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黑罌粟：女海盜安妮·邦尼與瑪麗·德里的風流韻事

（溫馨提示：本文約3700字，配圖16幅，原創不易，感謝您的耐心閱讀。）

在海盜的「黃金時代」（1650-1730年），一大批臭名昭著的海盜頭子「你方唱罷我登場」，在世界大洋上演繹了一幕幕殺人越貨、快意恩仇的戲碼，留下了眾多寶藏謎團和累累惡名。值得注意的一個現象是，當時縱橫四海的海盜頭子中，鮮有女性存在。畢竟，海上惡劣的自然環境、殘酷的戰鬥生活和航海的傳統，都排斥女性的存在，更何況在海盜的意識里，「娘們」是戰利品的一種、蹂躪的對象，哪能成為生死與共，坐地分贓的袍澤？！但即便再罕有，在衣衫襤褸、惡臭撲鼻的海盜群中依舊存在著極為少數的女海盜，她們「萬綠從中一點紅」，跟男海盜一樣，殺人奪船，洗劫財貨，醉生夢死。正因為鳳毛麟角，所以無論是當時，還是如今回看這段歷史，女海盜這個群體都無法不引人注目，而這其中最著名的當屬安妮·邦尼（Anne Bonny）和瑪麗·德里（Mary Read）這2人，她們的風流韻事也是各種文藝作品的絕佳素材。

「暴力狂」安妮·邦尼

安妮·邦尼和瑪麗·德里都是英國海盜船長約翰·拉克姆（John Rackham）的情婦。約翰·克拉姆此人，因為經常穿一身白棉布料服飾，又被稱為「白棉布」傑克（Calico Jack）或傑克·拉克姆（Jack Rackham），他是1717-1720年間活躍於巴哈馬群島（Bahamas）和古巴海域的加勒比海盜頭子之一，大肆洗劫過往商船。這位大佬最廣為人知的事迹有二：一是他的第一任大副卡爾·斯塔林（Karl Starling）為他設計了一款著名的海盜旗——黑旗上綉著一個骷髏頭和兩柄交叉的長刀，後來這面海盜旗被加勒比海盜廣泛使用；一是在光棍扎堆和女性禁地的海盜船上，他擁有安妮·邦尼和瑪麗·德里這2名女海盜。

■ 上圖是著名的加勒比海盜頭子約翰·克拉姆。他原來是海盜查爾斯·文（Charles Vane）的部下，後來發起一場嘩變，奪取了船長寶座，從此帶著手下禍害四海，1719年曾被英國赦免，短暫消停了一陣後又重出江湖，再次為禍一方。

■ 上圖是約翰·克拉姆的海盜旗式樣。

關於安妮·邦尼生平的權威性記錄非常少，她的事迹主要記載於查爾斯·約翰遜（Charles Johnson）於1724年出版的《海盜通史》一書（該書又名《最臭名昭著的殺人犯及搶劫犯通史》）中。

安妮·邦尼於1702年出生於愛爾蘭南部的科克郡（Cork），原名安妮·科馬克（Anne Cormac），是律師威廉·科馬克（William Cormack）的私生女。在其童年時，她的父親選擇拋棄倫敦的「大房」，與安妮母女一起搬到北美殖民地的南卡羅來納州的查爾斯湯（Charles Towne）拓荒，並通過經營植物園積累起一大筆財富。

在安妮12歲時，母親離世。因為從小她的父親便把她當做男孩來養，還給她起了個男性化的名字：安迪（Andy），這使她的性格非常男性化。據記載，她有一頭火紅的頭髮，這被後人解釋為其性格暴躁。而她在青少年時期也確實表現出了暴力的性格特徵。在13歲時，她便用刀捅了家裡的一個女僕；年輕時，還把一個強姦未遂的色狼毆進了醫院。可以說，她後來能在惡棍扎堆的海盜群中揚名立萬是有基礎的。

