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父親

六月的陽光燦爛，六月的鮮花怒放。六月因了一個父親的節日而溫馨、浪漫。記住了父親節，也就記住了今生今世時時刻刻永遠不變的愛的一個理由！

年輕時的父親心高氣傲、志向宏遠，只是苦於生活所迫，在縣城上中學時被迫輟學。但父親不甘心於命運不公正的安排，十幾歲的他憑藉自己的好學上進、誠懇老實的人格魅力，敢於幹事、勇於追求的務實作風從村文書到鄉文書又招工到工廠。從一個「泥腿子」變成了吃「國家糧」的「公家人」，這種身份的轉換在當時那個時代也可算得上是「驚心動魄」的了，曾有多少人羨慕著甚至是嫉妒著呢？

雖然父親的生活發生了前所未有的變化，但他始終沒有忘記自己貧苦的出身，他總是在竭盡全力地幫助著那些找上門來的需要幫助的遠親近鄰......你一袋米，他一袋面，有時甚至還隨手脫下身上穿著的衣服給路遇的鄉鄰禦寒……

無論是遠親近鄰還是萍水相逢的外鄉人，父親總是想方設法幫助他們渡過難關。由於父親的善舉，四鄰五鄉中知道父親名字的人比比皆是，有困難找父親成了當時鄉里鄉親理所當然的事，好像找到父親就找到了生活的希望。可他們哪裡知道，在六七十年代，隨著祖父母的身體每況愈下，我們姐弟嗷嗷待哺，一家人的生活捉襟見肘。但父親還是盡量從那點微薄的工資中勻出一些來救助比我們更加貧窮的人。

如果說所有的付出都是需要回報的話，那不求回報的付出帶給人的又豈止是感動？

歲月沉澱的記憶總在心中激蕩，我記得：那一年我在鄉政府工作，年底稅費收繳時出現了個別村收不上稅款的事，雖經村社幹部多次催辦，但收效甚微。當風塵僕僕的我和另一名包村幹部挨家挨戶動員收款時，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大爺在我們空手從第四家出來時「擋」住了我的路。

他問我：「鄉里的小同志，你老家在哪裡？」

雖然因為收不到稅款我心裡窩火得不是一般，但我卻沒有理由對一個白髮人發火，我笑著告訴了老人我的老家。

聽完我的話後，老大爺用一種十分欣喜十分迫切的口吻急急地問我：「那，那馮康同志你認識嗎？他是我的恩人呀……」

老大爺說的人我當然認識，他是我親愛的父親，我怎會不認識呢？！

老大爺用他那雙布滿老繭的粗糙的手緊緊地握著我的手，他不停地念叨著：「像，像，太像你父親了……」

那天的稅款收繳工作是老大爺的小兒子和村長完成的，他們只用了半天的時間就將全部欠款足額收齊並上繳了鄉里。這件事當時被鄉上的其他幹部談論了好久，都說是因為父親當年的樂善好施和扶貧濟困的功勞……

回家時，我帶著老大爺託人捎到鄉上的一大袋土特產去看望退休在家的父親，父親神情悠閑地坐在陽台上的躺椅上。我原以為聽了我的「奇遇」，父親會和我一樣地興奮、好奇和激動，但父親那山一樣沉穩而波瀾不驚的神情分明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

父親那種與己無關的樣子讓我的情緒壞到了極點，我對母親抱怨說父親可能是得了老年性痴呆症什麼的了，不然他怎麼這麼地沒有感情、沒有感覺呢？……

母親說：「你父親大半生都在力所能及地幫助著一些有求於他的人，但現在還記得他恩情的人沒有幾個，他當初幫助別人也不是希望別人回報他什麼的……」

母親的話我聽得似懂非懂，但我知道：愛心的播撒是不需要任何附加條件的。父親雖是一介平民，但他也是懂得愛的。

與當年一起在鄉政府供職的同事相比，父親的退休工資比那些人少了幾倍多，我們常因此為父親鳴不平，可他總是笑著說：「夠了，夠了，多得很。還有連這麼些工資都拿不上的下崗工人呢！」

父親的胸懷總是那樣寬闊，他總是能容忍一般人不能容忍之見，能理解一般人不能釋然之事。但在這個天天都喊著物價上漲的年代裡，父親幾百元的退休工資越來越不能支付他和母親的藥費和日常開支。望著父母親省吃儉用地精打細算著過的每一個平常的日子，我的眼圈總是不由自主地發紅……

經歷了人生七十多載風雨的洗禮，嘗盡了生活的酸甜苦辣，歲月的雕刀早已將父親的豪情壯志逐漸磨蝕得平和而又淡定，父親越來越淡泊而靜默。不管是在風雨中與母親的相互理解、相互扶持，還是在患難與共中和母親的相互鼓勵、不離不棄，更是無論在貧窮還是富裕時對生活的堅定信念……這一切的一切都成了我們在人生彷徨、迷惘、孤獨、無奈時指引心路的那盞燦爛燈塔！

如果能讓時光永駐，如果諾言能讓夢想成真，我會永遠珍惜與父親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父母對兒女的愛總是深沉、厚重的，而兒女對父母的愛總是膚淺、潦草的。那就讓我們在還來得及的時候，為父母親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或想做的事吧，哪怕是一件！不然，等到了子欲養而親不在的時候，那該是怎樣的一種追悔莫及的心境呢？

我的老父親，讓我為父親舉杯，為父親喝彩——雖然是平凡的一個人，卻是我一生的景仰！

「時光時光慢些吧，不要再讓你變老啦！我願用我一切，換你歲月長留。我是你的驕傲嗎?還在為我而擔心嗎?……感謝一路上有你！」

祝福全天下所有的父親都能夠老有所養、頤養天年；祝福全天下所有的父親天天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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