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忠報國 冤死風波亭：大鵬金翅鳥岳元帥

文/李遠國 李黎鶴

岳飛（1103～1142），字鵬舉，宋相州湯陰縣（今河南湯陰縣）人，抗金名將，中國歷史上民族英雄。

岳飛（資料圖）

1140年，完顏兀朮毀盟攻宋，岳飛揮師北伐，先後收復鄭州、洛陽等地，又於郾城、潁昌大敗金軍，進軍朱仙鎮。宋高宗、秦檜卻一意求和，以十二道「金字牌」下令退兵，岳飛在孤立無援之下被迫班師。在宋金議和過程中，岳飛遭受秦檜、張俊等人的誣陷，被捕入獄。1142年1月，岳飛與長子岳雲和部將張憲同被殺害。

岳飛（資料圖）

秦檜，原是北宋的大臣。徽、欽二帝被金兵抓到北方時，秦檜和他的妻子王氏也一起被俘。秦檜為人陰險，善於見風使舵。撻懶率領部隊南侵，秦檜夫妻「逃離」金軍，趕到越州宋高宗的行宮。宋高宗正想與金人議和，因此立刻任命他為禮部尚書，不久又升任他為宰相兼樞密使。秦檜掌握軍政大權以後，便一心要同金人議和，把岳飛看成心腹大患。他假傳聖旨，命令岳飛停止追殲金兵。他抓捕岳飛、岳雲、張憲等，以「莫須有！」罪名將岳飛等秘密殺害。

秦檜（資料圖）

秦檜下地獄的傳聞

岳飛冤死被害之後，各種傳聞故事甚為流行，一是為岳飛喊冤叫屈，一是聲討秦檜的罪惡。當人間毫無正義與公平時，人們便把希望寄託於未知的恐怖冥府。清錢彩《說岳全傳》中有這樣一則故事：儒生胡迪因岳飛冤死一事憤憤不平，於是下入地府，面見閻王。他先至「普掠之獄」，見男子二十餘人，皆披髮赤體，以巨釘釘其手足於鐵床之上，項荷鐵枷，遍體有刀杖之痕，膿血腥穢，不可逼視。鬼吏指著下邊一人，對胡迪道：「這個就是秦檜也，已先拿到此。這万俟卨、張俊等，不日受了陽間果報，亦來受此罪孽。」又指著數人說：「這是章惇，這是蔡京父子，這是王黼、朱勔、耿南仲、吳升、莫儔、范璟等一班，但是奸惡之徒，在此受罪。」《太上九真妙戒金籙度命拔罪妙經》曰：

普掠獄中，有諸罪人，名入黑簿，牛頭獄卒驅上刀山，皆悉身首爛壞，五體零落。

地獄（資料圖）

即呼鬼卒三十餘人，驅秦檜等到「風雷之獄」，縛於銅柱。一鬼卒以鞭扣其環，但見風刀亂至，繞刺其身，檜等體如篩底。不一會，雷震一聲，擊其身如齏粉，血流滿地。少頃，惡風盤旋，吹其骨肉，復為人形。鬼吏對胡迪道：「此震擊者，陰雷也；吹者，陰風也。」《太上九真妙戒金籙度命拔罪妙經》曰：

東方風雷之獄，常有黑風，震雷霹靂，飛戈飄戟，衝突罪人，分散肢體，穿穴五臟，萬劫受苦，不舍晝夜。

地獄（資料圖）

又叫獄卒驅至「金剛之獄」，縛檜等於鐵床之上。牛頭鬼唿哨一聲，只見黑風滾滾，飛戈攢簇其身，痛苦非常，血流滿地。牛頭復哨一聲，黑風乃止，風砂亦息。金剛地獄又稱「無間地獄」，音譯為「阿鼻地獄」。佛教認為，人在生前做了壞事，其中造「十不善業」重罪者，要在阿鼻地獄永受苦難。

