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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界相親鄙視鏈

自從關注了大故事家,我的酒量都變好了。

隨便你是妖,是鬼,還是靈魅精怪,

所有條件都一條條地列在上頭了,

他們湊在一塊,就是比著彼此的身價呢。

妖怪們的相親表

文/北邙

長長的吧台上坐著兩個男人,一個面色灰黃,眼窩深深地陷進去,另一個則是個瘦瘦小小的侏儒。我端著酒杯從他們身後經過的時候,空氣中傳來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腥臭味,讓我忍不住皺了皺眉。

「聽說了昨晚的事情嗎?」

「什麼事?」

「建城大學的一位公子爺,據說家裡跟茅山道有點關係的,帶著幾件法器,非得夜闖城西舊河坊的那幾件老宅,說是去驅邪抓鬼。」

「城西舊河坊?我記得那兒沒什麼厲鬼,只有幾隻小鬼一直作祟吧。這公子哥倒是不嫌掉價,欺負它們算什麼本事,真有能耐的話,去國父陵顯顯威風啊,把三百陰陵衛都給滅了,擔保一夜之間紅遍全國的陰師界。」侏儒男撇了撇嘴,有些不屑。

灰黃臉色的男人卻咧嘴笑了笑:「別說陰陵衛了,就那幾隻小鬼,你猜怎麼著?」

「好說也是茅山道的後人,別說連幾隻小鬼都拿捏不住吧?」

「聽說他這次出手,是幫一個同院女生清掃家裡的老宅,要搏佳人一笑呢。結果那幾個小鬼起先見了他茅山道的法器,便登時服軟了,答應絕不現身作祟,他卻得理不饒人,非得把小鬼趕出去不可。說來也奇,一個普普通通的凶宅罷了,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卻逼的那幾個小鬼拚命了,連五鬼搬運這種傷敵八百自損兩千的老古董招數都用出來,我認識一個流浪貓妖昨晚正好在場,據說那公子爺被打的叫一個慘啊,狼狽而逃,連法器都被拆了兩三件。」

說到這兒,兩個人哈哈大笑,對幹了一杯。侏儒男說:「那他也是活該了,不看看最近什麼風頭,好端端的一座凶宅要給人奪了去,小鬼不拚命才怪呢。」

「誒?有什麼講究嗎?」

「你不知道?」侏儒笑了笑,神色竟然有點古怪,「那張表你沒看過吧。」

「什麼表?」灰黃臉色的男人有點疑惑。

「我不說。很快你就會知道的。」侏儒聳了聳肩,「再來一杯小鬼特調,多加點曼陀羅,半苦,不要降頭。」

「好。」我笑了笑,轉過身去,從一個大瓮里撈出一直哇哇亂叫的綠色小鬼,狠狠塞進了榨汁機里。

和平時的每個晚上一樣,「不見齋」的子夜十二點一過,門前掛起那盞昏紅的紙糊燈籠之後,這些奇奇怪怪的客人便會陸陸續續地出現在店裡,有些是走進來,有些是飛進來——我一般不是很待見爬進來的那些,會給他們一點點臉色看,因為他們很容易把地板弄得很臟,清理起來格外的麻煩。有些突然出現的客人很容易被我撞到,他們就對外說,「不見齋」里的小姑娘莽莽撞撞的,這純屬是污衊,只是我作為一個沒有陰陽眼又不是什麼修行人的普通大學女生來說,能夠很冷靜地接待這些妖魔鬼怪已經很不容易了,還要我避開你們這些瞬移也好透明也好的傢伙?喂,今晚酒水價格想要雙倍是不是。

至於我作為一個正常人,為什麼會在這麼一家不正常的店裡打工?

