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宋齊梁陳多少事，煙雨也罷、血雨腥風也罷，盡都在這七千字里

如果說起南朝宋齊梁陳，大家的印象一定是溫文爾雅，這是一個柔弱，但滿是風骨氣節、、奢靡、世家大族林立的時代。「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影影綽綽透漏出的無不是這樣的南朝。確實，相比於戰亂橫行、胡族林立的北方，同時代的南朝確實文化上更勝一籌。

圖1、號稱南朝第一寺的雞鳴寺

可如果你走進看南朝血腥的皇族政治的話，你會發現，這南朝皇族互砍起來也太嚇人了，比北方的蠻族有過之而無不及啊。不僅是前朝皇帝、皇族要殺光，就是自己的親哥哥弟弟、叔叔、侄兒要殺，弒父一樣在南朝發生過。這樣的南朝，難道是被五胡十六國的北方傳染了？更可怕的是，這樣的皇族之間殺戮的事情，不僅僅是劉宋有，蕭齊、梁、陳個個都一樣。為啥和他們承接的東晉，永遠躲在一邊的司馬家會有如此大的差異？

圖2、劉宋-北魏地圖

確實，如果單看政治權利結構，東晉和南朝的宋齊梁陳，完全是兩個極端。東晉的權利全部掌握在了世家大族手上，相互之間鬥來鬥去。而南朝的宋齊梁陳，權利全部掌握在了皇族手上，皇家的子弟們就殺來殺去；殺到最後，邊關的一個將領一崛起，將前面全推翻，然後繼續再開一輪皇家「殺人遊戲」。歷史深處【概述史】這一期就和大家一起以最短的文字，回顧一下前後加起來有將近一百七十年歷史的南朝宋齊梁陳。

（一）整體脈絡

如田餘慶老師在《東晉門閥政治》里所說，只有東晉是門閥政治，之後的南朝又回歸了皇權政治。確實南朝的四個朝代宋、齊、梁、陳和中國歷史上絕大多數朝代一樣，都有一到兩位，及其厲害的開國皇帝。如果列舉宋齊梁陳的這四位開國皇帝，劉裕、蕭道成、蕭衍、陳霸先，個個知名度不低。特別是劉裕，幾次北伐，看著都有機會建立一個大一統的帝國，蕭衍不僅僅是開國，在位時間居然有49年，而且高齡活到86歲，如果不是侯景之亂可能活的會更長。皇權回歸、門閥靠邊是南朝政治的主線，因為這樣的主線，才有了皇族之間的不斷的殺戮。東晉時候門閥對峙的狀況，變成了南朝個個朝代哥哥弟弟、叔叔侄子不停息的殺戮。看完南朝歷史，你第一個印象一定是，身在皇家真是件禍事呀。

圖3、南朝第一任皇帝劉裕

需要說明的另一點是，宋齊梁陳的疆域。四個朝代，差異還滿大的。面積最大的宋，疆域一直延伸到黃河流域，而面積最小的陳，則已經完全退縮到了長江邊上。而且長江最上游的益州也丟了。而位於中間的齊、梁的疆域則與東晉時期大致相仿，以秦嶺淮河，與北朝為界。

圖4、陳疆域

南朝歷史上有兩個大事件，對讀懂南朝歷史至關重要——劉裕北伐、侯景之亂。劉裕北伐奠定了南朝皇權強勢的基礎，並最大程度上拓展了南朝的疆域；而侯景之亂，則徹底摧毀了南朝的士族，建康、江陵被毀，地方豪強並起，註定了南朝覆滅的命運。

不過，概述的部分先寫這麼多。簡單依照最大事件做個時間切分，而不簡單依照朝代：從劉裕崛起到宋文帝被弒（404年至453年），從劉劭弒父到蕭寶卷被廢（453年至501年），蕭衍時代（501年至548年），從侯景之亂到隋滅陳（548年至589年）。

