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和李自成大撞車

文史 08-15

作者丨胡丹

（1）

先來看一件從文物販子手裡追繳回來的國寶級文物。

這件文物是被人私自潛水，從四川彭山縣江口鎮張獻忠沉銀遺址打撈出來的，然後以八百萬的價格賣給古董商人，最後被公安機關查獲，經專家鑒定，為國家級的文物，俗稱「國寶」。

前天，我看《今日說法》的一期節目，講的就是追繳張獻忠沉銀遺址文物的經過，一共追回珍貴文物100件，其中一級文物就有8件，涉案金額高達3億元。

印在警察手裡翻滾，我趁機瞪大眼睛，隔著屏幕，好生欣賞了一番。

在眾多的文物中，我最感興趣的，是這件金印，看完有幾句話說，且寫出來與看官分享。

（2）

此印是金質的（純金），按照明朝「輿服」制度，金印是親王的用印規格。那個細腰躬身的動物是虎，本來是安在印上做把手的，也就是鈕（出水時已分離，虎本該是蹲在印背上的）。印背上陰刻楷書文字（圖二），右為「永昌大元帥印」，右為「癸未年仲冬吉日造」。這幾個字大家都認得，印文是九疊篆，大家就不認得了——篆書經「九疊」之後，其實我也不認得，據專家講，仍是「永昌大元帥印」六個字。

明代制度，親王之印，金質，龜紐，篆文；「武臣受重寄者」，如征西、鎮朔、平蠻等將軍，用銀印、虎鈕、柳葉篆文。而「八大王」張獻忠的大元帥印，是金印虎紐，與王者與大將都不同。顯然，張獻忠沒有依據明朝的制度來為自己鑄印。

此文要講的並不是這顆金銀，而是「永昌」二字。

（3）

張獻忠與李自成是縱橫於明末的兩位……什麼呢？1949年前是流賊巨憝，49年後重新認定為農民起義的領袖。他們是造反的合作者，也是大位的競爭者。在姚雪垠先生的大作《李自成》里，就有一章，講張獻忠因忌妒李自成，欲設計殺害的情節。張獻忠忌人，倒不是小雞肚腸、嫉賢妒能，他是從「戰略眼光」出發來忌妒李自成的，因為他知道，滅明之後，將來能與他爭天下的，唯有闖王李自成一人，與其爭之於後，不如早除之。

我原以為，張獻忠在許多方面是故意跟李自成作對的。比如李自成佔領北京後稱帝（崇禎十七年正月），國號「大順」，年號「永昌」；而同年冬天，張獻忠在成都稱帝，建國號「大西」，年號也定為「大順」。他為何要將李自成的國號作為自己的年號呢？這是沖喜，還是接過「革命」的旗幟？

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撞車。它們是不小心撞的，還是故意的往上撞的？

（4）

看到上面那顆出水不久的「永昌大元帥印」，我才知道，原來張獻忠也用過「永昌」二字。這顆印鑄於「癸未年仲冬」，即崇禎十六年（1644）十一月，那時張獻忠已經在武昌自稱「大西王」，並設官分職，還舉行了一屆科舉考試，雖然只稱為「王」，儼然已為「君」了。此後，他一邊用「西王賞功」金銀銅牌頒賜獎賞，一邊用「永昌大元帥」金印發號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