問問那兒坐著的店主吧。

他姓向,比我高上七八級,說是學長,其實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學叔了吧。一次偶然的機會認識了他之後,我就糊裡糊塗地被他拐到了這個學校門口的小店裡做起了服務員的兼職,一開始的時候,真被嚇了一大跳,後來漸漸習慣了,才稍微好一點。別看他常年不是西裝革履白襯衫金絲眼鏡一幅斯文款款的敗類樣子,就是復古對襟麻布衫九分闊腿褲的現代中國風,好似人模狗樣的,其實最是嘮叨不過,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坐在吧台口假裝專心致志地看書,實則豎起耳朵聽這些酒客們的閑談八卦。我習慣喊他向老師,因為據說他之前就在我所讀的建城大學當過老師和圖書管理員,後來不知道為什麼辭職了,才在校門口的偏僻巷子里開了這家古里古怪的店。

說起這家店,不見齋,名字就已經透著怪異了吧。它不同尋常的地方啊,你們以後就慢慢知道了。

總之它白天里是閉門不做生意的,過了晚上十二點,店門口掛起一盞昏紅的紙糊燈籠之後,才開始陸陸續續地出現一些潛藏在城市裡的、匪夷所思的存在,他們大多數喜歡坐在這兒,點上一杯小鬼特調或是忘川濾飲,鬼扯到太陽的第一抹晨曦射進窗子里來為止。

而我絕大多數的時間,就是跟向老師一起,聽著他們那些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的故事,打發漫漫長夜的枯寂時光。

哦,說了這麼多,忘記做自我介紹了。

我叫多多,不見齋唯一的服務生,請多關照。

第二天晚上來上班的時候,不見齋里出奇的熱鬧。

店面其實不大,一共就幾十平,裡面的布置看每天向老師的心情,隨意變化。有的時候是復古的草簾竹席,羅漢床八仙桌;有的時候是七彩水晶昏暗燈光,玻璃櫥櫃金屬慢搖;還有時候會把天花板弄得像是夜空一樣,地面上一片草地,每個座位都是一個小帳篷。

這是我唯一一個羨慕向老師修行的地方,我曾經偷偷問過他,能不能把這個法術教給我,他說可以啊,這個不難。我還沒來得及開心呢,他下一句話是全國會這個的不超過十個人,其中三十歲以下的就三個,一個姓韋,一個姓殷,都是什麼千年家族傳承的大公子富十代百代,另一個就是他自己了。我狐疑地看了他半天,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向老師,你自吹自擂我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大家都是人,還是要一點臉的——你真的不到三十歲?

哇,他那天晚上的臉色是我見過他以來最臭的一次了。

我走進櫃檯,拿起工作的外套穿上,隨口問向老師:「今晚怎麼了,這麼多人……嗯,不對……這麼多東西?」

向老師掏出手機,給我發了一張圖來:「還不是這東西,自己看咯。」

我拿出手機,點開大圖,裡面竟然是一張表,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各種條件,居然還有配圖。

「身份認證,古陰殷家/妖醫韋家/建城大學陰師三大機構發布,價值十金……道教大真人/佛寺方丈度化文牒,價值七金……靈媒中心官方註冊,價值四金……」我念著第一行的表格,有些摸不著頭腦,「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相親價目表。隨便你是妖,是鬼,還是靈魅精怪,所有條件都一條條地列在上頭了,他們湊在一塊,就是比著彼此的身價呢。」向老師笑。

跟他後頭混久了,也知道一些基本的名詞。用他們現在的話說,但凡天下有科學解釋的,都叫做陽,沒法被科學解釋的,就是陰。陰有六相,本相為動物的稱之妖,本相為植物的稱之魅,本相為山石金木之類無知無識器物的,稱為精,這是下三陰;死後不入輪迴為鬼,天生地養異種為靈,人言可畏化身為怪,這是上三陰。其實所謂的陰有六相,也是各有說法,比如殭屍,有的修行人把它算作鬼,有的修行人算作精;再比如一些上古異獸的殘種,有些人算作妖,有些人算作靈,這其實就是看各家的說法。

而跟陰打交道的,則統稱為陰師了;陰師之下,達不到這個高度的,三教九流什麼天師啊驅魔人啊算命先生啊的,都叫靈媒,是被陰師所看不上的。

說白了,有人的地方就有圈子,什麼陰師看不上靈媒,不就是985、211看不起普通一本,普通一本看不上二本三本大專嗎;我家隔壁菜場還有個江湖呢,賣肉的看不起買菜的,活禽的看不起殺豬的,有攤位執照的看不起路邊擺攤的,不外乎這點事情。接觸久了,撕了那層神秘面紗之後,也就平平常常罷了。