（二）從劉裕崛到宋文帝被弒（404年至453年）

東晉一直是有兩個中心的，一個京城建康，一個則是荊州的治所所在江陵。東晉幾個世家王敦、庾亮、桓溫長期都以江陵為中心經營。在這兩個中心的旁邊，有兩個重要的軍事中心，一個是建康旁邊的京口，一個是江陵邊上的襄陽。這兩個地方，一直屯集軍隊的兩大據點。無論是內部對抗，還是地域胡族入侵、北伐，京口和襄陽都是基地。而這兩地，軍隊的主要來源，則是北方而來的流民，以及被安置在長江以北流民的後代。東晉大部分時間段，這兩地軍事指揮權是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上的。直到398年，北府軍的首領劉牢之自為統帥。

圖5、東晉的幾大重鎮

404年劉裕京口起兵，核心力量就是京口的北府軍。而他的前上司劉牢之，因為害怕桓玄的迫害而自殺。篡奪東晉政權建立桓楚的桓玄敗的非常迅速，不到一年的時間，藉助北府軍的力量，劉裕就幫司馬家又一次平定譙國桓氏的內亂。憑藉幫司馬家復國的功勞，劉裕在408年錄尚書事，基本掌控了東晉中樞。

圖6、劉裕討伐桓玄

409年劉裕第一次北伐，於410年生擒南燕皇帝慕容超，滅掉了南燕，收復了青州、兗州，將東晉東邊的疆域擴展至黃河流域。劉裕剛剛南歸，之前被劉裕滅掉的孫恩的妹夫盧循舉兵又起。馬不停蹄，又是一年多的時間劉裕才將盧循這支農民起義軍徹底肅清。412年至413年，劉裕又滅掉了北府軍中功勞、地位僅次於自己的劉毅，徹底將北府軍握在自己手中。也是在413年，劉裕軍隊滅掉了譙楚。414年，逼迫仇池國稱臣。蜀地被又一次完整的納入了南朝版圖。

圖7、劉裕北伐

415年，東晉宗室、荊州刺史司馬休之看劉裕的權勢過重，起兵造反，又被劉裕打敗，北逃後秦。416年，劉裕在經過一段時間籌備之後，四路大軍北伐，水陸並進，先後收復洛陽、長安，滅掉北方另一個政權後秦。雖然在劉裕南歸之後不久，長安被大夏赤連勃勃的軍隊攻克。但是，從西晉滅亡之後，同時收復兩座舊都的功業，是從來沒有過的。這樣成功的北伐，將南朝的邊際線推到了秦嶺以北。

劉裕北伐的勝利，為他更進一步奠定基礎。寒族出身的劉裕，邁出了之前幾個世家大族都沒敢邁出的那步。418年，劉裕受封宋公。419年，殺晉安帝。420年，逼迫晉恭帝讓位給自己。

圖8、宋文帝劉義隆

劉裕在皇位上待得時間只有兩年多的時間，接替他的兒子劉義符只在皇位上呆了三年，就被劉裕任命的顧命大臣司空徐羨之、中書監尚書令傅亮和中書令謝晦等聯手廢掉。為立劉劉裕的三兒子劉義隆即位，徐羨之還害死了劉裕的二兒子劉義真。劉義隆即位的時間是424年，兩年之後他殺掉了擁立他即位的徐羨之等人，將皇權再一次牢牢的搶回到皇帝手中。宋文帝劉義隆在位30年，南朝在位時間僅次於蕭衍的皇帝。南朝的皇權，在他手上得到了完全的鞏固。

