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為救陌生女孩，過失殺人入獄7年，那天我撞見他倆牽手逛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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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距上一次回涼川已有大半年了，李唯汐拿著雞毛撣子掃去桌椅上的灰塵，然後從水盆里擰起毛巾，擦拭窗沿門邊。

等一切都收拾乾淨了，她撣撣苧麻衣，拉開兩扇門，溫暖的陽光瞬時傾瀉進來，沉寂許久的茶莊活了過來。

陽光鍍在她身上，添了幾分溫度，她偏過身子，倚靠在門邊。

對面的楊嬸提著個菜籃子跨過門檻，看見李唯汐，一愣，隨後笑道：「汐丫頭，啥時候回來的？」她望了望茶莊內，頓了頓又問，「這是要準備重開茶莊？」

李唯汐端正身子，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柔和至極，「早啊楊嬸兒。我昨天晚上到的，就回來收拾收拾。」

一陣寒暄後，楊嬸和綢扇店的老闆娘一道去買菜。

兩人邊走邊惋惜。

「也不知這麼些年了，這倆孩子的將來會怎樣？」

「唉，可憐啊，誰能料到會遇上那些事兒呢？」

儘管她們壓低了音量，但還是一字不落地鑽進了李唯汐的耳里。

她身子一軟，又斜靠在門邊。忽地起風了，攜著很深的涼意，她放下衣袖，垂眼盯著地面，輕聲說：「我就在涼川等你，不走了。」

風是從濘山上來的，一絲一股，寒意漸深，先前陽光存留的暖意被盡數吹散，李唯汐抬頭看濘山。

這十一年，恍若一夢。

1

鳥鳴溪行，花妍木青。

微雨過後的水月鎮，空氣中滿是清新的濕意，遠處的濘山雲霧繚繞。

李唯汐穿上由媽媽的茶服改的苧麻裙，隨李父去簽訂租地合同。

那年她十二歲，隨爸爸搬離藍城，擇居於千里之外的涼川。

到涼川的第二天，李父便出門找尋合適的種茶地，種茶有許多講究，土壤、濕度、溫度、雨量、陽光……

最終，李父定了濘山上的幾塊土地，那方土地是鎮上一戶言姓人家的。

父女二人穿過長長的街巷，踩過二十多級石階，到了言家門口。

門是半敞開的，李父走到一扇門前提起門環，輕輕扣動，一會兒過後，一個個子高高戴著眼鏡的男人走了出來。

那男人笑著同父女二人打招呼。

李唯汐安靜地跟著李父進去。

走進院里，入目的是藤椅木桌，繁多花木，李唯汐的一雙眼睛在院兒里打轉。

這個小院兒她喜歡極了。

忽地她瞥見那扇鏤空木窗後有個小腦袋，慢慢走近，看見一個同她一般大的男生坐在窗前寫作業。

經介紹，她知曉了那男孩是言叔叔的兒子，言喻，長她一歲。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言喻。

李唯汐只記得，他坐在言阿姨身後的呆板正經模樣有些好笑，分明不大，卻活出了嚴肅教書先生的樣子來。

李父和言爸爸從年輕聊到成家育孩，話題也就擱到了孩子身上。

得知李唯汐要在涼川讀書後，言爸爸提出由言喻領她去上學，言喻大她一級，又熟悉學校，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李父欣然答應並道謝。

