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黑的白居易消亡史

在每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等你。

/怕黑的白居易

悲傷深處其實空無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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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戴

說起來，朋友們，這個公眾號要暫時停更了。

你知道，凡事要說起理由來總是很困難的。

我做過很多傻事，其中記憶猶新的一件是在高三考場上寫了一篇橫衝直撞的「高分作文」，當成範文印給大家看的時候，隔壁的語文老師在他們班上的語文課上當眾一字一句解剖了我的作文。

「...這句話，有邏輯嗎？你看看，沒有的...他說話沒有任何理由，你看，你看你看你看……」

我也很委屈啊，一個人精神世界的狂亂不是我能決定的，我老是在做這樣的事情，老是缺少理由，老是不合時宜，甚至有時候有點破壞氣氛。可是我不能停止這樣做，越是在別人不喜歡我批評我的時候，我越是驕傲，越是笑得大聲，好像打心底里覺得沒有什麼東西是不能嬉皮笑臉面對的。

後來，存在主義者小戴在湘南即將大水漫漶的街頭和他的前輩阿Q那樣自發地思考，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六月的雨水裡乘坐高速列車穿越中國的途中遇見了犬儒至尊第歐根尼，反正他是決定學著縮在自己的桶里「缺少理由」又「不合時宜」地晃蕩一輩子了。

我的老讀者朋友們都知道，這個號之所以建起來是因為一中校慶，這也成了這個號里唯一一件符合邏輯的事情。所以，真愛粉可以等一等，說不定過一個星期小戴又反悔了，重新開始發稿了。你知道，我們薛定諤的男人，從來不輕易認輸。

如果硬要找一個理由，就只能挑一款最滿意的送給讀者朋友。那可能是，寫作是我的一根拐杖，大一是我很艱難的一年，摸索人生的方向成了我十九年來最痛苦的事情，而找到人生的方向後，拐杖就變得不那麼重要。就這樣，我就要到人間去了，那裡人口眾多。

不過契訶夫還是在他的小說里說了：「這個世界就是什麼都想不清楚的！」

我可能已經是不止第十萬個給這句話點贊的廢柴讀者了，人數要遠遠多於整個五月給北大轉發校慶推送的北大校友。

每每回想起來還是覺得真他媽沒錯，二十年前的風雨夜，避雨的算命師傅說無論如何都要為我的父親算一卦，兩手一攤開，就依次說出我父親今後的去向，最後還說，如果今夜我所說一一言中，你一定要記得我，說完消失在大山裡。

二十年後，他所說的那些謎語果然一一言中，其人卻無名無姓，已不可尋。

可能是楚地舊俗，湘西南的鄉村又巫風盛行，區區神人，已不足為奇。可我從不讓這些神人算八字，哪怕是路邊那些願意為我免費算卦的人，我不想知道自己的「命」。我的家鄉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丘陵叢生的地方總是這樣，無論站在哪裡都是四面高山環繞，而這個萬山圈子裡也真真切切發生了一些人似乎被下了咒語一樣無論如何都走不出這群山的悲慘故事。這讓人很難相信那句「命運就是最好的安排」。命運不會是最好的安排，命運只會把你乾淨利落不留痕迹地解決掉。

阿璐悄悄告訴我，她的哲學老師告訴她，《周易》里教給人的算命方法，人一輩子只能算一次，古人非要在自己艱難得走不下去的時候才肯算卦。

我想，人要什麼時候才算是「艱難得走不下去」呢？人這種動物，無論什麼都是可以習慣的吧。

無論這是膚淺的還是深刻的，我一向算不上樂觀的人，世界是很糟糕的，有時候在別人說我很暖的時候，我想，這是不是因為世界的冰冷已經深入骨髓了。

我在北大里知道很多這樣的人，在沒有目的彷徨中迷失的這些朋友們多半已經知道了這個世界的真相，他們看見那些堅定不移的人們抱著赴死的決心奔向最終的虛無卻沒有一絲回顧的樣子只能自慚形穢；如果狂歡的人群涌過來了，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抱著自己可恥的孤獨躲到安靜的角落裡悄悄地腐爛掉。

他們有著豐富的悲觀，可能是過於仔細地窺探這片大地的面容上每個毛孔蔓生而出的無名菌類是如何盛大地聚集著以慶祝狂歡，我知道這是怎樣的驚怖。甚至最脆弱的一些人已經死去，他們卧軌、溺水、自殘，或被碾壓，或者在流放的路上被獸類吞食。

但我並不想在這個公眾號里探討這些。一直以來，頂著被人說是「雞湯」和「有野心」的名號維持著這個公眾號，是因為我在做一件自己心裡邏輯自洽的事情，儘管一個人永遠活得邏輯自洽可能是因為蠢也有可能是不誠實，而我很早之前就清楚自己應該算不上一個不誠實的人。

我是一個聽話的小孩，但我只聽自己的話。

我不是沒有見證過那些垃圾的東西，當我的大學校園裡為那些中國的小縣城和農村裡發生的破事情感到震驚時，我很想告訴我的朋友，我就是來自那裡。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就悄悄地認定了這個世界不會變得更好。

我感謝上天給我了一條向上的路徑，這條路上我遇見很多同樣不完整但是美好的人，他們幫助我成為更好的人，讓我成為坐在一個垃圾場一樣的地球上卻始終沒有陷入狂亂的人。

文字是有力量的，表達是有意義的，我一直在想怎麼通過它們把上天給我的這些好運分一點給其他人，我在想當我身處困境的時候，我也曾經渴望有人能給予我幫助，這是我對命運的不吝嗇。

我在北大青年寫稿時有一個很酷的詩人組長，他可酷了，他說：

「為什麼有人一直沒喪？我覺得，是他的海島比較大，在海平面緩慢上升時，他還沒來得及著急。」

我想，如果一個人能成為一座不斷生長的山，是不是就有了一丁點的可能，成為那個逃過海平面的漏網之魚呢。

長年累月的對於命運、對於世界的不相信，反而會凝結成為一種質地堅硬的對「好」的相信。加繆說的是對的，沒有對生活的絕望，就沒有對生活的愛。因為根深蒂固的「不相信」已經降低了預期，不會有「贏」這回事，所以步履緩慢的每一步都會是「贏」。

沒有人會說海明威的《老人與海》是雞湯，聖地亞哥出海的時候內心裡也不曾懷有希望，但他戰勝自己，英雄不會拒絕「積極」，這是聖地亞哥們對自己的忠誠。

不管怎樣，我永遠相信英雄。

- END -

小戴

日本名字：缺心眼子

性剛才拙 多與物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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