圖9、劉宋與北魏的邊界線

南朝的整個基礎是由劉裕、劉義隆父子兩個打下的。父親劉裕將南朝的疆域一直打到了秦嶺以北、黃河以南，山東、河南全部納入了南朝版圖。如果僅僅以南北而論，此時的南朝疆域可不僅僅是南方。不過劉裕最大的貢獻還不在疆域上，而在於被北府軍的絕對控制上，自劉裕之後立下規矩，北府的長官只能由皇族擔當，西府則由皇子擔任。從此南朝有了一支絕對服從於皇家的御林軍，皇權有了堅實的軍隊基礎，再也不怕世家大族專權了。而且為了防範世家大族專權歷史的重演，劉裕分封自己的兒子到各地任刺史，牢牢地將地方政權掌握在自己人手上。同時為了降低地方獨大的局面，劉裕嚴格限制地方政府擁有的軍隊數量。

相比於父親在武功方面的建樹，宋文帝則主要在國家治理方面。通過嚴格實施的土斷政策，增加了向政府納稅的人口基數，讓南朝政權有了堅實的稅務基礎。再加上對農耕養殖的扶持，休養生息，宋治理下的區域，一片繁榮。以至於有了「元嘉之治」的美譽。

圖10、宋魏對立

宋文帝治理下的南朝一片欣欣向榮，北邊一樣結束了亂世。439年，北魏統一了北方，對南邊的宋虎視眈眈。宋文帝和朝臣們自我感覺良好，覺得應該主動出擊，於是有了350年的元嘉北伐，不但沒打贏，反而被北魏軍隊反擊，到宋地面上劫掠一番。352年，宋文帝趁著北魏發生政變的空，再次北伐，可一樣無功而返。在宋文帝手上，南朝一度強盛的氣勢，因為北魏的崛起，因為這兩次北伐而徹底打住。從此南朝再沒能力繼續北伐，邊境線也只能在一次次失利里步步南移，從淮南到淮北，再到長江北岸。就在此次北伐之後不久，353年宋文帝劉義隆卻被自己的兒子殺害了，南朝皇室從此開始了他們戒不掉的殺人遊戲。

（三）從劉劭弒父到蕭寶卷被廢（453年至501年）

在宋文帝劉義隆被殺的前一年，因為北伐不利，北魏軍隊兵臨長江。為保證有一個安定的大後方，防範有人擁立自己的弟弟劉義康造反，宋文帝將他殺死。宋文帝的這一舉動，代表著南朝皇室骨肉相殘的開始。一年之後，因為害怕自己被廢，宋文帝的太子劉劭提前下手，帶兵殺死了自己父親。宋文帝的第三子武陵王、江州刺史劉駿聽說自己父親被殺後，起兵造反，攻克京城後，殺死哥哥劉劭、劉浚以及他們全家，之後即位當了皇帝，即宋孝武帝。

圖11、劉宋帝王世系表

宋孝武帝在位僅僅十年，可因對皇室成員起兵造反的恐懼，先後殺死了自己的叔叔竟陵王劉義宣、弟弟南平王劉鑠、弟弟武昌王劉渾、弟弟海陵王劉休茂、弟弟竟陵王劉誕等。他死之後，兒子劉子業即位。這個劉子業更為殘忍，繼續對爺爺、叔叔、兄弟們下手，先後殺了叔祖江夏王劉義恭、弟弟新安王劉子鸞、弟弟南海王劉子師、叔叔義陽王劉昶，並計劃將剩下的六個叔叔全部殺死。在這樣的壓力之下，465年，湘東王劉彧造反，殺死劉子業，自己當了皇帝，是為宋明帝。

圖12、宋孝武帝劉駿

宋明帝即位的同時，另一個差一點被劉子業殺死的江州刺史、晉安王劉子勛，也被擁立為皇帝。於是叔叔劉彧和弟弟劉子勛為了爭奪皇位，繼續廝殺。支持劉彧的是叔叔一輩的宋文帝的兒子們，而支持劉子勛的是侄子一輩的宋孝武帝的兒子們。最終，手握北府軍的劉彧獲勝，勝利之後，劉彧將宋孝武帝的所有兒子（二十八個、十三個被劉彧所殺）殺的一個不剩。