她沒想到，言喻聽見這個決定時，笑著點頭如搗蒜般答應了。

言爸爸是鎮上中學的教書先生，有了他的幫忙，李唯汐的轉學手續很快就辦好了。

鎮上與言喻一般大的孩子不少，但他的玩伴不多。自從李家搬來水月鎮後，言喻得空就去李家，對父母說是去幫忙。

他那麼大點的孩子，哪裡能幫上什麼忙？

夫妻二人相視一笑，各自明了，言喻這是奔著汐丫頭去的。

2

李記茶莊是鎮上唯一的茶記，因茶葉品質上乘，茶室靜謐清雅，吸引了不少的客人。

最為引目是李記的茶藝小娘——李唯汐。

李唯汐雖年紀不大，卻也稱得上茶藝能手。

她的祖父與媽媽都是茶藝高手，自小她就跟著媽媽習茶藝，媽媽去世後，她就在祖父身邊待，祖父晚年無事，便閑賦於家中教她揀茶、泡茶、品茗。

她特地請了言阿姨在純色髮帶上綉上山茶花，再半攏秀髮，以髮帶束起，配上一身水藍茶服，青煙淡墨，柔靜至極。

在茶具前，李唯汐的稚氣散了，她微抬素手，將涼置了一會的開水倒進素白茶杯中，水進杯內，醒好的茶葉開始翻騰、盛放。

頓時，茶香滿室。

透過薄白的茶杯，依稀可見絲絲翠綠，杯盞中飄起的熱氣不少鑽進了李唯汐寬緩清雅的茶服內。

她與言喻各自起身，將杯盞端放在茶客面前。

每逢節假日，鎮上的遊客就劇增，茶莊的生意也好得不得了，李唯汐見茶莊忙得不可開交，便自告奮勇來幫忙。

沒想，她竟成了李記的活招牌。

不少的客人喜歡李唯汐泡的茶，不論茶溫還是茶味都拿捏得剛剛好。

那年春節下了一場雪，兩日下來，雪花輕輕柔柔鋪滿了門前山間，整個水月鎮白茫茫一片。

待雪徹底停後，李唯汐抱著一個水壺，拉了言喻一起去山間。

言喻跟在她身後，踩著她踩過的腳印，兩行腳印在厚厚的雪地上顯得十分可愛。

李唯汐脫下手套，傾身將矮鬆鬆尖兒上的雪掃進壺內，慢慢的，白白的雪填滿了水壺。

言喻接過水壺，放進竹婁中，然後抱起她的手，邊搓邊說：「都說了我來，你非得自己輕裝上陣，這下好了，這雙手凍得跟豬蹄似的。」

等她的手不再那麼涼後，言喻從懷中取出已捂暖的手套套在她手上，沒好氣地問：「這麼冷的天，你取雪水幹嘛？」

李唯汐神秘一笑，「你覺得呢？」

「難不成是泡茶？這雪水也能用來泡茶？」

李唯汐說：「我爸說濘山的雪很乾凈，可以直接吃，自然可以用來泡茶。」

說完，她回到家中，借了爸爸的茶室。

燒水、揀茶、溫杯、醒茶、沖泡……言喻撐著手看著李唯汐，她沒穿茶人服。一件粉色毛衣，流暢的倒水起杯，清凈的茶室，倒也和諧。

一只水晶茶杯被推到了他面前。

那便是用雪水沖泡的茶。他端起茶杯，放在鼻翼前，一股子清香自茶而來，還有些松尖兒的醇香。

他呷了一口，滋味醇厚鮮爽，他之前沒喝過這種茶，但可以確定的是，這是他喝過的最好喝的茶。

茶香里有濘山，有水月鎮，有李唯汐。

3

言喻中考那年考上了市一中。

對於他去市一中，李唯汐是有些害怕的。她的成績中等，市一中是絕無可能的，突然之間她覺得和言喻遠了。

她與言喻置氣。

言喻知道李唯汐在生氣，只是十五六歲的少年，難以找到合適的法子去解這個結。

他與媽媽上街購置上學所需物品時，暗暗提了此事，言媽媽扶額白了自家兒子一眼，怎的生了這麼個榆木腦袋？

她說：「傻小子，唯汐還不是擔心你見多了姑娘會棄了她。」

言喻聽了這個急忙擺手回答：「我怎麼會？」轉而低聲咕噥，「我怎麼會喜歡別的女孩子啊。」

言媽媽滿意的一笑，言家最出痴情種，這是她最清楚不過的了。

她想了一會兒，開口道：「既然這樣，兒子，你便想法子讓唯汐安心。我警告你啊，你可別把這麼好的兒媳婦給我弄丟了。」

娘倆買完東西後，一起去了李記。

因言喻是與言阿姨一道來的，李唯汐只好見了。

期間言媽媽尋了理由回家，兩人對坐在一張四方桌旁，一言不發。

言喻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綢小盒子，起身走近李唯汐，放在她面前，輕聲道：「打開看看。」

