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歲的「暑期工」：只為攢錢賺學費

文：上帝的嗎哪

7月的杭城天氣，忽然一反常態，從溫和面孔，一下子透溢出炙熱的猙獰，真讓人措手不及，尤其最近幾天，稍微走些路，身上就會全部汗濕，這對剛來杭打工的琳琳來說，這段「暑期工」生活，將會留下深深的記憶。

6月26日，遠在湖北武穴的周琳琳帶著媽媽給她的300元錢，一路12個小時站到杭州東站，在次日早上6點30分，當她一瘸一拐地見到前來接她的姐姐時，她的手掌心裡，仍然緊緊攥著剩餘的225元，而錢，早已被汗水濕透了。兩瓶礦泉水和一包火腿腸，是她一路所有的「乾糧」，初次出遠門，讓這個不諳世事的女孩算是真正「長了見識」！

從湖北仙桃的家到杭州姐姐的租房處，正好是970公里，姐姐今年20歲，初中未畢業就來杭州工作，從童工生涯一直輾轉至今，工資依然停留在1500元上下。15歲的琳琳中考結束後，就想馬上來投奔姐姐，後來在家幫忙幹了一段時間農活，媽媽再也拗不過她一再的糾纏，就答應了她的要求。

在這個時節，許多杭州同齡的孩子要麼跟著父母避暑旅遊，要麼參加各種夏令營和各種培訓，生活的基調多彩而豐富，而，這些都和琳琳無關，在火辣辣的陽光下，姐姐帶著她陸續找了6家職業介紹所，然而卻一無所獲，理由很簡單----她年齡太小，沒有企業敢冒風險招收這樣的「暑期工」！

夜晚，她和姐姐躺在僅僅3個平方的房間里，一籌莫展，來杭之前所有的「美妙構想」都成為一抹幻影。

住在隔壁的張阿姨告訴琳琳，在社區的東門入口處，一家新開業的小吃，正在找幫工，她建議周琳琳去試試。

幸運的是，周琳琳得到了這次「上崗」機會。

但這明顯並不是一個輕鬆的活計，小飯店剛開業，由於地段很好，用餐的人還真不少。

小店一共三個人，老闆、老闆娘和琳琳，早上6點鐘，她的工作就要開始了，拖地面，洗餐具，收拾桌椅，不住地招呼吃飯的客人。下午3點到5點，是她休息的時間，之後的工作便逐漸處於飽和，特別是晚上，外面的6個小桌和裡面的3個包間坐得滿滿的，要點菜、上菜、收碗碟、擦桌子，忙得都要暈了，期間，琳琳幾次想放棄，但又想到這份工作得之不易，還是強忍著堅持了下來，晚上11點回到床上時，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姐姐的小房裡，只有一台懸掛在牆壁上的風扇，實在是熱得受不了的時候，她只好不停地用濕毛巾擦身。琳琳常常會禁不住問姐姐：「這就是人間天堂杭州的生活嗎？」

小吃店裡的老闆還算爽氣，有時看琳琳熱的不行，就從冰箱里拿出一瓶飲料遞給她，但老闆娘卻只把精力集中在自己孩子身上，能安排琳琳做得事，就盡量讓她做，偶爾看下同學發來的手機簡訊，還被老闆娘責罵。所有的辛酸，琳琳獨自埋在心裡，她擔心姐姐聽了難過。「打電話給媽媽的時候，我會告訴她在杭一切都很順利，我不想讓她有任何的擔憂。」琳琳說這話的時候，面帶笑容。

聽說琳琳在杭打工賺錢了，在很多同學的眼中，琳琳成了他們羨慕的對象。外出打工的經歷，不是每個同學都有機會享有的。其實，「暑期工」就象一座「圍城」，進來的想出去，外面的想進來。箇中滋味只有身臨其境的人能懂。

老闆給琳琳每月的薪資是1000元，面對這樣可憐的工錢，她沒有想太多，苦是苦了點，但將近2個月能堅持下來，還能給媽媽帶去千把塊錢，足夠交自己的學費了。琳琳說,"媽媽生養了我們姐妹4個，我下面還要一個弟弟、一個妹妹，爸爸去世的早，媽媽太累了，我能給她分擔的也很有限。"

在班級里，琳琳是學習委員，雖然性格外向，但真正得到鍛煉，還是在這家小餐館。在這裡，她禮貌的和客人打著招呼，也慢慢學會了怎樣和客人友善相處。

下午休息的時候，她會趴在姐姐的那台二手電筒腦上，在QQ空間里寫下自己打工的感受，她說，最擔心的是早上7-8點鐘，買早餐的人很多，常常會算錯帳或忘收客人的錢，為此，老闆娘沒少罵她，不知道這個月底發工資時，會不會扣錢。

「這次打工經歷，對我來講非常重要，先前只是在媽媽和老師的口中知道知識的重要，現在她是身體力行了，回去會更加用功，將來考上一個好的大學，讓媽媽什麼都不要做了，只管享福。」琳琳說著這些，很執著的樣子。

8月26日，將是琳琳告別杭城的日子（她和媽媽定好的日子），因為忙碌，她沒有時間去看西湖，沒有時間留影做個紀念帶給同學，甚至無法抽出時間到四季青買件漂亮的衣服。

聊天的前前後後，琳琳始終充滿樂觀。也許，在許多年以後，在她的人生際遇、工作崗位和奮鬥過程當中，她還會想起酷暑難耐的杭州，想起15歲那年的夏天。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只有這樣安慰懂事的琳琳，但願在這個特別的盛夏，能給她帶來一生的幫助！看著她到小飯店上班的孑然身影，我的心裡，忽然酸澀無比……。

寫於2016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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