■ 上圖是《海盜通史》中的安妮·邦尼的木刻畫。

16歲時，安妮與一位名叫詹姆斯·邦尼（James Bonny）的落魄水手結了婚，此人也兼職一些海盜業務，安妮就此步入海盜的「朋友圈」。據傳，詹姆斯一度想吞掉他岳父大人的財產，但未成功，反而連安妮也被剝奪了財產繼承權，安妮為了報復，還對父親的種植園進行破壞。不過這種說法還未有足夠證據支持。但可以得知的是，在1718年，安妮兩口子搬到了巴哈馬新普羅維登斯島（New Providence）的拿索（Nassau）定居，當時那裡是眾所周知的海盜避難所，堪稱海盜界的「惡人谷」。也就是在這一年夏天，伍茲·羅傑斯（Woods Rogers）抵任巴哈馬總督一職，而詹姆斯也抱上了大腿，當上了羅傑斯總督的線人和馬仔。

顯然，安妮跟她丈夫的感情深不到哪去。在巴哈馬，安妮很快就跟當地酒館裡的海盜們混在了一起。1719年，她勾搭上了剛被赦免而暫時「金盆洗手」的拉克姆。1720年，在得知自己戴上小綠帽後，詹姆斯將安妮綁至羅傑斯總督跟前請求為其做主，後者準備以通姦罪起訴安妮，對此，拉克姆請求以「離婚贖買」的形式買下安妮，但被安妮所拒絕，她不願自己淪為動物般被買賣。最後兩人逃到海上做亡命鴛鴦，因為重新出海，拉克姆的赦免令被撤銷，安妮遂跟著拉克姆重出江湖，成為一名四處打劫的海盜。

■ 上圖是相互勾搭的安妮與拉克姆。

■ 上圖是安妮·邦尼的彩繪圖。

「花木蘭」瑪麗·德里

至於瑪麗·德里，也是在1720年與安妮和拉克姆在拿索相識，並一起成為縱橫大洋的女海盜。而與安妮相比，她的少年經歷更富傳奇性。

瑪麗·德里於1685年出生在英國一個遠洋船長的家庭，她也是一個私生女，在她出生前，父親便已經葬身大海。因為私下懷孕，瑪麗的母親不得不隱瞞女兒的出生，以逃避通姦罪的懲處並騙取娘家的撫養費——在瑪麗剛出生，她稍大的兒子隨即夭折，母親便讓瑪麗取代了其兄長的身份。顯然，家裡被成功矇騙過去，瑪麗母女依靠繼承的遺產一直生活到瑪麗十多歲，在此期間，瑪麗一直以男裝打扮示人。

之後，瑪麗以男性身份加入了英國軍隊，參與了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1701-1714年）——也有資料認為她參與的是大同盟戰爭。她在戰爭中的經歷就如同「花木蘭」一樣，以英勇的表現得到了戰友們的愛戴。在此期間，瑪麗愛上了一名佛蘭德（Flemish）的士兵並與之結了婚。婚後，二人拿著同袍饋贈的禮金及退伍金，在荷蘭開了一間名為「三馬蹄」（The Three Horseshoes）的旅館為生。

好景不長，瑪麗的丈夫不久便撒手人寰。瑪麗再次假扮男性加入荷蘭軍隊謀生。歐洲大國間的戰事平息後，瑪麗在軍隊中看不到生存的空間，便退出軍隊，登上一條開往西印度群島的船隻去尋找新生活。

就在半道上，瑪麗乘坐的船隻被海盜洗劫，瑪麗也被挾裹加入了海盜。1718-1719年期間，瑪麗所在的海盜團伙得到了英王的赦免令，搖身一變成為英國皇室在海上的合法搶劫隊伍——私掠船隊中的一員。

1720年，瑪麗結束了在私掠船的海上生涯，並該年中期在拿索認識了安妮·邦尼和拉克姆。拉克姆和安妮逃往海上後，瑪麗跟他們一起重操海盜生涯。直至那時，瑪麗的女性身份仍未暴露。

■ 上圖是瑪麗·德里的木刻畫。

■ 上圖是戰鬥中的瑪麗·德里，她剛在決鬥中打敗了一名海盜。

■ 上圖是瑪麗·德里的彩繪圖。

「血色浪漫」

1720年8月22日在拿索，安妮和瑪麗協助拉克姆搶奪了一艘單桅帆船作為他們的新海盜船「威廉號」（William），並招兵買馬組成了一支新船隊。他們在牙買加周邊海域洗劫過往商船，恐嚇勒索漁民。1720年9月，巴哈馬總督羅傑斯發布公告，宣布拉克姆等人為罪大惡極的海盜，並懸賞緝拿。