我拿這話懟過向老師,他被我憋得一口氣吐不出來,支吾了半天才說,就算是殺豬的,那他也是殺豬中的王者,我說行,以後尊稱您老是豬王,行了吧。向老師的臉色就又黑了下來。

我走到那一堆陰的旁邊,敲敲桌子,有點不滿:「喂,你們別光占著位子不點單啊,想聊天的話去城西凶宅,清風明月,景色正好,特別適合一群窮鬼喝西北風——一個個輪流來,都要點什麼?」

他們聊的興高采烈,也不是很在意我的態度,紛紛叫嚷起來:「兩杯小鬼特調,要新鮮的,加冰。」

「一杯忘川濾飲,陰節竹葉味,三分苦。」

「一份炸蟬衣,要九年金蟬的,再來兩杯坐忘峰的雪芽衣茶。」

「一瓶二鍋頭。」

我記單的筆停住了。

抬頭看去,點單的正是昨天那個臉色灰黃的男人,這次我認出來了,他應該是一個走屍,沒死透還陽了的那種。陰師界關於這種存在的爭論一直都有,我就看過一個師兄的課題論文寫的是《論活死人的分類和器靈的關係》,那篇文章洋洋洒洒十萬字,我拜讀了整整一個下午,可謂獨闢蹊徑,說人死之後,屍體就該和無知無識的器物一樣,殭屍不是什麼還陽,而是作為死物的屍體產生了自主意識,跟什麼寶劍通靈啊金錢生鬼啊一個道理,所以殭屍跟他活著的時候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存在,前者是生物學上的大腦思考,後者是作為屍體的通靈變異,概括起來就是四個字「殭屍非屍」。

不得不說,看完之後我忍不住為他鼓掌,這種刁鑽的角度都能想得到,不愧是被向老師稱作建城大學三十年來未見之大傻逼的傳奇人物。

不過昨天這個走屍老兄還嘲笑別人嘲笑得津津有味,今天怎麼氣得印堂發黑,頭髮都根根豎起來了?

向老師在後頭慢悠悠地開腔了:「沒事,給他。今晚不醉不歸。」

眾陰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我還一頭霧水,搞不清是個怎麼回事。旁邊有個浣熊妖怪,叫做草原,跟我混的很熟,拽了拽我,比手畫腳地解釋了半天,我才弄懂,原來是在那個相親的價目表上特別註明,有三大忌諱:

「俗話里『梨』通『離』,魅陰之中不可要梨妖,對婚姻有妨;

『傘』通『散』,精陰之中不可要傘精,否則將來前程必散;

『屍』通『失』,若是嫁娶殭屍,必定人財兩失。」

我聽得目瞪口呆。

求求你們了,一群妖魔鬼怪,什麼東西都有的,隨便抓一把湊在一起都能把人世間的忌諱集個八九不離十了,哪來的勇氣互相嫌棄?

還什麼「屍」通「失」,拜託,怎麼看「屍」字都更加恐怖的多好嗎?

小浣熊不理我,繼續比劃著說,這個走屍正好前段時間看上了一個弔死鬼,兩個你情我願,正是搭配,誰知好巧不巧,那個弔死鬼是一家老小同時自殺的,她爸早就投胎輪迴了,剩下她和她媽陰氣不散,遊盪在公寓里。她媽不知道從哪聽信了這一套,本來自殺的鬼冤氣就重,這下可好,正好觸上了霉頭,堅決不準走屍跟她女兒在一起,說活著的時候沒給女兒找個如意郎君,死後更不能不講究,就她女兒這個相貌,怎麼都值得一個三十金往上的。

這走屍本來條件不錯,在靈媒中心有過註冊的,價值四金;有自己的公墓,算是住處,就是小了點,勉強價值七金;修行了二三十年,價值五金;雖然沒有法寶,但是死後幾年家裡人開明,把他生前最寵愛的小狗去世之後跟他和葬在了一起,算是有個寵物,這個可厲害了,得足足加上十金,因為等閑不是修為超絕的陰,是很難收服寵物的,雖說只是條鄉下的小土狗,但也足夠稀罕了;陸陸續續還有些零碎的,加在一起,也有快四十金的身價了,誰知道殭屍作為三忌之首,一鼓作氣扣了五十金,折算下來,居然還負了十幾金。弔死鬼她媽自然是千千萬萬個不同意,眼看原本已經情到濃時了,忽然這般飛來橫禍,也難怪走屍先生氣得要借酒澆愁了。

