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月的巴黎，無錢度假的窮人有個追求營養均衡的「不放假食堂」

無論在哪個城市，人們總能看到在超市、麵包店門口伸手討要零錢的人。不時會有好心路人施予他們一些食品。當然，在生活窘迫的狀況下，還有別個「更有尊嚴」的法子獲取食物。

78歲的克里斯蒂娜早早地來到巴黎18區克利尼昂庫爾聖母院教堂（Notre-Dame de Clignancourt）門口排隊，在她後面迅速集起了長長的隊伍。老人、窮學生與帶著孩童與嬰兒的母親們拿著購物袋耐心地等待著。當然，這樣的隊伍里不時也會出現拎著山寨古馳手袋、戴著太陽鏡的「遊客風」著裝者。下午四點三十分，大門終於敞開，「8月食品援助」協會（Ao?t Secours Alimentaire）開始在暫時租用的大房間內分發食物。一名領取救濟者承認：「感謝他們。有了他們的幫助，我們才能吃上飯」。

不同領救濟者的做法不一：一旦食物袋到手，個別人不等走出大廳，就從袋中取出食物開始狼吞虎咽；有些人低頭疾步離去，另有些人踱步至志願者準備的「小吃櫃檯」，坐下「享用」擺放著的薯片、蛋糕、巧克力麵包和熱飲。

不放假的「食堂」

該協會在巴黎市區及其郊區共有9個分放點：巴黎13、15、18、19、20區；郊區92省的科倫布（Colombes）、93省的龐坦（Pantin），以及94省的克雷泰伊（Créteil）與維勒瑞夫（Villejuif）。十五年來，協會任務是確保當其他慈善協會如紅十字會、愛心食堂（les Restos du c?ur）、天主教救濟會（secours-catholique）「像所有人一樣」在8月休假時，窮人的食品供應得到保障。

例如，在18區的分放點，約500人指望在這一周三次、每次兩小時的開放時段內，免費領取養活自己和家人的食物：藍袋子專供能做飯的家庭、玫瑰色袋子專供「其他家庭」，而白袋子是為獨自生活的人準備的。早先的 「家庭裝」褐色食品袋裡有什麼呢？1升牛奶、300克麵食、150克粗麵粉、1瓶番茄牛肉醬和一點糖。這是為一家三口提供午、晚餐的分量。「褐袋子菜單」逐年會發生變化：三片麵包、一些橘子、一盒牛奶、幾個雞蛋、金槍魚罐頭和酸奶。

當父母忙著「購物」時，在一旁等待的孩子們在桌上畫畫，不時吃一些工作人員準備的糕點。工作人員蘇扎（Christian Souza）曾不無憤慨地對《世界報》記者說道： 「以前領救濟的大多是非洲貧困家庭。但近些年來，有越來越多陷入貧困的退休老人和學生」。

例如，生活所迫、無計可施的克里斯蒂娜說道：「三年前，在一個朋友的鼓勵下，我開始定期來領些食品」。目前，她和99歲的母親生活在一起，有時候孫子也會來借住。克里斯蒂娜年輕時什麼工作都干過：裁縫、女工、水泥匠、瓦工，甚至還經營過皮貨生意。「雖然我有1050歐元的退休養老金，但一付完租金和其他費用，口袋裡只剩下150歐元」。最後，克里斯蒂安拖著滿滿的「戰車」離開了，希望待會上公車時，能有好心人幫她提一把購物車。

來這裡的還有境況不佳的年輕人。年輕的阿富汗學生、難民伊斯蘭目前住在巴黎郊區加爾熱萊戈內塞（Garges-lès-Gonesse），他負責幫自己和家人捎些食物回去：「在加爾熱萊戈內塞，所有救濟中心暑期都關門了」。伊斯蘭將不少罐頭一個個仔細地碼在購物大籃子中。據協會大巴黎地區負責人布胡昂（Philippe Brouant）透露，前來領取救濟的學生竟高達15%：「對這些沮喪的年輕人來說，能領個罐頭當然好。但其實他們更需要的，是有人握握他們的手，說幾句寬慰的話」。

「一年年地見到他們...」

60多個志願者負責輪流分揀、打包，並低調地分發食品，盡量不讓領取救濟者感到心理負擔。他們當中還有些已擺脫貧困的前受益者。

不去度假的志願者斯泰凡。

在巴黎15區分發點幫忙的暑期志願者團隊中，斯泰凡負責每天開車運送、儲存以及為500多人分發食物。每年休假期間，他都要這般一周工作6天。是什麼讓他放棄遠行休假？ 「其實我真的沒有仔細想過！既然我自己不缺衣少食，那就幫幫生活困窘的人唄。而且多年來，我開始有些相熟的人。這麼一年年地見到他們，也有點感情了」。雖然見到「熟面孔」時感到喜悅，但是否斯泰凡偶爾會暗自嘆息，這些老相識今後怕再難走出生活的泥沼？

協會的煩惱？當然是缺錢！

負責人布胡昂（Philippe Brouant）表示，今年將發出近70萬份「套餐」。在教堂里，約三十名志願者準備了數以千計的彩色食品袋。袋裡有各式各樣的罐頭食品，並配有桃子、葡萄、香蕉、牛奶（偶爾有西紅柿和綠色蔬菜）等新鮮農產品。

工作人員儘可能地使這些貧困的領取救濟者吃上「正常」的食物。協會副主席傑拉德·洛爾（Gérard Laur）不無遺憾地表示：「我們儘可能地使營養均衡些，但今天的食品的確非常缺乏蛋白質」。

該協會共有三個補給來源：糧食銀行（罐頭和非易腐食品）、超市（提供未售出、即將過期的食物佔25%），或是大型配送中心（直接採購）。

雖然協會會不定期收到捐款，但多年來始終面臨越來越大的財政壓力：每年約有800餘名捐助者通過協會網站或到總部捐款（55 rue Bobillot，75013 Paris）。副主席洛爾透露：「我們預算為50萬歐元，現在我們還需要12萬歐元來填補缺口，但近年來領取救濟的人越來越多」。20區中心負責人克里斯蒂安?索薩（Christian Sausa）也證實：「人越來越多，但預算卻沒增加。」

實際上，法國《世界報》8年前就報道過這一令人憂心的老問題。在2009年的報道中，時年八旬的協會創始人、退休實業家皮埃爾·拉那（Pierre Lanne）握緊拳頭、無可奈何地大聲說道：「今年真是場災難！8月23日後，我們就無法為需要的人們提供食物了。只能關門！沒辦法，我們還需要10萬歐元啊」。拉那承認自己夜裡愁得睡不著：「今年的預算是30萬歐元，比去年增加了10％，沒想到今年會這麼困難」。每年夏天，需要協會幫助的窮人一直在增加：在成立伊始（1994年），該協會僅分發26000份餐，09年這一數字已迅速跳升至380000份。8年後的今天，協會將為14000人分發多達700000份餐。

（歐洲時報/ 楊雨晗）

編輯：海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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