不僅僅殺宋孝武帝的兒子們，自己這一輩的五個兄弟，四個也被宋明帝殺掉了。472年，這個幾乎殺光了自己所有兄弟、侄子的劉彧去世。他兒子劉昱剛即位，劉彧最後一個弟弟桂陽王劉休范就騎兵造反，打到了建康城下。幸虧右衛將軍蕭道成，不但守住了建康城，還殺死了劉休范。之後宋文帝的孫子劉景素又造反，也被蕭道成滅掉。從此，宋政權掌握到了蕭道成手上。477年，蕭道成殺劉昱，立劉准為帝。之後劉准又被蕭道成所殺，蕭道成仿效劉裕自己當上了皇帝，時間是479年。蕭道成當上皇帝，自然更不會手軟了，所有劉姓皇室一個不留。劉裕的所有子孫中，僅僅有義陽王劉昶，因投靠北魏，得以活命。

圖13、蕭道成

蕭道成據說是西漢開國元勛蕭何的二十四世孫，和劉裕的崛起之路一樣，憑藉軍功，步步升遷。在劉家殺的不可開交的時候，蕭道成逐步掌控劉宋軍政大權。除了沒像劉裕北伐建下不世功業之外，蕭道成和劉裕當皇帝的時間也差不了多少，蕭道成也僅僅在位4年。蕭道成死後，即位的兒子齊武帝蕭賾，還算賢明，治理之下的南齊一片繁榮，史稱永明之治。

圖14、北魏與齊

可是好景不長，南齊很快也陷進了皇族仇殺的旋渦之中了。齊武帝去世，太孫蕭昭業即位。可是權利落入了蕭道成的侄子蕭鸞。蕭鸞先殺蕭昭業，立蕭昭文為帝，之後又殺蕭昭文，自己當上了皇帝，是為齊明帝。

圖15、蕭鸞

得來不正的皇位，讓齊明帝蕭鸞對蕭氏皇族大開殺戒。在位僅僅五年，齊高帝蕭道成的十九個兒子、齊武帝蕭賾的二十三個兒子，除蕭道成次子有後人外，全部被齊明帝殺死。

齊明帝死後，蕭寶卷即位，繼承了他父親殺人的能力。不但對宗室，對朝臣一樣大肆殺戮，逼得文臣武將不少人造反。蕭衍的哥哥雍州刺史蕭懿為蕭寶卷出力不少，可還是被蕭寶卷殺死。殺完蕭懿，蕭寶卷惦記上了身為襄陽刺史的蕭衍。蕭衍知情後起兵造反，之後擁立齊明帝第八子南康王蕭寶融在江陵即帝位。攻陷建康之後，蕭衍加封梁王。之後不久，蕭衍又逼迫蕭寶融將皇位讓給自己，建梁代齊，時間是502年。和之前東晉、宋的末代皇帝一樣，蕭寶融一樣難逃一死，不久之後便被蕭衍殺害。

（四）蕭衍時代（501年至548年）

說起南朝的皇帝，怎麼數都能數得著梁武帝蕭衍。首先他是宋齊梁陳第三個王朝的建立者。雖然他和之前的齊朝皇帝是本家，按理說蕭衍何苦非得換個王朝的名字呢？何不省點事，直接用已經立國三十來年這個齊呢？這裡面原因可能很多，從側面印證了齊王朝在百姓心中的認可度有多低。對蕭衍來說，另立一個王朝還可避免掉再和蕭道成的後代們證明正統性的麻煩。

圖16、南朝齊梁世系表

再看在位時間，蕭衍48年的皇帝生涯，不僅在南朝的歷史上絕無僅有，在中國整個帝王史里，超過他的也沒幾個，如果說是開國皇帝，更是一個都沒有。他當皇帝的時間，甚至超過了他之前的齊朝、之後的陳朝，整個朝代的立國時間。雖然整個梁朝也只有55年的立國時間。