地獄（資料圖）

又驅至「火車之獄」。夜叉以鐵撾驅檜等登車，以巨扇一扇，那火車如飛旋轉，烈焰大作，頃刻皆為煨燼。獄車以水灑之，復變人形。又呼獄卒驅檜等至「冷溟之獄」。見夜叉以長矛貫檜等沉於寒水中，舉刀亂砍，骨肉皆碎。少刻以鐵鉤鉤出，仍復驅於舊所，以鐵釘釘手足於鋼柱，用滾油澆之。飢則食以鐵丸，渴則飲以銅汁。鬼吏對胡迪道：「此輩奸臣，凡三日則遍歷諸獄，受諸苦楚。三年之後變為牛羊豬犬，生於凡世，使人烹剝食肉。秦檜之妻王氏，即日亦要拿到此間來受罪，三年之後變作母豬，替人生育小豬，到後來仍不免刀頭之苦。」《太上九真妙戒金籙度命拔罪妙經》曰：

西北方火車之獄，有諸罪人，五車裂體，四肢分散，或身處火車，東西南北，一一車輪，皆有刀刃隨輪運轉，割切罪人，加諸猛火，燒炙焦爛，萬劫受苦，不舍晝夜。

地獄（資料圖）

又至「不忠內臣之獄」。內有牝牛數百，皆以鐵索貫鼻，繫於鐵柱，四圍以火炙之。即呼獄卒以巨扇煽火，須臾烈焰衝天，牛皆疼痛難熬，哮吼躑躅，皮肉腐爛。大震一聲，忽然皮綻，裂出人形，俱無須髯。綠衣吏呼夜叉擲於鐵鍋內湯中烹之，已而皮肉融液，惟存白骨。再以冷水沃之，仍復人形。鬼吏曰：「此等皆是歷代宦官：漢朝的十常侍，唐朝的李輔國、仇士良、王守澄、田令孜，宋朝的閻文應、童貫等。俱是向時長養禁中，錦衣玉食，欺罔人主，殘害忠良，濁亂海內。今受此報應，萬劫不復！」

地獄（資料圖）

鬼吏仍領胡迪回至靈耀殿。閻王令胡迪判文，以梟秦檜父子夫婦之過。胡迪領命，遂提筆寫出一判曰：今照奸臣秦檜，欺君罔上，擅行予奪之權；嫉善妒能，專起竄誅之典。姦宄逾宜於莽、操，凶頑龍勝斯、高。復以梟獍為心，蛇蠍成性。忠臣義士，盡陷羅網之中；賊子亂臣，咸置廟廊之上。視本朝如敝履，通敵國若宗親。奸心迷暗，受詭胡兀朮之私盟；凶行荒殘，害賢將岳飛之正命。悍妻王氏，不言隱豹，而言放虎之難；愚子秦熹，只顧貪狼，不顧迴鑾之幸。一家同情而穢惡，萬民共怒以含冤。雖僥倖免乎陽誅，其孽報還教陰受。數其罪狀，書千張繭紙，不能盡其詳；究其愆尤，歷萬劫畜生，不足蔽其惡！合行榜示，幽顯成知。

地獄（資料圖）

胡迪寫完呈上。閻王看了贊道：「這生果然狂直。」胡迪稟道：「奸臣報應，生員已經目擊。但岳侯如此忠義被陷，不知此時在於何所？」閻王道：「只因狂生不知果報，故特令汝遍歷地獄。已邀請岳侯、兀朮之魂，到此三曹對案。」不一時，但見岳老爺隨著岳雲、張憲，又有一位番邦王子到來。閻王下殿迎接，接至殿上行禮，分賓主坐下。胡迪戰戰兢兢，不敢仰視，但見閻王道：「茲因狂生不知果報，妄云：『天地有私，鬼神不公！』即岳公、太子，猶未明前後諸因，故特請諸公到此三曹對案，以明天地鬼神秉公無私，但有報應輕重遠近之別耳。」遂將前事細細說了一遍。又云：「岳公子、張將軍，亦系雷府星官應運下凡，不日亦有玉旨，加封歸位矣。」說完了，就命鬼卒：「往豐都帶秦檜出來！」不一時，秦檜披枷帶鎖，跪在殿前。閻君喝令牛頭馬面重打二十銅棍，打得鮮血淋漓，仍令押入地獄。

