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聯掌故：「東當鋪，西當鋪，東西當鋪當東西」對個下聯

去年寫各種絕妙對聯的文章，發現很多「絕對」最終都在網友們集體的智慧變得不再那麼「絕」了。比如一直以來我都認為是絕對的上聯「煙鎖池塘柳」，雖然在廣東被前人以下聯「炮鎮海城樓」對上過，但總覺下聯的意境欠了好多。儘管下聯也在每個字中隱含了「金木水火土」五行，但總覺意思上差一些，一是硬堆字的痕迹有點明顯，再者意境上似乎也相差太遠，直到去年網友們硬生生地對出來了下聯「深圳鐵板燒，以大俗對大雅，字不顯堆砌生硬，幾乎天然生成，於是對網友大為信服，民間智慧無窮盡啊，而有些對聯似乎就是天然生成的，只是高人信手拈來，卻天造地設一般的恰當。

（煙鎖池塘柳）

中國古典的經學中有一門叫《易》，所謂「四書五經」（四書即指：曾子的《大學》、子思的《中庸》、孔子及其弟子的《論語》、孟子及其弟子的《孟子》，五經即指：《詩》、《書》、《禮》、《易》、《春秋》），都是大學問，有人曾以其中的《易》學的萬物之始為上聯：

上聯：太極兩儀生四相；

看似平平無奇的對聯，實則非常絕妙。上聯出於經典，講萬物起源，其中的數字嵌入與語義倍增等均不易對出下聯，直到有人用一句俗語來對，卻恰當而工整，也是大俗即大雅的格局。

（太極生兩儀，四象生八卦）

下聯：春宵一刻值千金。

細思語義，實在相關對應，實是天造地設的妙聯。

據傳梁羽生任香港《新晚報》副刊編輯時，有人就投稿一幅對聯：

上聯：白日放歌須縱酒；

下聯：黑燈跳舞好揩油。

上聯語出杜甫的名詩《聞官軍收河南河北》，一向工穩著稱的杜甫早在詩中就有下聯：青春作伴好還鄉。下聯如以這一聯應對，雅則雅矣，但似乎總少點趣味。寄來的這幅下聯不僅對仗工整，同時又譏刺時事，來源於生活，實在也是大俗大雅的妙對，不知道梁羽生先生是不是把它收入他自己編著的《名聯觀止》。

1936年正月初六，第一任民國總理熊希齡在妻子逝世幾年後後，復娶復旦大學教師毛彥文。結婚當日，熊66歲，毛33歲兩人年齡相差一輩人，熊希齡的侄女熊芷，是毛彥文在金陵女大的同班同學，有人撰對聯上聯：九九丹在，恰好三三行滿；下聯：雙雙如願，誰說六六無能。據說道家煉丹需陰陽相合始成，而99是練丹的極數，兩人的年齡66+33正好是99，這是從年齡上下功夫，已屬妙對了；還有人出對聯笑諷：上聯：舊同學成新伯母，下聯：老年伯作大姐夫，這幅對聯已略有笑罵之嫌了，但流傳更廣的一幅對子還有這一幅，上聯：「熊希齡，雄心不死，下聯：毛彥文，茅舍頓開，相比前兩個，這一幅要俗得多，辣得多，直接得多。生活比對聯精彩多了。

（毛彥文和熊希齡）

1945年，日本投降，國民黨政府經濟混亂，紙幣貶值，各種交易均以金條計付，每十兩為一條，名曰「條子」。當其時，漢奸案多戰後的漢奸甄別往往形成官司，而打官司勝敗如何，往往取決於律師與法官，出現了律師受理辯護費所得金條與法官分成的社會怪現象，於是有人就寫了一幅對聯：

上聯：有條有理；

下聯：無法無天。

上下兩聯都是成語，只是上聯的「條」字，暗指金條，有金條就有道理，實在是無法無天，沒有天理。信手拈來的成語對於時事實在大有諷刺時效，又是大俗大雅的來源於生活。

還有一幅對聯，也是來源於生活，也是俗到極致的生活寫照，但對聯之中，又暗含巧妙：

上聯：東當鋪，西當鋪，東西當鋪當東西；

（當鋪）

一條大街，東面有當鋪，西面也有當鋪，東西兩邊的當鋪，收當的當然是「東西」，這後一個東西指的是物件，與前面的東西指方位完全不同，字面上又一模一樣，實在是精巧。

後來據說一直沒有佳聯來對，直到紀曉嵐出現，他眼界寬，硬生生從地域上給對出來了下聯：

下聯：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字面上完全相對，實是不可多得的下聯，但前南北與後南北似乎都指方位，並不上佳。於是就更有來自生活的下聯出現：

下聯：大賭場，小賭場，大小賭場賭大小。

以大小對東西，可能有些不夠精巧，但細思，當鋪對賭場，可不都是金銀來往之所，而前一大小指當鋪的大小，後一大小指賭桌上賭注與賭博方法的「大」與「小」，語義上也有分別，如果從這個角度來說，這後一個下聯，倒是比紀大煙袋的下聯合適些，因為，當鋪和賭場是相近的生活場所，俗至極矣。

善於對對聯的你，如果以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為上聯，你能對出什麼樣的巧妙下聯呢？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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