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和父親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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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白楊橋，山東省散文協會會員，濟南市作協會員。作品散見於《濟南日報》《山東商報》《濟南時報》《東方散文》《當代散文》等多家雜誌報刊。出版散文集《廣袤原野十八棵樹》（與人合著）、《開在指尖的花兒》。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現在想來，我的童年和少年時期，竟是一部與父親鬥智斗勇的戰鬥史。

戰鬥開始，我應該是三四歲。記得是春節前一個晚上，媽媽拿出一雙襪子：「這是過年給小勇買的，你看好看吧？」「好看好看！」爸爸笑著說。眼看著媽媽把新襪子放進抽屜里，當時心裡那個惱啊。我就在他們身邊，竟然沒我什麼事！第二天，我找出弟弟的新襪子，用剪子把前面齊刷刷剪了下去，心裡恨恨地想：讓你們不給我買。大年初一給弟弟穿襪子，腳趾頭全漏出來了。爸爸瞪起眼睛，高舉起巴掌想揍我。奶奶趕緊勸「大初一的，別打她。出了正月再說」。 我知道奶奶是保護傘，以後一看事不好就鑽到奶奶懷裡去。氣得爸爸對著奶奶喊：你就光慣著她吧！

奶奶一下子慣了我十幾年：無論是在陪嫁姑姑的穿衣鏡後面刻上剛學會的歌詞，還是作為班長把背不過課文的同學揍哭；無論是把鄰居哥哥家的土胚故意踢倒，還是和幾個小丫偷偷下河撈田螺。因為奶奶的保護，爸爸也只能瞪瞪眼睛，舉舉巴掌罷了。我曾偷藏過他的皮鞋，看他臨出門找不到鞋著急；曾在他的飯碗里，趁他不注意，狠狠崴一勺鹽撒上；就連他曬在窗台上的棉鞋裡面，也給他放上幾塊冰掛。

高三的時候，曾因為他私拆我的信，給他背誦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四十條,爸爸說「和我講上法律了還，我是你爸爸」！「爸爸也不行，拆我的信你違法！」「我還揍你呢！」「打人你也違法」。這時候爸爸已經不舉巴掌了。但眼睛還是可怕地瞪著 。

那年高考，因為偏科，數學狠狠地拉了我的後腿，離錄取分數線僅差十二分。爸爸試探著給我說「要不，咱別上了。你媽身體不好，爺爺奶奶年紀又大了，你是老大，弟弟們還小。下來幫家裡干點活吧。」我一下子就炸了「我只是數學沒好好學，別的課都很好。就這樣下來太虧了。我要回去復讀！」

關於復讀的家庭會議，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外，大姑姑和姑父也出席了。最後的結果，奶奶力排眾議一錘定音「既然孩子願意學，就讓她上吧。說不定將來找婆家，人家就圖她一肚子文化呢。誰知道哪塊雲彩有雨？」

上班後的第一個月工資，我給爸爸和爺爺買了酒，給奶奶和媽媽買了新襪子。加班費我給爸爸買了一副長護膝。那個晚上，爸爸感慨地說：「我在賣護膝的門口過來過去好幾趟啊，就沒捨得買。一副護膝二三十塊，老怕你們幾個要學費湊不起來。」

我聽到心裡轟然響了一下。我知道那是和爸爸作戰的武器，自動繳械了。

老爸，過去的幾十年你管我們，來著的幾十年，我們管你！

（圖片來自於網路）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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