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記

美文 07-27

大風記太熱了，可能已經有半個多月沒見過一點雨了。

午後天邊堆積著些黑雲，有雨的意思。許多人都對著那堆雲出神，想像黑雲里藏著一大包雨水。但是空中有風吹過，雨會不會被風吹走呢？

果不其然。那天下午，我在五樓監考。倏然之間，感覺有大風從南窗撲進來，吹得卷子嘩啦嘩啦響，於是慌忙拉窗戶，學生們一邊用手摁住卷子一邊答題。窗外呢，洶湧澎湃，天玄地黃，一種不知名的神秘巨大的力量，一種嗡嗡隆隆，隱隱約約無法形容但是又切切實實地感覺到的聲響，這一切在告訴人們，天地間正在發動著一種浩大的攻勢。大風記

就這樣，教室里的安靜，越襯出戶外狂風的肆虐。是的，這場風的規模、聲勢超出了我的想像。樓下不遠處就是上黑木村，再遠處一片樓群，是新開發的洛河小區。在這之間，還有一條新修的公路，成片的蘋果園、農田。狂風大作時，在黑木村所在區域上空升起一道道城牆，灰白色的塵土築成的，甚至能看到牆垛的形狀，只是這城牆是快速移動的。所過之處，樓群、果園、道路、屋舍都有些模糊了。此情此景，蔚為壯觀！頗有些科幻大片的意思。

相形之下漂浮、旋轉的紙片，塑料倒是無甚可觀，不值一提了。它們像是無家可歸，驚慌失措的乞丐。它們的樣子讓人想起乞丐們的破衣爛衫，蓬首垢面。他們受命運無常的播弄，居無定處，四方遊盪，多麼像被隨意丟棄，任狂風玩弄的廢紙和爛塑料袋。飄飄悠悠之中，剛剛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又被陣風一把鼓盪到半空——它們也許就是要給這個噁心的世界增加些戲劇元素，就像舞台上永不可少的小丑，鼻間塗一小撮白粉。它們就是物質世界的怪胎。尖厲的呼哨聲一聲接一聲，讓人感到時光倒流，彷彿回到了隆冬季節。只有凜冽的北風才能奏出如許美妙的音樂，遺憾的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不能欣賞。

每次狂風過後，我都在內心祈盼，也許密雨會隨風而至，下個透心涼。

但每次都是失望。

有那麼一兩次，風挾來些零雨點，惹得人們奔走相告，額手相慶。結果卻是空自歡喜一場。上蒼就是這樣，天威難測啊。人類就是它作弄的對象。

不要憑經驗辦事，這裡沒有經驗可言。世界是偶然的，不是你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夢別做得太好了。你今天得到了，明天就可能會失去。不是什麼都能得到的。想呼風喚雨嗎，到西遊記中吧。別給我說什麼讓高山低頭，讓河流讓路的渾話了！

別給我說什麼國際大都市的痴語了，你費盡心機用金山銀山堆積起來的也有可能是國際大毒市或國際大熔爐。

兩個小時後，考試結束。

風也結束了。

校園裡狼藉一片。斷枝殘葉，垃圾遍地，好像剛剛經歷過一次劫掠，一切都失去了秩序。這就是老天的任性，老天的桀驁不馴，老天的倔強率性。人人都愁眉苦臉，只有老天暗自得意。

它再次向人間展示了它的威力。

它要用事實訓誡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子民。

面對這個事實，人們都呆住了。這就是，一棵有兩丈高，一摟粗的梧桐樹被這場大風颳倒了，從樹根，齊齊斬斷。一個樹根上長了三棵樹，這三棵樹都長得一般般高，不分伯仲，人們稱它們三胞胎。一場大風，讓這三兄弟頓然失去了其中一個，引來眾多好事者圍觀。

看，只有老天才有這樣的魄力和傑作。摧枯拉朽，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