那天晚上,走屍先生喝得酩酊大醉。晃晃悠悠地在眾陰的低笑聲里出了不見齋,回公墓里睡大覺去了。

我坐在吧台前,看了一晚上的價目表。

「喂,向老師,你覺得這樣子合理嗎?」

「什麼?」

「這些陰要住處幹嘛呢,有沒有凶宅,有沒有公墓,真的這麼打緊嗎?」

「當然了,安全感嘛,這種東西可是不分物種的。黃鼠狼還知道鑽個窩呢,有個凶宅,小兩口平平穩穩地過個小日子,沒事嚇唬嚇唬人,散播一點恐怖傳說,不比孤魂野鬼在街頭遊盪好得多了。」

「那這個認定呢,咱們建城大學我知道,殷家和韋家都是什麼?」

「當今中國的三大權威組織……你姑且這麼理解吧。殷家跟咱們是對頭,在北邊兒呢,韋家是妖醫,傳承也有千年了,其實說到底,還是只有韋家的認證最靠譜,他們頒發的妖怪證書,就從來不能有假的過,你的修為深淺,真身本相,忌諱喜好,註明的一清二楚,咱們其實是沾了那個韋家少主新的開明政策的光啊。他能開放韋家為天下妖物做身份認證,嗯,了不起,算得上是新時代的壯舉。」

「修為什麼的好理解,寶貝靈器這些都是自古以來的珍貴家當,也正常,可是為什麼還有戶籍的要求?同樣是鬼,建城裡死的跟隔壁姑蘇城死的,有什麼區別?」

「可能燒紙的時候,不太方便吧……」向老師聳聳肩,說著並不好笑的冷笑話。

「還有還有哦,你看這一條,說如果是妖魅精這些,有主人的話,主人是富貴之家,也能加分,這是憑什麼?同樣是貓妖,我一隻英姿颯爽的流浪貓,喝最烈的酒,抓最大的老鼠,斗最凶的狗,還比不上你一個嬌生慣養的寵物小貓咪?

向老師出奇地沒有反駁我,而是靜靜地盯著我看,過了一會,笑了笑,說:「其實你想說的,不是這些,對吧。」

我想了想,點點頭,有些無奈:「其實……也就是一些牢騷而已。什麼都改變不了。」

「那就別瞎想了,反正嘛,都是些妖魔鬼怪,在他們身上,什麼事情都會發生的,對吧。」

「嗯。」

後來有一天,我深夜去上班的路上,偶然見到了這位走屍先生。

他攔在一個小道士的面前,背後是瑟瑟發抖的兩隻女鬼。那道士手段狠辣,話又不多,只是漫天的符籙桃劍雨水一般地沖落下來,走屍沒什麼法術,只是咬著牙在硬抗,遠處似乎傳來狗吠的聲音,他擺了擺手,像是在阻止著什麼衝過來一樣。

道士站在半空,腳踏IPHONE,帶著索尼耳機,冷冷看他。

走屍渾身被釘滿了桃木小劍,即使是殭屍的銅皮鐵骨,也擋不住道門正統的符劍秘術,他幾乎身上沒有半塊完整的皮肉了,可他還是撐著沒有倒下,沖著道士發出陣陣嘶吼,像是籠中困獸一般。

道士皺眉:「我要收復的是那兩隻遊魂孤鬼,你這野屍,好沒來由,無端的拼什麼命?」

走屍臉上還是沒有半點表情,伸出手,慢慢地把身上的小劍一把一把地拔下來。殭屍沒有血,但是每拔下來一把,就有一點點黃氣從傷口處散出來,我知道,那是屍氣,如果散沒了,這隻走屍也算是盡頭了。

道士默然半晌,一揚手,所有的桃木飛劍頓時倏然回返,合作一柄小小木劍,收進了他的飄搖大袖之中,他冷冷道:「你這陰物,也有幾分痴念。便給你這個面子,若是他日你們危害人世,我必回來,挫骨揚灰,讓你們不得超生!」說著,他腳下手機屏幕一亮,化作飛劍,飄然去了。

