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向太史伯、郅惲等古人學習，讓「死心眼兒」的人多起來

| 讀史 |ID：dushi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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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向尚瞰（讀史專欄作家）

「死心眼兒」，是掉在人們口頭上的一句俗話，要準確翻譯它的含義很難。但一般人看來，說某人「死心眼兒」，恐怕有處事呆板，不知變通，頭腦固執，不識時務的意思，多少帶點貶義。但愚以為「死心眼兒」是辦事認真，堅持原則，剛直不阿，毫不苟且諸多優良品質的表現。

中國歷史上不乏「死心眼兒」的仁人義士，流傳著許多可圈可點的感人故事。

公元前548年，中國戰國時期的齊國發生了一件大事，齊國的實力派國相崔杼因為齊莊公與他的妻子通姦而一怒之下殺死了齊莊公。把持了齊國的國政，按照當時的慣例，他把掌管記載歷史的史官，太史伯叫來，讓他記載齊莊公死亡這件事情。

按照當時的觀念，作大臣的，不管君主犯了什麼罪行或者錯誤，都是不能殺死君主的。因此，他特別關照太史伯，對於這件事情，一定要寫「暴病而亡」。

太史伯頭也不回的回答，「歷史不能胡編亂造，應該按照事實記錄。」

崔杼惡狠狠的說：「那你打算怎麼寫啊？」

太史伯說：「等我寫完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等到太史伯寫完，崔杼拿過來一看，竟然是：「夏五月，崔杼弒君。」

崔杼氣得把竹簡往地上一扔，眼露凶光，對太史伯說：「我看你還是重寫吧。不然，我就殺了你。」

太史伯回答道：「殺就殺吧，那是你的權力，寫卻是不能重寫的。」

崔杼就把太史伯給殺掉了。

按照當時的規矩，兄死弟繼。太史伯的弟弟太史仲聽說哥哥被殺死了，就來接替哥哥的職位。崔杼心想，這回總該按照我說的去寫了吧。誰知，等到寫完，還是：「夏五月，崔杼弒君。」

崔杼是又氣又急，又把他殺了。最後一位弟弟太史季來接替寫，寫的仍然是：「夏五月，崔杼弒君。」

寫完之後，他直接就對崔杼說：「你殺吧，你越殺人，就越發顯得你殘暴。就是我不寫，天下人也人會寫，你可以殺太史，但你卻改變不了事實。」說完把脖子一揚。

崔杼這下沒轍了，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說：「我是為了保全社稷，才殺了國君，後人會理解我的。」說完，揮揮手，讓太史季回去了。

太史伯一門兄弟個個是讓人稱讚的「死心眼兒」，這「死心眼兒」讓人間充滿正氣，真是好得很！

還有個走運的「死心眼兒」，此人叫郅惲，東漢人。光武帝劉秀時，郅惲客居江夏（今漢口），被郡守舉薦為孝廉，後被封為看守城門的小官。有一次，漢光武帝帶了一隊人馬，到洛陽郊外打了一天獵，回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城門早關閉了。隨同打獵的侍從叫管城門的郅惲開門，郅惲拒絕了。

漢光武帝親自來到城下，吩咐郅惲開門。不料郅惲說：「夜裡看不清楚，不能隨便開門。」

漢光武帝碰了個釘子，只好繞道到東中門進城。第二天，光武帝怒氣未消，正想找郅惲責問，不想郅惲的奏章已經送上來了。奏章上說：「從前文王不敢玩樂遊獵，處處想著百姓，而陛下打獵卻夜以繼日，對江山社稷會產生什麼影響呢？如果陛下不能以此為戒，實在是令臣下擔憂。」

漢光武帝畢竟是東漢的開國明君，看了奏章，覺得他說得有理，賞給了郅惲一百匹布，還把那個管東中門的官員降了職，並且不再讓郅惲看守城門，而是讓他教太子讀書。

郅惲的「死心眼兒」，連皇帝老子違規違矩都不放過，也剛直得令人肅然起敬。

然而，時至今日為什麼對「死心眼兒」的人，並不看好，甚至有點兒乏損呢？這又使我不由想起明代劉元卿《譬喻錄》中的南歧人。

南岐是川陝交界的一個山區，當地人普遍患著大脖子病。諸君想想，脖子上墜著個大瘤，有什麼好看，可當地人看慣了，自我感覺良好，反倒認為外地來的脖子正常的人難看，你看怪不怪？

現在有人所以不看好「死心眼兒」，不也是精於世故，辦事不求認真，不講原則的人太多，才導致像南岐人那樣見怪不怪，積非成是，終致感覺錯位，以是為非么？

如今，「死心眼兒」的人不看好，越來越少的原因，恐怕同受仕途經濟的影響太深，求名求利，人心浮躁，變得精於牟利，崇尚物質，不重精神有關。長此下去，大家都不喜歡「死心眼兒」，不願做「死心眼兒」，我真擔心「死心眼兒」會越來越少，最後只有進歷史博物館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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