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勤苦貧窮的青春時光

現在的西峽縣孔溝村

自傳《我是五零後》之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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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本來就是硬脾氣，加上他的不幸身世，心情不好的時間肯定很多。他對我很嚴厲，總是對爺爺奶奶、媽媽經常「幸」我（過度溺愛）看不過眼，經常用眼睛瞪我，訓我，也挨過幾次打，當然不是因為我是壞孩子，而是因為有時太任性。現在想想，他打我沒有一次是不對的。我這種脾氣，絕對與爺爺奶奶的過度寵愛有關。俗話說「嚴父慈母」，父母二人中必須有一個讓孩子有所敬畏，這樣才有利於孩子的成長。

父親平時不看我的作業，但每學期放假時學校發的「家長通知書」他是必看的。有一次他看後問我：「你上學到現在，每年都有『上課愛做小動作』這個評語，改掉這個缺點有多難？」我只是笑一笑算是承認錯誤。現在想想，我做小動作時，都是已經聽懂了老師講的東西，不想再聽了，如果是新鮮的、不懂的東西，我會聽得非常專註，不會去做小動作。而且，別人說話時我不太喜歡直盯盯看著對方的臉，這也給人造成不注意聽人說話的印象，這其實也是一種誤解。還有，我讀書時都是默讀，一會兒就會背了，高聲朗讀反而記不住。可老師喜歡大家都高聲朗讀，有時也對我有看法。

有一個鏡頭我永不忘記。有次忘了有何事他帶著我去縣城，到了老鸛河邊，發現水很大，平時用於擺渡的小船也停開了。他猶豫了一大會兒，決定背著我趟過去。他雖然個子很高，力氣很大，但水急浪大，走到河中間時他兩次都發生趔趄，但他很慢很慢地一步步前行，用了很長時間終於安全到了對岸。

媽媽性格內向，很謙虛，善良，在岳營里人緣好，許多同姓的「小叔子」們總愛給她開玩笑，其中一部分都是黃色的，她不喜歡這樣的玩笑，但也不願或不善於針鋒相對，一句「你們這幾個傢伙真壞」就是最厲害的還擊了。她總是做得多，說的少，不像我奶奶不但能幹而且也會自我「誇功」，成績不會被埋沒。她白天和父親一樣下地干很重的集體活，夜裡還要加班做針線活，因為一大家人都要穿衣服穿鞋。她常常「納底子」（用針線做布鞋的鞋底）納到後半夜才睡覺。

她又生養了這麼多孩子，真是太辛苦了。她對我說話不太多，見我時喜歡用高興的目光長時間看著我，那種愛意讓我至今難忘和感動。說到我的作業和考試成績，她總說我比她強得多，說她自己年輕時在掃盲班沒學到多少字。一旦我惹她生氣，她也只是訓我幾聲，然後一人坐在凳子上生氣，一到這個情形，我就害怕了。我現在覺得我的性格和和母親更接近一些，比如話少、膽小、善良、聰慧等，可是我沒有媽媽那樣的好脾氣，也不能像她那樣話前三思，不說別人不愛聽或容易引起誤解的話。

我姐姐是個好姐姐。她繼承了我母親的優點，長得好，身材也好，聰明，心靈手巧，勤勞，也繼承了我奶奶的一些優點，比如會說，嘴巴子不饒人，但處事卻厚道，在左鄰右舍有威望等；但她和我不大一樣，尤其是小時候，她比我膽大，不怕事，這一點他又像我父親。

小時候我自持爺奶的寵愛，在姊妹中有點霸道，姐姐也不放在眼裡。有次忘了為啥我和她打架了，她拿了一根棍子，我也拿了一個棍子，打了幾下她就停住了，瞪著眼睛質問我：「我打你是打著玩的，不捨得打你，生怕打疼了你，可你是玩真的，下手這麼重，你個傻子，你以為我打不過你？」她才比我大三歲呀！現在想想多內疚！

我和姐姐

我在黃獅完小上學時，姐姐曾幾次一人翻山越嶺跑七八里給我送吃的，我拿到饅頭等以後，也不知道留她在學校吃一頓飯，甚至也不會賣個嘴，可見我那時除了學習成績好之外，其他真是一竅不通，一塌糊塗。她在陳營上學時，因下雨我也給她送過雨帽，但我並不很情願。姐姐見到我時，那個高興勁簡直無法形容，大喊著向同學們說：「我弟給我送雨帽來了！」這，就是我和姐姐的差別。

姐姐小學五年級後就回村裡干農活了。到了十六七歲，時代已經進入文化大革命了，她就和母親一樣，要天天下地干集體活，回來後還要加班做衣服鞋子等。家裡養了集體的牛，夏秋天天要割草餵養，她有時拿著扁擔到山裡去割草，有時拿著籮頭（大竹籃）到附近的田埂上割；有時放假幾天，她也和父親一起上山砍柴，一擔一擔把柴挑下山用人力車拉回來，留下做飯用的外，拉倒縣城賣了換鹽吃或者買一雙黃球鞋穿。對於我們這麼大一家子人，後來母親生病後如果不是這個能幹的姐姐，那更是不堪設想。可是，姐姐正直如花似玉的青春時光，理應穿得花枝招展，整天輕鬆快樂地過日子，可除了針線活之外，她乾的活兒和一個男子漢沒啥區別！可有什麼辦法，其他家的姑娘們也大都如此！

在岳營的同齡姑娘中，都公認姐姐的衣服多、穿得好，令一些閨蜜眼饞和嫉妒。其實姐姐只不過自己會紡花織布、會用染成藍色、黑色的土布做衣服、衣服合身、洗得乾淨、穿得愛惜而已。有一年過春節，大年初一人人要穿新衣服，我沒有換衣服就要到附近的小學去看籃球賽，姐姐厲聲喝住了我，原來，我不換衣服還是小事，我身上穿的棉襖本來是她的舊棉襖，她今天要換的新外衣是單衣，裡面必須套棉襖，可只有我穿的襖子稍微短一些才適合她套！我脫下這件襖子，她幫我換了過新年的衣服……多少人還在懷念那個時代，真不知為何。

姐姐小時候竟然沒有留下一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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