都市王殿 清代彩繪 李黎鶴藏（圖源：李黎鶴）

這幅都市王殿中，圖面分為兩部分。上部分畫面顯示的正是公堂會審，只是都市王危坐於案桌前，案上放置狀文、筆墨，右手持一硃筆，正在勾紅批案；左側一判官雙手高舉判狀，判官上方有一將軍、一文官、二羅漢，他們高居雲端，正在觀察審案。中堂上一惡鬼，右腳站立，右手抓一鐵鏈，鎖住一婦人脖頸，她就是的老婆長舌婦王氏；王氏面前坐於地下者即為秦檜，他身披朝服，腰纏玉帶，頭頂直角軟帽，滿面鬍鬚，卻扛著枷鎖，等待審判；一位儒生抬腿踏擊，右手直指怒罵秦檜，他就是胡迪；胡迪背後則為岳飛、岳雲、張憲，他們面容詳和，正在靜候正義的審判，儘管這一審判來得太遲。

下部分畫面描述的是轉世前的場景，正央者為一群正在飲迷魂湯的男女，孟婆手拿莆扇，正在爐前烹調迷魂湯。孟婆為地府中專司掌管將生魂抹去記憶的陰使，常駐在奈何橋邊。她為所有前往投胎的靈體提供孟婆湯，以消除鬼魂的記憶。清王有光《吳下諺聯》中記載：人死去第一處是孟婆庄，諸役卒押從牆外經過赴內案完結。生前功過，注入輪迴冊內。轉世投胎，仍從此庄行過。投胎之後，生前事一切不能記憶，一驚墮地，即是懵懂小孩矣。此茶即孟婆湯，一名泥渾湯，又名迷魂湯。畫面右側有阿鼻獄，窗口內可見眾多亡靈，正在眺望獄外，似乎希望早日轉世投胎，脫離地獄苦難。

岳元帥化為神明

英雄永遠是民眾崇拜的偶像。人們相信岳飛雖然冤死，但早已證位天神。

岳元帥 明代銅鑄 北京白雲觀（資料圖）

清夢筆生《金屋夢》曰：

「岳飛雖死，即時證位天神，頂了關漢壽之缺，做上帝的四帥。秦檜雖得善終，卻墮了地獄，世受阿鼻之苦，至今不得轉世。如今泰山酆都城添了速報司，閻君是岳武穆，管此不平的報應。」

清朱翊清《埋憂集》卷五記載：

順治初，蔚州魏果毅公官刑部尚書，嘗夢至冥司，代陰曹決冥中事。曰：秦氏害賢賣國，罪惡至此。閻羅用罰，令三十世為豬，以示殺害忠良之報。

大鵬金翅鳥（資料圖）

據《宋史·岳飛傳》載，岳飛死後，宋孝宗賜號為「褒忠」，寧宗嘉定年（1211）封其為鄂王。《湯陰縣誌》記載，宋理宗寶慶元年（1225）改謚忠武。人們即祀之為神，歲時奉供。清錢彩《說岳全傳》講述說，岳飛系如來佛頂大鵬金翅鳥，秦檜為虯龍，秦檜妻王氏為女土蝠，万俟卨為團魚精，因大鵬啄死女土蝠和團魚精，啄瞎虯龍左眼，遂結下前世冤讎。大鵬投胎岳家，虯龍要報一啄之仇，發黃河大水淹沒河南湯陰縣岳家莊，幸得陳摶老祖相救，岳飛和母親在花缸內不至淹死。虯龍發水違犯天條被斬，轉世為秦檜。金兀朮興兵南犯，徽宗、欽宗以及康王盡被俘虜。康王得天之助，泥馬逃過長江在金陵即位，召岳飛入伍抗金。岳飛擊敗金兀朮，因功而升為五省大元帥。金兀朮於是買囑秦檜，送他回國充當內應。正當岳飛揮兵北上，在朱仙鎮大破金兵，準備直搗黃龍府之時，12道金牌令岳飛立即回京，以「莫須有」的罪名屈殺岳飛、岳雲和張憲於風波亭。

