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捷還是慘勝？抗戰密電中的崑崙關戰役真相你能接受嗎？

文/馮傑 「蔣研」青年學者

圖：1939年12月，國民政府機械化第5軍收復崑崙關。

1939年11月，南寧輕易失守，白崇禧擔心日軍進一步增加兵力，「北窺柳（州）、慶（遠），威脅川、黔，斷我連絡」，建議重慶「似應增調部隊擔任防範」。蔣介石判斷「敵軍攻佔南寧以後，其戰略必在打通西江為先」，指示白崇禧「不可急求速勝，應以慎重出之」。

白崇禧盤算日軍進攻南寧的兵力「不過三、四聯隊，因其士氣不振，重兵器缺，炮兵少，且混雜偽軍甚多，尤為事實」，主張「乘敵對高峰隘、崑崙關攻擊頓挫之際，全線轉移攻勢，以第5軍主力從崑崙關以東地區配合機械化部隊，一舉將北犯之敵包圍殲滅之，並相機收復南寧」。

圖：1939年11月24日，日軍攻佔南寧。

陸軍機械化學校教育長兼第5軍軍長徐庭瑤致電蔣介石：「竊查登陸之敵系海軍深入，運輸困難，退路危險，我軍若迅堵截轉移，當可擊退或殲滅該敵。」第5軍代理軍長杜聿明緊跟著請纓：「此時我軍正宜乘敵孤軍深入、後援未濟之時，集結優勢兵力，配合地方民眾，迅速反攻，以擊破該敵而恢復國際之重要交通。」

日軍以第5師團駐守南寧市區，台灣混成旅團警戒並確保邕欽公路，同時構築欽縣兵站基地，概由師團長今村均負責指揮。今村均派遣有力部隊沿邕武路向高峰隘、沿邕賓路向崑崙關推進，以求建立前進據點。廣西軍隊士氣低落，未經請示即下令棄守高峰隘、崑崙關。

圖：1938年12月，桂林行營主任白崇禧。

12月5日傍晚，蒙在鼓裡的白崇禧再次電呈蔣介石，自信「目下轉移攻勢，勝利公算極大」，「目前以我現有兵力，增加第五軍，就步兵未必較敵劣勢；若更益以重火器與機械化部隊，則大優越於敵」。蔣介石終於為之所動：「決於亥月刪日（15日）以前開始攻擊，即以第5軍全部加入，並命空軍主力參加該方面作戰，待命出動。仍由兄親自統一指揮，務節節截斷邕欽路敵後方聯絡線，殲滅南寧方面之敵。」

蔣介石指示白崇禧：「炮兵陣地應在南寧城四周之各方面，均須選擇陣地，但炮兵使用時，應集中全力於一、二點，切勿分散。步兵撲城衝鋒部隊，其在最先頭者，務須戴防毒面具。每團挑選二、三個連為突擊部隊，並具賞項，其成功時之賞項與陣亡官兵之撫恤，皆須特別規定。」

圖：第5軍戰車團裝備的蘇聯T-26輕型坦克。

12月14日，第31軍從武鳴迂迴邕欽路西側，行軍途中發現日軍西進，判斷可能是到龍州、鎮南關去搶奪我由國外運來的物資，即令第188師側擊邕欽公路北段日軍各據點，第131師在邕龍公路布置口袋陣地，防止日軍返回。桂軍素質遠遜於日軍，雖然一度佔領綿羊村等據點，部分破壞了公路，但路外稍加修理就能通車，起不了大的阻礙作用。又往往「害怕近戰，害怕側背威脅，有幾十個敵兵向我側翼運動，我軍就撤退出來」。

圖：佩戴國造鋼盔的廣西軍隊。

崑崙關正面，第5軍榮譽第1師成功佔領653主峰，新編第22師奮力截斷後方交通。20日，第200師逐漸迫近崑崙關關口，配合攻堅的戰車第2營第6連被日軍速射炮擊毀、擊壞6輛坦克。協調第四戰區作戰指揮的政治部長陳誠意識到崑崙關將是一場費力的攻堅戰，提出「穩紮穩打」，「將來收復南寧之關鍵，不在邕江以北，而在邕江以南，是否能決心確實斷敵補充與增援也」。

白崇禧發出嚴令：「此次南寧外圍攻擊，進展甚緩，而敵後交通復通暢，顯見攻擊精神不旺，指揮連絡不良，所報破壞道路亦不確實，似此鬆懈，絕無勝利可言，邕江以南各部隊，應確實遮斷敵交通，破壞道路。邕江以北部隊，限二日內需確實佔領崑崙關七塘以北地區，倘再作戰不力，或破壞交通不徹底者，無論官兵，定予遵照委座手令嚴厲處分。」

圖：《良友》畫報製作的「崑崙關捷報特輯」白崇禧(左）與蔡廷鍇（中）、張發奎（右）等人舉行軍事會議。

今村均判斷九塘、高峰隘兩地的中國軍隊不會發起攻勢，下令中村支隊一部強力北上，同時要求向龍州前進中的及川支隊急速遣回一個大隊。處於重圍下的崑崙關日軍困獸猶鬥，三木聯隊長預備燒掉軍旗，第一線官兵「只能撿拾田間落穗充饑」，「迫擊炮中隊因沒有炮彈把炮埋在地里，用竹子削成扎槍來拚命」。

及川支隊伊藤大隊回師南寧，一頭扎進國軍的口袋陣地，幾次進攻均告失敗，但第131師不敢近戰，「夜晚把敵人圍起來還是不敢接近衝鋒肉搏」。伊藤大隊在飛機掩護下靠攏南寧。白崇禧申斥韋雲淞：「如再放過第二批回竄之敵，影響主力兵團方面的決戰，該副總司令應受嚴懲！」桂軍隨後雖予日軍一定殺傷，但始終沒能完成阻敵任務，佔領龍州的及川支隊急行軍返轉南寧。

圖：第5軍將士猛攻崑崙關。

相比之下，第5軍取得了擊斃日軍旅團長中村正雄的重大戰績。令人遺憾的是，陳誠的憂心變成事實，台灣混成旅團竟然輕鬆通過邕欽公路進抵南寧，又攻破六塘、七塘間的阻擊陣地，掩護步兵第21聯隊第2中隊帶著機槍子彈6萬發、步槍子彈4萬發到達崑崙關。

戰事相持不下，今村均想要親率部隊出擊八塘，第21軍司令官安藤利吉嚴令防線後撤30至40公里，固守南寧，等待廣州日軍轉兵桂南。31日晚上，第200師、新編第22師各一團攻入崑崙關。日軍反擊九塘附近制高點441高地，榮譽第1師傷亡殆盡，傳令兵、伙夫等非戰鬥人員悉數上場，雙方陣亡官兵交錯倒卧在血泊中。

圖：1939年12月31日，第5軍經過浴血奮戰收復崑崙關。

日軍後來有序退保八塘，第5軍調至賓陽後方整補。白崇禧津津樂道「抗戰以來，若論攻堅勝利，則以崑崙關之役為首次」。第5軍的浴血苦戰的確體現了桂南會戰的積極一面，蘇聯軍事顧問加略諾夫評價「中國官兵作戰英勇，表現高度之戰鬥力，及殺敵致果之決心」。然而無需諱言，國軍在崑崙關正面投入的重型武器超過抗戰中期任何一場戰役，結果只是換來局部「慘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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