隨著風的方向，飄向我。我一直看著她。

在南方，我早年抽煙的時候，也總被這樣看著。好像我是個壞女孩、小太妹。

想起2005年，在某周刊上以「朱鎖鎖」的名字寫一個名叫「廈門流水」的周專欄，有過一篇關於抽煙的文字。

前些日子的半夜，好朋友梁一夢突然發來2006年我混跡第六晚咖啡館的時候，和貴叔抽煙聊天的舊照片。

記得那幾個月前，2005年的秋天，我剛剛在泉州和顏姑娘一起，開了小巷子里的咖啡館「思念人」，我第一眼看中的兩層樓老屋子，當時一樓是沙縣小吃，二樓是住家。我們花了1200塊的月租和1000塊的轉讓費，就拿下了這幢面目全非的老樓。從拆二樓開始，一點一點恢復我想要的老屋頂。因為房租便宜，我們又都有報社工作在身，咖啡館基本上是我每周四晚上到周日晚上去泉州的時候才開門。

要說起異地生活，泉州這一段雙城記和2010年阿里回來後到泰山做項目規劃的那三個多月，最令我懷念。

煙好像是那些日子的標配。少女時代開始抽煙，其實也並不是因為耍酷，記得某一段時間我偏頭痛得要死掉，吃一把一把去痛片也不管用（後來才知道這個很危險，我沒把自己搞死真是幸運），好像抽煙會好一點，也就慢慢抽上了。

那些年，身邊關係要好的女朋友幾乎都抽煙。都是同一類人，在一起似乎更放鬆。

我後來慢慢戒煙也是因為身體原因：長期熬夜、不規律的生活，來自心臟和胃的警告。

當然，有了孩子之後，不抽煙也是正確的。

有時候想想，像我家先生這樣傳統的閩地乖乖男，肯定不能理解女人為什麼要抽煙吧。

（PS：張雨生有一首歌《沒有煙抽的日子》，Wangdan的詩，從前常聽，現在聽不到了。L先生去世那天，想著找我的舊CD出來聽聽，也是緬懷之一種。）

誰抽的煙

2005年6月14日

曾有人這麼形容過一個她素未謀面、卻以文字相傾慕的女子——你們有許多相同之處，看張愛玲，亦舒，旅遊，自由撰稿，性格，長發，抽煙不喝酒。

其實，近幾年她已很少出遊。其實她不是個自由撰稿人。（一次某雜誌刊登她的兩篇文字，要自我介紹，她寫自己是「自由人」，結果雜誌刊出，她變成了「自由撰稿人」。）其實，彼時，她的頭髮剛剛留起。其實，她近來已漸少抽煙。其實她亦喝酒，酒量很好，只是如今漸漸失去了好酒伴與好心情。其實，醫生已告誡她離煙和酒遠些。

她喜歡在深夜裡聽許美靜那首歌《你抽的煙》——你抽的煙讓我找遍鎮上的店，卻發現自己還是沒改變對你的思念。這個瘦削的女子，在都市漫漫的冷漠中，疏離地唱她自己的哀傷，彷彿這紅塵萬丈都與她無關。只有他抽的煙。

她的最初關於煙的記憶，來自小學時代。先是好奇地抽過幾口。辣且嗆。那時候的孩子窮，煙只能一根根地買，劣質的煙，一根才幾分錢。她會偷別人送父親的好煙去給玩伴抽。父親不抽煙，好煙都放在柜子招待客人，她偷拿幾根，他亦不知道。

初中，她時常逃課，和好友躲在學校後山，抽煙，湖天海地侃大山。

她一直記得那個高中男同學說的一句——我不喜歡抽煙，但我喜歡煙霧繚繞中的自己。後來他們成為好友。高中畢業後，她和他南北相隔，偶爾通信。聯絡漸少。間或幾次見面，是她在春節回家或是出差到他所在的城市。某一次，她整理從前照片，見他當年的英俊模樣。惋惜怎麼竟被生意場上的爭鬥磨折得一點也無了，他煙不離手，不似原來抽煙只是追求一種姿勢。

她愛過的人，曾迷戀抽煙的女子，說女子吐煙圈的樣子真美麗。可是那個時候她學不會。待她學會，他已看不見。最後一次見他，她掐了煙，站起來看著他。她已經不在乎這種姿勢。

許多年前，有個愛她的人為她戒了煙，卻因此成為後來爭吵的理由之一。他離開的時候，在她的桌上留下了半根未抽完的煙。還有那煙灰，揚起，像回憶里那場大雪。終於融化，融化。什麼也不曾遺留下來。

有一個人，讓她一直懷念他，是因為只有他在每次自己抽煙時，都會先替她點上一根。她與他就著煙與茶，隱約看到對方內心的某些地方。卻都以為看錯了。他離開後的那一段日子，她每夜看完一部電影或寫完一段文字，會走到陽台上，點一枝他抽的那個牌子的煙，看著月在中天。想一些無關緊要的事。

「我習慣地伸手去摸床頭的煙。只剩兩根煙的一盒硬殼紅牡丹。自從十五歲開始抽煙，我對香煙的牌子一直沒有要求。自從十五歲開始，我對任何事情都喪失了要求。我經常隨身邊的人抽他們抽的煙，就像我潛意識裡希望別人能影響我，讓我在每一個陌生的地方能入鄉隨俗，忘記我自何處來。」——這是她寫了好幾年，仍只有五千字的小說片段。

她的朋友中，有抽牡丹的，駱駝的，紅雙喜的，中南海的，七星的，英國薄荷煙的，三五的，金橋的，沉香的，七匹狼的……而她，真的從來對煙的牌子沒有要求。

其實，抽不抽煙，抽什麼煙，抽誰的煙，對於她來說，不過只是某一段時間的習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