圖17、蕭衍捨身同泰寺

在位如此長的開國皇帝，無意中看似中斷了宋、齊從建立開始，就沒能逃脫的皇族子孫互相殘殺的魔咒。而且在蕭衍這，所有的皇親國戚不僅得到了很好的對待，以至於皇家子弟的行為都不受朝廷法度的限制，甚至有一個老百姓自己跑到梁武帝面前投訴，「陛下為法，急於黎庶，緩於權貴，非長久之術」。

再看看梁武帝時期的治理，也絕對是南朝的頂峰。那句著名的「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說的就是梁武帝時期的南朝。因為蕭衍篤信佛教，佛教在南朝的傳播也達到了頂峰。在蕭衍晚年，曾四次「捨身」佛廟。朝廷不得不拿錢去將這位一國之君贖回來。佛教的繁榮，只是當時南朝繁華的一個側面。南朝的學術、文化、經濟，在蕭衍時期都達到了一個頂峰，整個社會瀰漫的氣息，像極了西晉司馬炎時期。只是，都沒等到蕭衍去世，南朝就因為他一次錯誤的決策，陷入了崩潰。

由於蕭衍治下樑朝奢靡之風的蔓延，整個王朝從上到下都在瀰漫著奢華，尤其是梁武帝晚年。就在這時候，已經分裂的北方，東邊的北齊發生的一件事，卻讓梁朝陷入了崩潰，蕭衍也因此而死，環環相扣的歷史，情節的轉換常常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圖18、侯景

侯景是一個鮮卑化的羯人。自從冉閔屠殺羯人之後，羯人幾近滅族。活下來的羯人，多數也以別的面目出現，古時消亡的很多民族都是如此。多數情況下，不是這個民族所有人都死光了，而是他們依附於別的強大民族之後，悄悄的換了個面目而已。在鮮卑人崛起之後，侯景便是這樣存活下來的羯人。

侯景與北齊奠基人、實際建國者高歡從小就是好哥們。在高歡把控東魏朝政、東征西戰的時候，是高歡最得力的幫手。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高歡去世他兒子高澄即位後，第一個就是要調回手握兵權的侯景。侯景一看自己在新主子這，肯定是混不開，於是就轉身投了西魏。可西魏，宇文泰是人精，對侯景一樣採取蠶食和剝奪軍權的策略。就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侯景投降了南邊的梁朝。

圖19、梁與東西魏

已當了46年皇帝，一直夢想收復之前失地的蕭衍，在侯景投降之後，以為是一統中原的好機會，就接受了侯景的投降，同時派兵和侯景一起，準備北伐。結果遇上戰鬥力更為強悍的東魏軍隊，梁朝軍隊大敗，侄兒蕭淵明被俘，侯景的主力也基本全被消滅，只侯景帶著不多的軍隊逃到了南朝。蕭衍於是任命侯景為南豫州刺史，讓他幫南朝防範北方的強敵東魏。

（五）從侯景之亂到隋滅陳（548年至589年）

侯景在南朝而且就在自己的邊境線外邊，東魏的當家人高澄自然是不放心。於是東魏就借和南梁溝通人質交換事宜的機會，乘機挑撥侯景和南梁之間的關係。侯景一看，蕭衍你們背著我和東魏勾勾搭搭，先是反對，看反對無效，於是就發兵朝梁的首都建康打去。

以侯景手上僅有的幾千兵力，別說攻破建康城，就是到了建康城能不能把城圍一圈都是問題，更別說還有長江天塹橫在眼前。可南朝兄弟、叔侄之間的矛盾被侯景充分利用。曾經一度有希望繼承蕭衍皇位的蕭正德，當了侯景的內應，用梁朝的戰船將侯景的軍隊接過了長江，之後又幫助侯景一起圍困建康城。

