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嘉恩：神秘的「木趣居」，嘉木堂精品中的精品？

在傢具收藏界，伍嘉恩的「嘉木堂」早有盛名，而對於她的「木趣居」，則顯得非常神秘。9月29日，香港蘇富比將在秋拍期間呈現一場「木趣居——傢具中的嘉具」大展，「木趣居」來自於號稱「黃花梨女皇」的伍嘉恩，王世襄先生曾親自為伍嘉恩的收藏定名「木趣居」，更親筆撰寫長信，闡釋其義，並惠賜「木趣居」匾額、印章及「望江南」六闋，讚揚伍女士對美材文理的欣賞、花紋造形的喜愛，及深諳明式傢具藝術的個中真諦。這次展覽將展出明式傢具一百多件套，涵蓋幾乎所有明式傢具種類，當中不少從未曝光，不乏傳世孤品，是伍嘉恩30年來明式傢具的珍藏，展覽期間，伍嘉恩編纂的同名著作《木趣居——傢具中的嘉具》也將在香港同步面世。伍嘉恩女士說木趣居是「嘉木堂經手的精品中之精品，亦不為過」，以下是伍嘉恩向雅昌藝術網獨家揭示木趣居的收藏。

伍嘉恩

雅昌藝術網：伍女士的「木趣居」的靈感來自於1995年加州中國古典傢具博物館(The Museum of Classical Chinese Furniture)落實遣散其收藏，王世襄先生曾感嘆這批傢具「能留著在一起就好了」。當時全球明式傢具的收藏情況如何?伍女士是如何將這個靈感從「嘉木堂」的運作中，專門拿出一部分精力來落實「木趣居」的收藏呢?

伍嘉恩：加州中國古典傢具博物館收藏頗豐，自1988年始積極入市特別是由香港購買明式傢具。那年代是王世襄先生大作《明式傢具珍賞》面世後掀起的傢具熱收藏明式傢具黃金時期，所以至1995年，館藏已經成立了頗有代表性的系列收藏。那個特別的時代，大量早期傢具實例從原產地湧現市場，明式傢具受全球收藏家關注，不少博物館、喜歡中國古董的人都或多或少收入，但如加州古典傢具博物館集成頗有系列六十多件套著地傢具而且又對外開放的，全球只有他們。明式傢具熱潮自1986、1987年始，經歷八九年的不斷發掘，雖然不至貧乏，但精品出現於市場的頻率，已經大不如前，要再成立如加州那樣有質量的大收藏已經不易。所以王先生的感嘆是不無理由的。

伍嘉恩陪同王世襄

外人未必了解，王先生對我的影響與關懷遠遠超過傢具上的指導。我創辦古董藝廊經營明式傢具，最初只用我的英文名字 – Grace Wu Bruce，沒有中文名的。王先生覺得我需要中文名，便起了嘉木堂給我。新年時節，王先生會揮寫對聯送我過年。所以王先生說話，我會聽進心裡的。我鍾愛明式傢具，在那個特別的年代，我基本是挑選了所有喜歡的，優秀的都買入，所以八九年間我的嘉木堂累積了非常可觀的精品存貨。既然萌生了要留一套優秀傢具一起的意念，很自然便更積極購入更多優秀傢具壯大嘉木堂的存貨。雖然意念是有了，但實際多年沒有具體分開何為「木趣居」的，何是嘉木堂的。頗長時間沒有特別「專門拿出一部份精力來落實「木趣居」」。

木趣居匾鉿

雅昌藝術網：王世襄先生何時給伍女士題寫「木趣居」，這幅題字有哪些緣起，當時有哪些精彩的故事可以分享?