她抵不過對這小盒子的好奇，便伸手打開了，只見裡面躺著一塊半圓白玉。

她愣神抬頭看言喻，等他說話。

言喻清清嗓子，鄭重說：「這是我問媽媽借錢買的，是……是一對兒，另一只在我這兒。李唯汐，將來你在哪兒，我就回哪兒。」

誓言般的話從他口中溢出，震得李唯汐愣生生的。

將來你在哪兒，我就回哪兒。

這一句話、一只玉、一片真心，得了李唯汐的心安與心堅。

4

水月鎮的古典氣息盡數融於一盞清茶之中，茶香四溢，悄無聲息地進入李唯汐骨子裡。

鎮上老人總說，李家丫頭才像水月鎮養大的孩子，舉手投足間，韻味十足。

一晃三年過。

言喻高考前回了趟家，放下東西就跑去李家，李父看見言喻急沖沖跑來，不用說就知道是來找誰的。他沖裡屋喊：「娃他娘，言小子來了，你去茶室喊閨女出來吧。」

李父兩年前娶了鎮上的一個女子，她視李唯汐如己出，自然也得了言喻的尊重。

言喻快步走進裡屋，伸手逗了逗李唯汐半歲大的弟弟，說：「李姨，您歇著，我自己去就好。」然後去茶室。

茶室內，李唯汐在認真洗杯盞，沒瞧見他。

倒是客人先看見了他，那客人是鎮上的一位女先生。她放下手中的杯盞，笑道：「唯汐，你心上人來了。」

李唯汐與言喻是戀人，這是整個水月鎮都知道的。

她手中的動作頓了頓，隨即用茶夾夾起紫砂杯，放在水中，權當做玩笑話，「怎麼連您也這樣了？」

女先生笑出了聲，「不信你自己看。」

她抬起頭，看見言喻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靠在門邊，眼角斂笑地盯著她。

真回來了。

送別女先生後，言喻抱著李唯汐的胳膊撒嬌，「望李大家贈一杯清茶，為小生趕考添分喜氣兒。」

李唯汐搖頭失笑，這三年她算是見慣了某人的撒嬌耍賴，但還是無法免疫。

她去後院取了水，領著言喻去了家中茶室。

在煮茶的過程中，她問：「想去哪兒讀大學？」

以言喻的成績，只要不出岔子，考試前就可以確定下來大學了。

言喻托腮坐在她對面，「藍城大學的金融管理系，我想去你生活過的城市瞧瞧。」

李唯汐輕聲嗯了一聲，心裡卻是無底的，只能對自己說：「總得試試。」

她將煮好的水倒入水晶杯中，這一套動作言喻看了無數次，但總不會膩。

他緊緊盯著李唯汐，驀得一驚，才一個多月沒回來，這丫頭怎麼好似又成熟了些，即便是寬大的茶服都擋不住她身上的氣質。

言喻眼底含笑，心想，「真好，這是我未來的妻子。」

李唯汐忽略掉言喻熾熱的目光，雙手托著茶盞，言喻見狀接過杯盞，眼睛一亮，嘴角噙笑。

那股子清香味兒，他如何不熟悉？

「這個季節哪來的雪水？」他問。

李唯汐眉眼彎彎，竟然還記得？她緩緩開口：「是泡過松針的山泉水，以這杯翠銘茶添喜氣怎樣？」

言喻騰的站起，俯身啄了一口她粉嫩的雙唇，笑道：「嗯，夠了。」

5

可，還是出了個岔子……

言喻高考後給家裡來電話，班裡有聚餐，會晚一天回家。

李唯汐趁著周假，準備回家看言喻。誰料剛到校門口，就接到言阿姨的電話。

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問候一聲，就聽見電話那頭的聲音十分急促。

「唯汐，我家言喻，他，他……」

李唯汐的心緊作一團，她柔聲安慰道：「阿姨，您慢些說，言喻……怎麼了？」

那頭靜了好一會兒，李唯汐的心越來越緊。

「言喻他出事了……我們在市區，你……你要來嗎？」言媽媽的聲音顫抖夾著哭腔。

李唯汐匆匆要了地址，買了車票去市區，她在車上緊攥著手機，大腦一片空白。

見到言喻時，他們隔著一扇玻璃。幾天不見，他憔悴了許多，李唯汐也從警察口中知曉了事情發生的前因後果。

言喻因救一遭遇侵犯的女子，過失殺人。

她對言喻說：「沒事兒，我等你，多少年都等。」

法院最終下了判決書，判處七年有期徒刑。

言喻被轉到涼川監獄服刑。

李唯汐第二天便去了監獄，但她被告知沒有探視權。後來才知道，言喻沒將探視名額給她。

是啊，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讓自己看見他的樣子。

