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偉長：讓美國人目瞪口呆的那聲「No」

知識 07-20

古往今來，偉人們的愛國情懷總是驚人地相似。

林則徐虎門銷煙，有人說他不會做官，其他的官都極力迴避跟國外列強的衝突，他卻迎著槍口往上撞，對此林則徐說：「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當班裡的學生們紛紛說為了光宗耀祖而奮起讀書時，少年周恩來回答的鏗鏘有力：「為中華民族之崛起！」

提到愛國這個問題時，錢偉長先生也斬釘截鐵地說：「我們要有一種忠誠的精神」。

錢偉長生於書香門第，以文史見長，當年考入清華大學的時候可謂「奇貨可居」，立即遭到歷史系和中文系的「哄搶」。當人們都期盼他在國學領域做出一番成就的時候，他卻做了件讓人們一頭霧水的事情，轉入他一竅不通物理系。原來時值「九一八事變」，錢偉長深深感受到落後就要挨打的嚴峻事實。對於當時的中國來說，搞國學最多只能在學術上有所建樹，對於國家的發展卻沒有實際的推動。只有掌握先進的科學技術，才能趕超西方列強，才能對侵略者予以還擊。（《錢偉長：棄文從理皆因「九一八」》）

後來，錢偉長轉系成功，並且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取了物理系研究生，之後還得到出國深造的機會。錢偉長與同行的留學生於1940年9月來到加拿大多倫多大學，也是在這個9月，他的兒子錢元凱來到了這個世界。出國留學那幾年，他離「中國力學之父」的稱號越來越近，卻距離一個父親的身份越來越遠。

錢偉長在多倫多大學博士畢業留影。

在多倫多完成學業之後，錢偉長應「世界力學之父」馮?卡門之邀，於1942年輾轉來到美國，跟著名科學家錢學森成為同門。

出國後的錢偉長心裡就結了一個疙瘩，一方面他日夜思念著祖國，妻子以及從未謀面的兒子。另一方面，他深知自己此刻還沒有真正掌握國家所需要的技術，如果就這樣回去，那才是辜負祖國的期望。

一天，錢偉長的老師周培源先生來美國加州理工學院擔任客座教授。錢偉長非常高興，組織中國留學生在周末聚會歡迎周培源。錢偉長見到老師異常激動，給了周培源一個深情的擁抱。

周培源說：「哦，這是美國人見面的禮節吧？」

錢偉長說：「不，我跟美國人始終保持著中國的禮節，我是見到您太高興了！」

在馮卡門家門前合影，後排左一是錢。

飯後聊天時，周培源無意間問在座的人們有沒有回國的打算，其中一個人說：「這要看中國的情況。什麼時候中國發展到美國這樣了，我才準備回國。」

周培源對這個回答很氣憤，指責他是在逃避困難和責任，作為一個有骨氣有志氣的中國青年，應該想著回去把國家建設好，而不是等國家建設好的時候才回去。這一番話深深地觸動錢偉長，再次戳中了他的心結。

從那天起，錢偉長更加努力地跟隨馮?卡門搞研究，主攻火箭和導彈技術。從1943到1946年，在馮?卡門主持的噴射推進研究所工作期間，是錢偉長科研的井噴期。每完成一個項目，就距離回國的路邁進了一步。

1945年抗日戰爭勝利的消息傳來之際，錢偉長喜極而泣，更加堅定了回國的信心。同年冬天，工作暫時告一段落之後，錢偉長立馬向馮?卡門提出了回國的請求。但馮?卡門卻總是找理由搪塞，一方面出於私心，他不希望看到這個得意門生離開自己，這樣會對自己的研究造成什麼樣的損失，他心裡最清楚。另一方面，中美的關係並不和洽，錢偉長回到中國之後會對美國造成什麼樣的損失，他心裡也清楚。考慮到當時的國際背景，美國政府相關部門一直都在暗中關注著各國留學生，他們向馮?卡門透露過，要看管好自己的中國學生，必要的時候將介入干涉。

後來，錢偉長只好把回國工作的理由改成回國探親，為了讓馮?卡門和美國政府放心，他在美國研究使用的書籍和資料悉數留在住處，甚至還找到房東，預交了半年的房租。最終得到了回國的機會。馮?卡門在臨行前一再叮囑，讓他回國看望親人後，務必早日歸來。

經過二十多天的航行，錢偉長終於踏上了祖國的土地，也見到了已6歲卻從未謀面的兒子。

1946年錢偉長回國後與兒子在清華園合影。

事情並非自己所想像那樣，國家並沒有給錢偉長在科技研究方面大展拳腳的機會。當時的中國雖然結束了長達八年的抗日戰爭，但是國民黨卻挑起了內戰，大部分的人民仍然飽受戰火荼毒，甚至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連溫飽都是問題。

錢偉長接受清華大學的聘書，成為機械系教授，月薪為14萬元法幣。在通貨膨脹嚴重的當時，這些錢連兩個暖水壺都買不到。為此，他只好四處兼職，掙錢補貼家用。就在這時，他的大女兒出生了。這讓原本就窘迫的生活更加捉襟見肘。最困難的時候，錢偉長只能借錢度日。

（中國創新品牌網）

1949年10月陳毅、賀龍視察清華大學，錢偉長、葉企孫（左二）作陪。

1948年，錢學森回國探親，轉告他美國加州理工學院噴射推進研究所邀請他回去復職，並且可以舉家遷美定居。這對於當時的錢偉長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不僅在當時，即使放到今天，以暴發戶、明星和貪官領銜的出國大潮仍然在前仆後繼。但錢偉長沒有立即答覆，他深知這次赴美再回來可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但是當他考慮到連衣食住行這些生活必備都成了問題時，不禁有所動搖。動搖不是因為自己，而是為了家庭。在美國不僅能解決生活問題，還可以給自己的一雙兒女提供更好的教育和成長環境。

思前想後，錢偉長決定回到美國。他心裡打定了主意，先去美國，解決掉眼前的問題，等日後找機會再回來。

但是到了美國領事館，因為一個小小的問題，事情又發生了逆轉。

錢偉長在領事館辦理申請手續時，使館的工作人員照例問他：「如果中國與美國發生戰爭，你會忠於美國嗎？」

以往問這個問題，人們都會說「Yes」，他萬萬沒想到，面前這個清癯的中國人竟然不卑不亢地回道：「No！」錢偉長的回答讓美國人目瞪口呆，但簽證當然也遭到了美國領事館的拒絕。

其實，他大可以嘴上說Yes，心裡說No。但是在錢偉長看來，對於愛國這件事是不能有任何妥協的，正如他自己常說的，「我們要有一種忠誠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