圖20、蕭衍

侯景圍困建康城長達一百三十多天，長達四個多月的時間。蕭衍分封各地的兒子們，以及手上有兵的封疆大吏們，竟然都在旁邊看戲，眼睜睜看著建康被迫，等著皇太子被殺，好自己有機會稱帝。宋、齊皇族的殺人遊戲，又一次在梁登場了。只不過這一次，皇子們不親自登場了，而借了侯景的手。在侯景之亂中，南朝皇帝一直依仗的北府軍全軍被滅。建康城破之後，86歲的梁衍兩個月之後去世。太子蕭綱被立為傀儡皇帝，不久之後也被殺，侯景自立為漢王。

圖21、侯景亂梁時形勢圖

建康城破、蕭衍去世之後，蕭衍的兒子們才開始行動。如今實力最為雄厚、手握荊州軍的荊州刺史、蕭衍的第七子蕭繹才開始南下。不過他大軍的第一站不是建康，而是繼承皇位在自己之前的各位哥哥們。在搞定了分封各地自己的哥哥弟弟們，蕭繹由王僧辯率領的大軍才逼近侯景。在收復建康之後，蕭繹又命令王僧辯殺掉了自己哥哥太子蕭綱的三個兒子。皇家的殺人遊戲，死活復燃。之後，蕭繹在王僧辯、陳霸先等人擁立之下，552年在江陵當上了皇帝。

圖22、蕭繹

可是蕭繹的皇帝也只當了兩年，自己所在的江陵就被西魏軍隊攻破，自己也被殺。在攻陷江陵之後，將江陵的人口全部掠到北方去。而立了蕭衍之孫、昭明太子蕭統的第三子蕭詧在江陵當皇帝，歷史上將這個由西魏建立的傀儡政權稱為西梁。這個西梁一直到587年才為隋文帝楊堅所滅。

一場侯景之亂，南朝最繁華的兩個地方，建國的兩個中心建康、江陵都被徹底的破壞。侯景之亂之前和之後的南朝，如同兩個時代。

蕭繹死後，東邊鎮守建康的王僧辯、鎮守京口的陳霸先晉安王蕭方智為皇帝。可是這時北方的北齊將之前俘虜的蕭淵明送來當皇帝。王僧辯被迫答應，可陳霸先堅決不接納蕭淵明。於是，陳霸先從京口起兵，攻克建康，殺掉王僧蕭方智辯，重新擁立蕭方智為帝。557年，蕭方智禪位給陳霸先，一年之後蕭方智被殺，南朝禪讓帝位的皇帝全在讓位之後丟了性命。

圖23、陳朝帝王世系

陳霸先的崛起與之前的劉裕、蕭道成、蕭衍有很大差異。劉裕、蕭道成、蕭衍雖然不是最高等的士族，但一樣都是南渡的北方士族。而陳霸先身上南方人的成分就要重很多，而且陳霸先也不是因與北朝對抗，而發家於嶺南。因為平定侯景之亂，才將自己的勢力範圍向北擴展到建康、京口。由於侯景之亂士族被徹底摧毀，一直被士族壓制的、土生土長的南方地方豪強趁勢崛起。陳霸先稱帝的時候，南方的大部分地區，都被控制在這場地方豪強手上。陳朝建國之初，採取籠絡的手段拉攏這些地方豪強。陳朝蕩平這些割據一方的地方豪強，一直到陳文帝時期才完成。之後因為北齊的內亂，陳宣帝時期陳朝還收復了淮南地區。但即使這樣，陳依然是南朝歷史上面積最小的朝代。

圖24、陳霸先

陳朝皇族內部的殺戮沒有之前的幾個朝代那麼明顯，但一樣發生過。陳文帝死後，他兒子陳伯宗即位，可三年之後，陳文帝弟陳頊廢陳伯宗自立，史稱陳宣帝。而接替陳宣帝的就是他的長子，那個陳朝最後一個皇帝陳叔寶。在北方舉起的北周、隋的壓迫之下，南朝的最後一個朝代最終在589年被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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