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y Winehouse：六年，被淡忘的悼念

Back To Bl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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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y Wineho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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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Amy Winehouse逝世的那天也是一個不起眼的周末，我清楚地記得，那一天我賴床時接到一條要求加班的簡訊，內容言簡意賅——

「來公司吧，Amy Winehouse掛了。」

原本23日是雜誌清樣的日子，印刷廠的彩樣已經返過一輪，但我幾乎跟失了魂兒似地乖乖跑去加班。那時候我腦子裡閃現的第一個感覺是：困惑——她不是剛上過《Q》雜誌的封面嗎？不是要出新專輯的嗎？身體狀況不是在好轉嗎？緊接著：感嘆——我原以為她能像Bobby Womack一樣，在年輕歲月里毀掉自己的身體和名聲、在鬼門關前踉踉蹌蹌幾十年、大咧咧地罵著玩兒Hip-Hop的後生、在遲暮之年跟最先鋒的藝術家合作、叫囂自己是「全宇宙最勇敢的人」（Womack生前最後一張專輯的名字），可上天顯然是沒有幽默感的，它給懸崖上跳舞的舞者送來一顆落石，給即將退役的足球老將送來一場致命的傷病，給在鋼索上行走的小丑送來一陣陰風，給辛苦數月堆多米諾的年輕人送來一根顫抖的手指，我們所看到的是咎由自取也是功敗垂成，那些我們曾懷著崇敬的仰望，變成了對一場不幸的見證。

Winehouse的音樂和她那糟糕的私生活是分不開的，如果沒有在毒癮和酒癮中的無法自拔，她不會倔強地對Rehab說「No, no, no.」；如果沒有父親、經紀人對她商業價值的無情榨取，我們就不會在《You Know I"m No Good》的倔強之外聽到絕望；她和Blake Fielder-Civil分分合合的切膚烈愛，讓她飛蛾撲火般地痴迷於墮落，所以有了反反覆復的《Back to Black》，有了支離破碎的《Love Is a Losing Game》……而在那之前，那個18歲、還沒有梳著高聳的髮髻、沒有化著濃烈貓眼妝的女孩只是一個有著Macy Gray般古怪嗓音的歌手，帶著粗野脾性和相當成熟的靈魂樂底蘊，洋洋洒洒地在創作中加入經典爵士的韻腳，唱著自己的不修邊幅、熱衷挑逗、情緒泛濫、易怒易傷感。她也像一個純真女孩般地發願，說音樂是其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就算不能如願成為唱片歌手，也要去一家拉斯維加斯的小酒館當個沙發歌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Love Is A Losing G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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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y Wineho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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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y和Blake Fielder-Civil

21世紀初，英國樂壇還在為Dido這樣空氣般冷冽的聲音喝彩、還在Sophie Ellis-Bextor耀眼的節奏中熱舞到天明，還不相信在披頭士的老家能出一個能與Lauryn Hill、Erykah Badu媲美的靈魂嗓音，也不太相信Lily Allen這種潑辣感言的另類人設能夠被成功複製，可Amy Winehouse不無野心地交出了她與超級製作人Salaam Remi合作的第一份成績單——《Frank》，竟一下子繪出了靈魂樂復興運動的雛形，她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憤青個性也在專輯中被展示得淋漓盡致——她最具話題度的作品之一《Fuck Me Pumps》，少見地將F詞放到了主流大廠唱片的封套上，並辛辣地諷刺了那些年近三十、在夜總會出賣風姿的釣金婦，這對當時娛樂小報不停渲染的「Wag現象」（來源於對已婚足球明星和情婦的爆料）是一種時機相當投合的影射，一下子將Winehouse個性中肆無忌憚的一面展示在世人面前。

《Frank》封面

隨後，Winehouse找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製作拍檔Mark Ronson（儘管在Winehouse去世前曾跟他撕破臉），合作了伴奏樂隊The Dap-Kings，完美重塑了六十年代Girl Group的製作風格。也幾乎在此同時，以Adele、Florence Welch為代表的靈魂樂女歌手開始在英國主流樂壇逐漸紮根、原本在流行榜單已經很少見的doo-wop作品也大量出現於當紅影劇集，Winehouse就這樣站上了靈魂樂復興運動的潮頭。然而此時，她的公眾形象卻栽跟頭般地跌入谷底——與前夫Fielder-Civil兩年的短暫婚姻僅靠吸毒維持、暴食症抑鬱症反反覆復、出入戒所多次、無端襲擊他人、神志不清時出現在警局自首、衣不蔽體被小報頻頻拍到，甚至在自家寓所吸毒的視頻被掛上YouTube，並因有販毒嫌疑被英國警方拘捕……儘管在格萊美最終拿下最佳錄音、最佳新人、年度歌曲等多項大獎成為當晚最大贏家，Winehouse也遭到很多音樂人的批評和抵制，甚至因自身原因未能出席頒獎禮。

醜聞纏身的Amy

之後的幾年，Winehouse帶著她糟糕的生活淡出了公眾視野，她終於和他的嗜毒丈夫離了婚，也讓人看到了她健康狀況、乃至她整個生活狀態恢復的希望。媒體在2011年前後不斷放出她即出新作的消息，可我們所目擊的麻煩卻並未停止——她在塞爾維亞進行復出巡演首站表演時，因神志不清、表現糟糕被轟下台，整個巡演行程也被迫取消。她與團隊、家人的矛盾在升級，即便已經有了新的感情也無法拯救，除了與Tony Bennett合作的翻唱作品《Body & Soul》之外，Winehouse的2011年除了對世界撒手之外幾乎交了白卷。而相比之下，曾經在格萊美上敗給她的Taylor Swift已成為流行樂壇女歌手界的扛把子，而同在2011年發行的、Adele的第二張錄音室專輯《21》已成為北美當年絕無僅有的銷售過兩百萬的唱片。

Amy Winehouse曾在Billboard上締造的屬於英國女歌手的紀錄早已作古，但所幸是，Winehouse已經不用再與後人搏命，也不用試著重登《Back to Black》的巔峰了，因為當年她玩命玩來的靈感，她濃烈的生與活，都已經化作她身上傳奇的黃袍。她死去的第二天，和我一起加班同事問，「你說她作品這麼少，以後能像Kurt Cobain一樣變成一個時代的Icon嗎？」我沒有答。但現在我覺得，那時真傻。因為從未經歷過傳奇人物的早逝，竟不敢面對一段真實的傳奇在眼前上演。

所以六年了，我還記得給她寫一篇沒什麼用的小文，因為她的音樂依然近在耳畔，她的離去仍我覺得，重回了，黑暗。（文/左腳踹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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