杭州岳王廟（資料圖）

後秦檜夫婦暴死、高宗駕崩，孝宗即位，為岳飛昭雪，即命於杭州棲霞嶺下，營造岳王廟宇，及諸忠臣祠宇。追贈岳飛為鄂國公，加封武穆王，賜謚忠武，配享太祖廟；妻李氏，封鄂國夫人。長子岳雲，連贈左武大夫安邊將軍忠烈候。次子岳雷，封兵馬大元帥平北公。三公子岳霆，封智勇將軍。四子岳霖，封仁勇將軍。五子岳震，封信勇將軍。女銀瓶，加封為貞節孝義仙姑。張憲加封成義侯，牛皋追封成烈侯，張保加封龍武將軍，王橫加封虎衛將軍，施全封眾安橋土地，吉青、梁興、趙雲、周青、歐陽從善，封為五方顯聖。其餘已故王貴、湯懷、張顯、王英、楊再興、董先、高寵、鄭懷、張奎、余化龍、何元慶等，封為各方土地正神，俱加侯爵。

岳飛像（資料圖）

玉皇上帝一日駕坐靈霄寶殿，兩傍列著四大天師、文武聖眾，階下一班仙官、仙吏。有太白金星俯伏玉階，啟奏道：「今有下界閻羅天子引著赤須火龍魂魄，雲系奉玉旨下凡，被牛皋擒獲氣死，有冤本上告。臣查得中界道君皇帝元日郊天，誤寫表文，曾命赤須龍下凡擾亂宋室江山，西天佛祖恐其難制，亦命大鵬下降。隨後眾星官紛紛下凡者不一。今紫微星已臨凡治世，宋室合當中興，所有火龍、大鵬並一眾星辰陣亡魂魄，應當作何處置？特此奏聞，候玉旨施行。」

玉帝道：「道君原系九華長眉大仙下降，因他忘卻本來，信任姦邪，不敬天地，戲寫表文，故令赤須龍下凡擾攪，今其歷盡苦楚，竄死沙漠。今既受人累，免其天罰，令其歸位潛修。火龍雖奉玉旨下凡，不應私污秦檜之妻，難逃淫亂之罪，罰打鐵鞭一百，摘去項下大珠，著南海龍王敖欽鎖禁丹霞山下，令他潛修反本。牛皋乃趙玄壇坐下黑虎，仍著趙公明收回。秦檜諸奸臣等，著冥官分擬輕重，俱入地獄受罪。岳飛乃西天護法降凡，即著金星送歸蓮座，聽候玉旨發遣。岳雲、張憲，本雷部將吏，今加封為雷部賞善罰惡二元帥。王橫、張保，並授雷部忠勇尉。飛女銀瓶，封為地府貞節仙姑。其餘一應降凡星官，已亡者，各歸原位。」於是玉帝主持封神解冤，歷史上的這段公案得以了結，岳雲、張憲等皆升遷，成為雷部賞善罰惡二元帥、雷部忠勇尉。

祭祀岳王（資料圖）

道教奉東嶽大帝作為幽冥主宰，統治著極其龐大的陰間世界。重要的幫手除了十殿閻王、五道將軍、判官、城隍以外，還有東嶽十太保。據宋吳自牧著《夢粱錄》卷十四記載，南宋朝封爵十太保。「自溫將軍以下九神皆賜侯爵，曰溫封正佑，李封孚佑，錢封靈佑，劉封顯佑，楊封順佑，康封安佑，張封廣佑，岳封協佑，孟封昭佑，韋封威佑。」由此岳元帥亦封神成聖。舊時道士們設壇驅妖降魔時，總要召請各路有法力的神明，而在所請的諸神中，最常見的神只就是岳元帥。

大鵬金翅鳥（資料圖）

《北京風俗類征·歲時》：「東嶽廟有七十二司，相傳速報司之神是岳武穆。凡負屈含冤，心跡不明的，都於此處設誓盟心，最有靈驗。」由於岳飛生前是抗金大元帥，故道教奉其為神，稱之為「岳元帥」。舊時道士們設壇驅妖降魔時，總要召請各路有法力的神明，而在所請的諸神中，最常見的神只就是岳元帥。如今杭州有岳王廟和岳飛墓，其故鄉河南湯陰也有宏大的祠廟，瞻仰者絡繹不絕，香火旺盛。

（編輯：玄朴）

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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