伍嘉恩：1995年以上說及這個意念萌生後就需要一個室名，王先生選了「木趣居」給我。還寫了一封長信解釋其中真諦。我當然十分感激，但那時不太懂這些傳統規矩與習俗的重要性。如過往收到 「嘉木堂」 題字一樣，我的反應都不太大，所以故事不大記得了。多年後我知識長進了才明白這一切是多大的榮譽。我是多麼的幸運。王先生的信札在這次展覽圖錄會刊出，見證現在懂得是一個歷史時刻。

雅昌藝術網：「木趣居」以「嘉木堂」的精品收藏為基礎，又是如何與嘉木堂的經營做出區分，而形成獨特的收藏體系的?

伍嘉恩：有一大段時間是沒有區別的。「木趣居」的成立與嘉木堂的經營是相輔相成的。比如庫存原有一具黃花梨高羅鍋棖畫桌，是多年所見最優秀的例子，從來沒有打算從速售出，但幾年後遇上一具幾乎如出一轍，但桌面是髹黑漆的例子，因為整個庫存沒有一具髹漆面的代表，原有的不打算出讓的優秀畫桌便由存庫步入了嘉木堂。這樣的循環運作沒有停過，直至我開始籌備編撰《木趣居》圖錄。

黃花梨木紋如行雲流水

其實所有能入嘉木堂的明式傢具都是千挑萬選的，不然侶明室與攻玉山房這兩個幾乎全部購自嘉木堂的收藏，就不會得到多家博物館包括故宮博物院為他們辦特展。而這兩個收藏也得到市場的特別認可，上拍時都達到近三億港幣的成交價。所以如果一定要分彼此，可以說「木趣居」的收藏是我特別喜歡的。說它們是嘉木堂經手的精品中之精品，亦不為過。

雅昌藝術網：「木趣居」歷經30年積累，卻令人感覺有些神秘，據悉其中有多件傳世孤品，這部分藏品據說大多收藏於上世紀80、90年代，為什麼稱那個時期為收藏的「黃金時期」，這些經典的作品有哪些入藏的故事可以分享?

伍嘉恩：「木趣居」的存在絕對是秘密，這麼多年，都沒有向外透露過任何消息。經歷了這幾十年，現在覺得應該向公眾介紹「木趣居」。

上世紀80年代後期以及90年代是收藏明式家黃金時期正是因為以上提及的王先生書出版後掀起的傢具熱，其時也正逢中國落實對外政策提供的商機讓不少人從事發掘這些幾百年沒有人關注的寶物，讓他們重現在人們的眼前。明式傢具是明末清初皇室，達官顯貴，工商巨賈府上陳置材美工良的傢具，當代已經不多，三四百年後的現代，傳世品數量更是有限。經過上世紀80、90年代不停發掘，原產地的中國已經剩餘無幾。這是「黃金時期」名稱的由來。

明式傢具設計線條簡約，跨越時空

拙作《二十年經眼錄》記錄了不少書中傢具的入藏故事。這回編撰《木趣居 — 傢具中的嘉具》，我不單只沒說故事，連過往提點每件套的特徵，在型、式、工方面如何卓越等文字都盡量略去。這回我是希望大家專心關注傢具，讓傢具本身的線條，形狀，顏色、傳達他們的本質與精神。展覽時會同步在香港首發此書。

雅昌藝術網：除了收藏家的身份，伍女士還策展了大量經典的明式傢具展覽，能否談談本次「木趣居——傢具中的嘉具」相關的策展理念，以及展品的呈現方式有哪些特點?

麒麟鳳紋雕飾華美

海棠十字紋圖案玲瓏精巧

雅昌藝術網：您的明式傢具收藏據說從倫敦開始，上世紀70年代參觀維多利亞和阿爾伯特博物館(Victoria &Albert Museum)時，被明式傢具所吸引，後來在克里斯托弗﹒庫克的工廠里了解到很多傢具維修和鑒賞的實際經驗，能否分享一下您最初這段經歷，為您近40年的收藏經歷帶來了哪些啟示?