在海上，安妮與其他男海盜並肩戰鬥，憑藉大膽彪悍的戰鬥作風贏得了以兇惡著稱的袍澤們的尊重。她平時並不隱藏自己的女性身份，只有在搶劫或戰鬥時才換上男裝。因為作惡多端，她的名字還和拉克姆一起上了羅傑斯總督的「最想捕獲的海盜」黑名單。

據傳說在海上打家劫舍期間，安妮和瑪麗還摩擦出羅曼蒂克的「火花」。當時朝夕相處，安妮對瑪麗產生了興趣，後者不得不表露其真實性別。而作為安妮的情夫，拉克姆發現自己的「馬子」可能劈腿了。雖然綠過別人，但顯然拉克姆沒有被綠的覺悟，準備對「勾二嫂」的瑪麗來一場火拚。安妮向拉克姆告知了瑪麗的身份後，一場即將爆發的內訌才化解於無形。不久，瑪麗也成了船長的情人。

■ 上圖是戰鬥中的安妮·邦尼。

■ 上圖是約翰·克拉姆和他的兩個海盜情婦，左邊的是安妮·邦尼，右邊的是瑪麗·德里。

■ 上圖是海盜「雙花」瑪麗和安妮。

■ 上圖是瑪麗、安妮與海盜們坐地分贓。

絞架下的別離

1720年10月，拉克姆一夥遇上了一支由9名英國海盜組成的小團伙，在將這伙海盜納入自己麾下後，11月15日，拉克姆在牙買加西海岸的內格里爾角（Negril Point）召開了熱鬧的朗姆酒Party，以慶祝自己的隊伍兵強馬壯。也就是在這一天，他們遭到著名的「海盜獵手」喬納森·巴內特上尉（Jonathan Barnet）的襲擊——這場行動是牙買加總督尼古拉斯·勞斯（Nicholas Lawes）所策劃的。一陣艦炮齊射之後，拉克姆的海盜船便喪失了行動能力。也許是被襲擊嚇破了膽，或者是喝得酩酊大醉而喪失了戰鬥力，船員們四下逃入船艙中避難，只有安妮和瑪麗無畏地進行了反抗。據說，當時看到海盜們龜縮在船艙里不敢出來戰鬥，瑪麗手持短槍連續向船艙內開火，當場打死一個海盜，並打傷另一人。最後，拉克姆舉手投降，乞求官方的寬恕。但是這一回，他沒能拿到特赦令。

■ 上圖是瑪麗與安妮的最後一戰，與其他男海盜相比，她們的舉動更為英勇。

包括瑪麗和安妮在內，拉克姆一夥海盜被押至牙買加西班牙鎮（Spanish Town）接受最後的審判。作為海盜，等待他們的結局一般是被弔死，然後掛在港口風乾成臘肉。結果也是如此，這伙海盜統統被判處絞刑。而瑪麗和安妮因為懷孕在身，根據當時的英國普通法，在孩子出生前，她們被暫緩行刑。

11月18日在牙買加的皇家港口，拉克姆等海盜被公開處以絞刑，特別是拉克姆，其屍體被掛在皇家港口入海處的一座小島上給過往船隻示眾，這個小島如今被稱之為「拉克姆礁」（Rackham"s Cay）。據說在其臨刑前，安妮·邦尼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如果你當初像一條漢子一樣戰鬥，現在就不會像條狗一樣被掛起來了。」

■ 上圖是被公開處決的海盜們。

後 記

身陷牢籠後不久，瑪麗·德里便因高熱而病死，並於1721年4月28日被埋葬在牙買加的聖凱瑟琳（St. Catherine）教堂，至於她的孩子，並未有所記載，應該在其病死時還未出生。

至於安妮·邦尼，史書上並未有她被釋放或被執行死刑的後續記載。據猜測，她可能是被父親贖回，或者回到了前夫身邊，也或者越獄後換了個地方繼續嘯傲大洋。但據家族譜系記載，她作為一名普通的殖民地婦女在查爾斯·湯一直活到1782年4月，享年80歲，可以說是海盜中極為罕有的善終者。

■ 上圖是矗立在巴哈馬的瑪麗和安妮的青銅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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