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粹德國空軍最高統帥，巧舌如簧審判時氣壞檢察官

文 ｜ 周渝

「戰爭猶如足球賽，誰輸了誰主動握手，然後把一切都忘卻。」這是納粹德國空軍最高統帥、第三帝國的大元帥赫爾曼·戈林說過的一句話。歐戰勝利之日，已向美軍投降的戈林受邀參加了盟軍的勝利慶祝晚會，活動結束前，戈林還登台表演了德國宴會的節目，他拉著手風琴，唱了一輪德國傷感的飲酒歌。德國戰敗後，雙方將領放下武器，在同一個晚會上相聚慶祝，難道一切真如戈林所言，戰敗者主動握手之後，把一切都忘卻嗎？不久後他接到的起訴書告訴他，這句話是荒謬的。在簡陋的監獄中，當紐倫堡法庭官員艾雷·尼夫將起訴書遞給戈林後，他完全不看拿在手裡的起訴書，只是陰沉著臉吐出一句話：「終於來了。」

戈林

在紐倫堡受審的戰犯有五大類，即納粹德國中央高官、納粹德國軍隊系統代表、納粹德國經濟界頭面人物、納粹德國佔領區高官、納粹思想鼓吹者。從戈林所擔任的空軍總司令的身份來看，他的確應被分為德國軍隊系統的戰犯，但同時，其身份又不僅僅是一個單純的軍人。他追隨希特勒的時間可追溯到20世紀20年代，早年擔任過衝鋒隊隊長，在蓋世太保的組建過程中也起到關鍵作用，納粹政權多項重大決策他皆有參與，希特勒甚至指定戈林將是其死後的繼承人。然而就在帝國大廈將傾之時，戈林卻因以電報詢問希特勒是否可以接替其職務而激怒了對方，被希特勒下令逮捕。1945年4月30日這一天，元首希特勒在德國總理府地下室自殺身亡，宣傳部長戈培爾舉家殉葬，幾天後蓋世太保首腦也在被盟軍俘虜後服毒身亡……幾名重量級納粹首腦相繼自殺，活下來的大元帥戈林無疑就成為納粹政權的最高代表。

在納粹德國的元帥之中，體重127公斤的大胖子戈林是辨識度最高的一位，不過在監獄的日子，他的飲食受到了嚴格控制，六個星期內體重降到了95公斤。此時的他已經沒有了精美的軍服與「榮耀」的勳章，個人物件也所剩無幾，以至於法庭官員艾雷·尼夫見到他時都感到「戈林並不是那麼可怕，僅僅有些可憐」。

希特勒與戈林

1945年11月21日上午10時，紐倫堡國際軍事法庭里「座無虛席，鴉雀無聲」，法官席上的主審官勞倫斯宣布開庭：「現在就在開始的審判在世界法律史上佔有獨特的地位，對全世界億萬人民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不管以何種身份參與這次審判，每一個人都肩負著一個莊嚴的使命，就是秉承法律與公正的原則，無所畏懼、不偏不倚地履行自己的職責。」

法官正式開始宣讀起訴書，每一份起訴書都是2.4萬字，都要通過宣讀正式記錄在案，因此僅這一過程就花費了兩天的時間。聽起訴書的過程中，納粹戰犯們的表現各不相同，據開庭當天的《泰晤士報》報道：「從被告席上戰犯的態度和表情上看不出這是決定其生死的指控。涉及數百萬人命案的大量指控，這種冷靜而又理性的氣氛中，有點讓人覺得荒誕離奇……戈林一反原來臃腫的樣子，看起來健康多了，只是眼睛裡流露出非常痛苦的神色。聽到指控他搶劫法國百萬瓶香檳時，他勉強地笑了笑。」

就在讀完起訴書的第二天，戈林提出抗辯，稱自己無罪。從1944年4月盟軍準備第一份戰犯名單起，每一份戰犯名單里都有戈林的名字，儘管英、法、美、蘇四國都準備了非常充分的材料，但戈林的巧言善變、強詞奪理還是讓他們感到要審判這個戰犯將是個非常頭疼的工作。

1946年3月18日中午12時10分，勞倫斯法官宣布可以開始對戈林進行盤問。負責盤問戈林的檢察官傑克遜出乎所有人預料的向他說出第一句話：「或許你已意識到，你是唯一倖存下來的可以向我們詳細說明納粹黨的真正目標及其領導層內部工作運轉情況的被告。」

「我完全明白這一點」，戈林對答道。緊接著，傑克遜向戈林進行第一輪盤問，內容主要是關於納粹黨推翻魏瑪共和國之事。面對傑克遜的盤問，戈林的詭辯能力派上了用場，他對答如流，並長篇大論地逐一進行反擊，傑克遜氣得滿臉通紅。午庭過後，傑克遜又以支持「侵略共謀」的指控盤問戈林關於德國入侵蘇聯之事，而戈林卻底氣十足表明自己曾反對希特勒入侵蘇聯。「整個下午，戈林依舊反應敏捷，表現出驚人的記憶力」，他隨心所欲的發揮讓傑克遜方寸大亂。庭審的前三天，傑克遜相繼拋出的違反條約、「水晶之夜」、反猶言論等指控都被戈林一一反駁，「身體健康，頭腦冷靜，態度蠻橫，毫無悔意」的戈林佔盡上風，與他對峙三天的傑克遜卻像極了一個「受挫的英雄」。就連尼夫少校也不得不承認： 「他（戈林）是個殺人兇手，但也是個很有勇氣的惡棍。」

估計約有110萬人在奧斯維辛集中營被殺，超過九成的遇害者都是猶太人。圖為奧斯維辛的倖存者

對戈林最致命的指控發生在第四天，這一日出庭盤問戈林的檢察官是馬克斯韋爾-法伊夫。在這天的辯論中，馬克斯韋爾-法伊夫提出，戈林曾簽署命令，賦予海德里希對猶太人執行「最終解決方案」的權力。屠殺猶太人是納粹在二戰期間犯下的最大罪行，而那場奪取600萬猶太人生命的大屠殺的依據就是海德里希的「最終解決方案」。有證據表明戈林於1941年7月在這份文件上籤了字，這無異於簽發了他自己的死刑判決書。有了這一罪行證據，無論戈林如何詭辯都將顯得蒼白無力。馬克斯韋爾-法伊夫緊接著又提出了1944年3月德軍殺害50名英國皇家空軍軍官的殺俘事件之指控，這一罪行更是讓戈林難逃一死。美國檢察官惠特尼·哈利斯回憶當時的情景：「我們迫使戈林面對其迫害猶太人的具體罪行時候，他一下子垮了。我要說的是他做不了證人了，因為面對我們提出的猶太人問題他徹底崩潰，無言以對。」

1946年9月10日，法官在經過兩輪表決後，對戈林案達成一致意見，認定「依據全部四項指控，戈林有罪」。10月1日，接到了死刑判決書的戈林「第一個大踏步走到自己的獄室，面容蒼白，眼睛很大。『死刑』他說著一下坐到床鋪上去拿一本書。儘管他想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但雙手在發抖，兩眼濕潤，氣喘吁吁，竭力想鎮靜下來」。不過，戈林最終沒有被送上絞刑架，他在行刑前夕的10月16日晚上，服用氰化物毒藥自殺，臨死前他在留給妻子的遺書中說，他可以接受被槍殺，卻無法接受絞刑，因為他認為那對於一個軍人來說有失體面。至於戈林如何在戒備森嚴的監獄裡獲得氰化物，至今是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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