高考成績放榜時，李唯汐查了言喻的成績，若沒出事，他便是藍城大學金融管理系的學生了。

她把言喻的成績寫在准考證背後，放進錢包里。

藍城大學金融管理，成了李唯汐的目標。

高三那年，李唯汐沒進過茶室一次，甚至連家都很少回。

二零一零年，李唯汐離開了涼川。

她拼盡全力進了藍城大學，又花了一年轉去了言喻想去的金融管理。

從涼川到藍城，李唯汐變了，變得清極冷極。

6

言阿姨的身體自言喻入獄後每況愈下。

後來著實撐不下去了，住進了醫院。

李唯汐請了一月假回涼川，日夜守在她身邊，當初那個漂亮的女人，已經消瘦到顴骨明顯，面色蠟黃，好似隨時便會撒手離開人世。

一天，言媽媽的眼睛忽地變得晶亮，身上也有了力氣，她將手中的銀手鐲套在李唯汐的手腕上，遊絲般的聲音也恢復了以往的溫和有力，「這是早該給你的。孩子，若是累了，就別再等他了。」

李唯汐正高興言阿姨身體有好轉，卻沒想到，當夜，她一個打熱水的時間回來，床上的人已沒了呼吸。

那年言阿姨四十三歲，永遠四十三歲。

言喻是言家獨子，言阿姨的葬禮沒個能披麻戴孝的後人。李唯汐便取來長條白布與麻絲，以麻綁布，跪守靈堂。

守靈三夜，釘棺，下葬。

李唯汐紅著雙眼，看著一抔抔泥土蓋過棺木，想伸手抓住什麼，卻也是無力。

處理完言阿姨的後事，言爸爸喊了李家父女去言家。

三人坐在小院里，沉默無言。

李父打破了沉默，他問：「言大哥，有什麼事嗎？」

言爸爸將一個木匣子遞給李唯汐，「這是茶園的地契，送你了，我留著沒用。這屋子，我這幾天會轉手賣掉。」

沉默一會兒，他才繼續說：「我想離開水月鎮。」

李唯汐和父親都想勸住他，想說的話卻哽在喉嚨，他們能說些什麼？

當年父女二人不也是忍不了親人離世的痛苦才離開藍城的么？

她小心地接下地契，澀著嗓子，「叔叔，您到了新居所記得給我打電話。」

她等了很久都沒等到電話，也不曉得他去向何處……

即使他還在涼川，她也很難找到，這涼川城，說大不大，藏一個人卻足夠了。

半年後，李父關了茶莊，決定離開涼川，回藍城。李唯汐尊重父親的決定，但她沒許賣掉李記和茶園，她要留著，等言喻回來。

李唯汐畢業後進了藍城一家有名的企業工作，短短一年時間，她從基層白領升至部門管理，也得了個外號——冷麵美人。

她笑不起來，只有不斷工作，她才不會想過往幾年發生的一切。

然而當公司急需兩人去涼川分部填職位空缺時，她想也沒想便遞交了申請。

涼川不比藍城的軟紅十丈，總部多次挽留，仍舊無果，便同意了她的申請。

她原本想，等時間到了，就回水月鎮，最後還是提前回了涼川等他。

7

手機來電聲將李唯汐從思緒中拉了回來，她接起電話，是與她一起調來涼川的陳竺。

「唯汐，你去哪兒了？公司有個會，你作為經理，沒有不到會的道理啊。」

她走進屋裡換了衣服，鎖上門，驅車去城區的公司。

所謂會議無非是兩位空降正副總監的見面會，李唯汐簡單做了介紹便了事。

會議後，陳竺對她開玩笑道：「唯汐，我發現你這到了涼川，周身的寒氣沒了。」

李唯汐笑笑，這裡有她愛的人在，內心也跟著柔軟了。

因她是在涼川長大的，陳竺纏著要她做本地特色菜，李唯汐拗不過這個她在實習時就認識了的上司，加上公司分給兩人的住房也不遠，就應了他。

在就近的超市買完菜後，她在超市前面的那條街等陳竺取車。

她在白無聊賴間，轉身看進出超市的行人，每個人面上的表情都不一樣，或喜或淡。

突然間，從超市出來的一個人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左手下意識地拽著外衣衣角，直到那人越來越近，她的淚水霎時衝出眼眶。

是言喻，就是言喻。

不是還有一年多嗎？（原題：《歸來無人是少年》，作者：貳月初狸。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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