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飛天的嫦娥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這兩天我嘴裡老是無意中念叨這兩句。這是一種生活溢滿之後的一種百無聊賴，一種滿足後的空虛。

當我打算寫點什麼的時候，其實是很為難的。文章的動機是有感而發。我現在就像炎炎夏日茅草屋中，八仙桌底趴著的狗，冬日暖陽下破敗圍牆根下睡著的母貓，進入一種非常舒服的狀態，真他媽沒什麼想說的。

今天下了一天的雨，我在家睡了一整天。上午暈在老公懷裡睡，下午趴在老公大腿上看電視。我們倆就像兩隻哺乳動物，緊緊依靠著，互相蹭著，舔著。生活安謐，幸福。早餐，我到廚房煮了絲瓜雞蛋面。我們終於吃到了自己種的第一根絲瓜。院子里下著小雨，我在廚房的時候，老公站在堂屋門口，手裡拿著外套，「快，我的小祖宗。趕緊穿上衣服，別著涼。」我在廚房忙乎著自己的，一邊沖老公搖搖頭，「不穿，不穿，就不穿。」他沒辦法，從雨中跑過來，硬要將外套給我套上。我被老公寵得越來越像傻二妞了。

中午，我躺在床上看電視。因為一整天，雨氣的浸潤，房間里特別涼爽。我躺在柔軟的床上，舒服得直打滾。老公見到了午飯點了，穿上雨衣，冒雨去給我買我最愛吃的無名緣米粉。

他愛我，他需要我，一點一滴，都讓我心疼，都感動得我想落淚。我愛他，更不忍心傷害他。所以，這愛，這婚姻就像甜蜜的緊箍咒，把我困得死死的。我自願的，走進來，自願地縮起了手腳，閉上了眼睛，自願地把自己的身心交出去，不計後果。

但如何說呢？就像久居小院，單單看頭頂那一方天空是遠遠不夠的。愛人的愛，畢竟只是人生的支撐，不是人生的全部。但是，我不希望讓我的愛人知道我心中的這份落漠。我更願意踏實躺在他懷中，為了他，放棄那些光怪陸離的慾望。

前兩天，我的心投入到畫畫中，對老公冷淡了些。老公生氣了。早上，我說老公，過來抱抱。若在以往，他肯定立刻跑過來，躺在我身邊，將我緊緊擁入懷中。可當時他轉身扭頭，冷哼一聲，把我一個人扔在床上。我兩眼看著房頂，內心一片空白。

這樣的冷空氣維持了一整天。我突然就害怕了。我不能失去老公的愛。他是我最後的救命稻草。在這個陰冷黑暗的環境里，再不可能有第二個人像他這麼愛我。我是多年缺愛的可憐蟲，難得他不嫌棄我。我狠狠權衡了一下利弊，最終還是決定放棄自己太多太多對於未來，對於理想過於高漲的熱情。像走失的驢子，轉回到燈下的小院中，吃草一般地去細細，默默地咀嚼我現有的生活。

可能很多人會說，「天啊，這完全不是以前的葉海燕了。」

是的。

我是如瘋如魔一般，不可一世地去爭取過，去暢想過。可是，我現在已經不太相信理想了。

我記得幾年前，老艾問我一句話，「你有夢想嗎？」

我相信當時我的眼睛閃爍著光芒，我相信那一年我在他面前，一定是神采飛揚的。我有夢想，我的夢想就是用我畢生的力量去改變命運。

說到這裡，似乎有些傷感。

今天下午看的電視是周星馳的《大聖娶親》。以前我沒有仔細看這部片子，也就沒有去看懂它。其實，「曾經有一段感情放在我面前，我沒有好好珍惜，如果再有一次機會，我會跟那個人說我愛你，說這份愛的期限是一萬年。」這種話，始終是失意人說的。真正得意的人，往往期待的是逃脫。情慾成了緊箍咒讓悟空萬分痛苦，他最終還是選擇放棄了愛情，去完成他的人生使命。

失去之後再說我愛你，就太虛偽了。所以看完電影后，我對我的老公說，「老公，我會為了你放棄理想，安心做你的夫人，任你糟蹋。」老公一邊笑，一邊揉著我的胸，撲上來。「你這大奶子，不給我糟蹋，就白瞎了。」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在人間與跟在月宮又有什麼不一樣呢？愁是一樣的愁，只是所失所得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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