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慰安婦」：我們並沒有在等待道歉

昨天被一篇文章刷屏：《她們在等待道歉，日本政府在等待她們死去…》，是講才上映的電影《二十二》。

抗日戰爭期間，共有20萬婦女被當作慰安婦，拍攝時僅存二十二人。

《二十二》講述的是中國倖存「慰安婦」當下的生活狀態。這群年近90、經歷苦難的阿婆們，對待往事是什麼態度，如何和自己的家人相處，以及戰後的生活……導演把她們視為自己的親奶奶，陪她們聊天，不求搜集歷史資料和證據，只是平淡而真實地記錄下一些關於她們的片段。

我們當時也被這篇文章深深觸動，覺得有義務去看一看這部電影。在看之前，對劇情已經有了預設。

我們以為會看到老人們對日本人依然憤恨，對往事依然憤慨。我們以為她們日夜生活在仇恨里，靠著仇恨支撐著餘生，只為了等來一個道歉。

但看完電影以後，我們發現自己錯了。

老人們，其實沒有在等待道歉。

大部分老人提起這些事時，臉上是帶笑的。臉上的皺紋堆在一起，笑得不見了眼睛，慈祥而讓人安心，讓我想起了我的奶奶。但一提到慰安婦的那段經歷，阿婆們表情立刻就變得沉重。

在紀錄片里，一位阿婆說，丈夫兒女都在呢，還提什麼提，就讓它過去吧。她還說之前有4、5批人來採訪她，她都不說實話，隨便說點什麼打發他們。

她們不想被過去所左右，只想好好過日子。

而每次只要提到過去，沒說幾句，眼淚就會掉下來。

時光明明已經榨乾她們臉上的所有水份，溝壑縱橫的臉如同乾涸的田地，好像再也擠不出一點水來。

你難以相信，那麼乾枯的臉龐，還會有淚留下。

你難以感受，時間經去了半載，再提還是會痛。

她們都擺著手說：「不說了，不說了，提起我不舒服。」

比起等待道歉，她們其實更希望那些痛苦永遠不用再想起。

導演在探訪王玉林老人的時候，她已經去世了。老人的故事是由生前經常照顧她的日本女留學生米田麻衣講訴的。

她說，她曾在老人活著時，拿了一本侵華日軍寫的懺悔錄給老人看。

老人看到裡面日本軍人的照片，笑著說，「日本人也老了，鬍子都沒了啊。」

沒有任何怨言。言語里都是釋然。

最後米田麻衣對著鏡頭流下了眼淚，「她們心裡的傷口很大，可還是對人很好，從沒有介意過我是日本人。」

不但沒有等待道歉，反倒是雲淡風輕，一笑了之。

這才是老人們真實的生活狀態。

對於往事，有人把痛苦深深的埋藏起來，有人早就是一笑了之，沒有聲淚俱下的控訴，也沒有咬牙切齒的怨恨。

沒有人活在往事里走不出來，苦等所謂的一個道歉。

但這也正是最心酸的地方。唯獨最該恨的人，卻不恨。最該討一個說法的人，卻什麼也不願再多說。

電影里最悲涼的一個場景，是在影片結尾的時候，老人去世了。

那天飄著白雪，呵氣成冰，天地破敗。幾個花花綠綠的花圈擺在冰天雪地里，顯得格外刺眼，又格外悲涼。

樹上寒鴉亂叫，送葬的人群熙熙攘攘。吵鬧的環境里，唯獨老人的遺像安安靜靜地放在桌上，無多言語，面容安詳。

一方靈柩，一地猩紅，落寞的結局

一生艱辛，一日離去，卻不帶恨意。

對於她們，最好的結局也許不是被打擾，而是安靜地生活下去。

但她們又沒法做到，身為受害者的她們身上背負的是殘酷的歷史真相，她們必須站出來發聲。親手撕開這道稍有癒合的傷疤，流血給我們看。因為只有她們的血，能讓我們警醒。

這就是最殘酷的地方。

日本政府對他們造成了抹不去的傷害，欠她們一輩子也道不完的歉。

就連我們這些去給她們第二次傷疤的人，也欠她們一個道歉。

到影片上映之時，中國內地的慰安婦，只剩8人在世了。紀錄片里，米田麻衣說：「和她相處時，我從來不覺得她是慰安婦，只是覺得她是我的奶奶，是我的外婆，我喜歡的人。」

也許這樣被對待的態度，才是現在的她們真正需要的。

我們要永遠記得，她們是受害者。

我們要永遠忘記，她們是受害者。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