伍嘉恩：是的。年輕時遊走歐美博物館，遇上黃花梨傢具，觸動了我的心，啟動了我收藏明式傢具的旅程。

進入維修古典傢具工場的本意是觀察維修木器傢具的各種技法，研究把新做舊的各種手段，待購買古典傢具時能辨別復修的痕迹，不被人欺騙。這學習過程中最震撼的發現是中國傢具榫卯的奧妙，圖書內的線圖絕對不能表達其神奇!硬木如黃花梨傢具榫卯結構的精準細密，力學交待之合理，都隱藏在其簡潔外型之內。內里複雜的榫卯結構，傳達至外是一鼓氣與神，而這個嚴謹、精細、全面的榫卯體系更是明式傢具的靈魂，是他們如雕塑品外型的力量支撐。我創辦嘉木堂後每天首要是回工場看我的明式傢具的內里乾坤，兩年持續不斷。

萬字卍紋 晚明最流行的紋飾之一

雅昌藝術網：上世紀90年代，嘉木堂在英國、荷蘭等知名古董藝術博覽會上亮相，在推動明式傢具的國際認知上功不可沒，請問您在國際推廣方面，與傳統的明式傢具藏家和經紀人有哪些區別呢?從1987年創立嘉木堂，1994年遷入新址，1998年設立倫敦「嘉木堂」，您似乎都喜歡用純白的展示空間，如何將明式傢具與當代展示空間做更好的結合，在策展理念和呈現方式上，您有哪些新的創造和經驗?

伍嘉恩：用純白展示空間，最能襯托出明式傢具的線條美。1987年創業時用台座展示，更能導引觀眾投以欣賞藝術品的眼光審視。當其他人把明式傢具以用途置放，我自始是主要採用藝術雕塑品的展示方式。這樣我的群體，對我的明式傢具另眼相看。

創意靈芝紋，別具匠心

三十多年後的今天，優質明式傢具是藝術品是公認的。策展理念與呈現也可嘗試新的體驗。我們為紀念王先生百年誕辰辦的兩個展覽中，北京今日美術館展覽呈現了一間燈光只聚焦在傢具展品的黑房，讓傢具如珠寶般發光;而798藝術區辦的七間房展就把明式傢具布置在現代家居環境的七間房中，讓觀眾看到他們與現代生活的融和。

雅昌藝術網：作為整個明式傢具收藏歷史的重要見證者和推廣者，您如何總結國際、香港、內地近20年的收藏趨勢?其間經歷了哪些變遷?在這樣的背景下，此時推出「木趣居」這樣重磅的展覽，對於明式傢具的收藏會產生哪些影響?

伍嘉恩：是三十多年了。這幾十年是經歷了很大的變遷。簡單的總結就是從沒有太多人知道明式傢具到現在中國全民都知道黃花梨傢具是中國傢具藝術的巔峰!我非常榮幸，也十分感恩有這個機遇，與他們一起成長。

秋季舉辦這個大型展覽，我沒有特別考慮市場的問題。建立「木趣居」的初心是希望能有一組有代表性的明式傢具能留在一起供大家欣賞、研究，學習。只是覺得現在是時候介紹「木趣居」，為此收藏尋覓機會達到我的初衷。至於是以什麼方式， 在何處等我都沒有預期觀念，一切會順其自然。非常欣賞蘇富比拍賣高層的視野， 在同意傢具絕不上拍的情況下一聲不吭支持及配合我這個一千五百多平方米的大展覧介紹「木趣居」一百多件套的明式傢具精品，和我一起共同探索「木趣居」明式傢具的明天。展覽的同時我們有新書發布會，這書已經醞釀多年，這兩年我更放下一切專心完成。我的編輯的期盼是「 《木趣居》從策劃、撰寫、攝影、設計到成書，歷時多年，同木趣居一樣，本書也將傳承明式傢具的永恆之美，給後代。」

作者：陳奕名

編輯：陶一博

本文轉載自雅昌藝術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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