亮的一瞬間,我看見手機的右上角還有不到百分之五的電,突然明白為什麼他這麼好說話,說走就走了。可是看著他遠去的樣子,瀟洒風流之中,絲毫見不到一點狼狽。難怪向老師都跟我說,當世道士,法力厲害的寥寥無幾,但是說到裝逼,個頂個都是一把好手。

道士消失在了天幕盡頭,走屍沒有轉身,踉踉蹌蹌地便往前走,看都沒看身後的弔死鬼母女一眼。那年輕女鬼兩眼淚痕汪汪,伸手想要攔他,卻被年紀大的那隻女鬼攔住了,她咳了兩聲,說:「小吳啊,這次多虧你了。」

「阿姨,你和小文沒事就好。」走屍終於艱難地開口了,帶著一點點僵硬,連我都能聽出來語氣中刻意的賭氣味道。

年輕女鬼連連拽著母親的袖子,給母親使著眼色。

老鬼卻輕飄飄地回瞪了一眼,那年輕女鬼頓時低下頭,不敢再動了。老鬼一掃適才的驚慌模樣,拿捏起了幾分架子,慢吞吞地開口:「你是個好小夥子,條件說起來也不差,以後肯定能找到個好姑娘的,阿姨在這兒啊,祝你早結良緣,到時候可別忘了請阿姨喝一杯喜酒。」

說著,她搖了搖頭,拍了拍身邊女兒的手:「可惜啊,咱家小文是沒這個福分了。」

眼看她們轉身就走,我按捺不住,推著自行車哼哧哼哧地跑了過去,攔住他們倆:「阿姨,這位走屍先生剛剛都拿命幫你們攔住那個道士了,他和你家女兒又是兩情相悅,你又何必——」

那老鬼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漸漸變得輕蔑了起來:「不見齋家的?」

我點點頭。

她回頭看了走屍一眼,說:「其實,阿姨也不是這麼不通情理的人,不同意他和小文的事情,不僅僅是因為什麼殭屍的問題。」

「那是什麼?」

「我前陣兒啊,就親自去他的墓碑口看過了,小吳,你老家不是建城的吧。」

走屍沒料到竟然還有這一出,他支吾了一會,才嘟囔道:「可我是在建城長大的……」

「對啊,阿姨沒說這不好。」老鬼的臉上又浮現出那慣常的假笑,拿捏著作態道,「傳出去啊,說我們家看不上外地人,倒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小吳你得自己掂量掂量,我們家小文是有凶宅的,不說大戶人家,可是住慣了大院子,總不能跟你去哪小小的一塊公墓里受委屈吧,再說了,就小文這個相貌,放到哪兒去,追求者不是一籮筐?你要是真的為她好啊,就退讓一步,阿姨保證,肯定給她找一個好人家,舒舒服服地過上日子,你看是不是這個道理?」

我忽然明白了。

什麼相親的估價表,不過是輕飄飄的一張廢紙罷了,真正估價的,是人心……嗯,陰心。表格再准,哪有這些老成精了的眼光毒呢。要是看中了條件,自然是千金不換;可是看不中你的時候啊,任旁人說破了天,也覺得配不上自家孩子呢。

我轉頭看向走屍。

他沉默了下來,沒有再說話。

他站在夜空下的樣子,竟顯得有些前所未有的孤獨,比起剛剛獨自面對千萬飛劍的勇氣,幾乎判若兩人。

我忽然沒了看下去的興緻,推著自行車離開了這裡。

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有在不見齋里,見過這位走屍先生了。

聽說他後來主動捨身,入了輪迴,轉世投胎去了,我問過向老師,當初它是因為什麼怨氣不散,才留在人世間的?向老師看了我一眼,淡淡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那走屍生前啊,是個大學生,因為交通事故被一個酒後駕車的富商撞死了,富商欺負他家裡窮,人輕命賤,就草草賠了十幾萬了事,父親四處上訪,求助無門,母親哭瞎了眼睛,後來家裡一咬牙,把這十幾萬給他在城裡全買了這個公墓,就是想爭一口硬氣。它死後怨氣不散,化作走屍,沒想到了芸芸眾生,倒是沒什麼差別,成了陰之後還是讓人瞧不起,它臨走之前來不見齋喝過一次酒,那天我不在,它跟向老師說,現在已經看清了,唯一的心愿,就是下輩子投個好胎。

作者:北邙

少年猶在,江湖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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