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文化未曾中斷，會否跟這個有關呢？

文 / 龍河聞

一

據心理學家說，大體人格分裂的人，想的是A，說的是B，做的是C，總之，就是不統一。舉凡符合這個標準的，就是一位合格的人格分裂者了。至於為什麼是這樣，多半都是環境熏出來的。

又據研究中華文化的高明人士說，中國人的思維多數是陰陽思維。何解？答：說的是一樣，做的又是另一樣。或者說了不做，或者做了不說，或者說的是一樣做的又是另一樣。也因為這樣的人文生態，精明者往往都是受傷者所錘鍊過來的。說話為何不算數？因為我們從來就不曾以「數」來思考和行為。

二

於是，張三隨便給李四說了一句，李四信以為真就給王五講，王五不假思索地給王二麻子說……直至扯到蛋為止。相互指責是肯定的了，但好像大家都沒有錯，好像大家又都有錯。如果你非要窮究去，張三頂多來一句——我只是隨便說說，誰叫你信呀？

對於「見風就是雨」的傳統與頑疾，早在兩千多年前的老子就看透了。

《道德經》第二十一章里說：

「孔德之容，惟道是從。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閱眾甫。吾何以知眾甫之狀哉？以此」。

中國人的韌勁兒，都是從道家那兒「偷」來的。

三

在中國這個神奇的國家，所有人的想像力都趕不上千變萬化的形勢發展，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發生不了的事。正如東歐政治學專家米奇尼克在訪問中國之後所拋下的那句話——面對中國，整個世界都缺乏想像力。

無論王朝如何更迭，中華文化何以始終不曾中斷過呢？這是個宏大的話題，大到所有試圖給出答案的聲音都變得可有可無了。未曾中斷？我的理解很簡單，總結起來就六個字：

糾結的信仰，艱難的抉擇

怎麼理解？直接點講，就是我們的信仰始終隱藏得很深，而現實又很違心地在活著。反正，想得很悠遠，說的與做的又極其近視。中國人是以「憑良心」在為人處世的，而什麼是「良心」？——標準多元，底線自知。

我們的信念是厚古薄今，而行動上卻厚今薄古。

四

我們的英雄，幾乎都是充滿悲劇色彩的。屈原、項羽、司馬遷、晁錯、關羽、岳飛、文天祥、史可法、袁崇煥……

這在外國人看來是極為費解的！

為什麼呢？因為這些英雄在世的時候，我們都曾參與詛咒或者批鬥過他們，不批不行啊，擔心黨同伐異呀！文化大革命就是最佳的案例。記得當年戊戌六君子被押赴菜市口問斬之際，夾道的老百姓還向他們擲石塊與砸雞蛋。特到後來一平反，大家哭的哭痛的痛。

歷史是人民寫的。確切講，歷史是人民用「良心」寫的。

當朝人不寫當朝史，一來是因為不便說，二來是因為假象太多而不利於下結論，除非你想把歷史寫成通訊稿。不過請放心，歷史遲早是要「被」寫的。

五

於是，「保命附和——昭雪平反——保命附和」就成了我們一道堅固的自循環系統。時間一長，大家都為了活下去而不在乎人格分裂，最後又為了內心的安寧而必須把英雄供奉起來。並且，以故事的形式一代代地傳下去。

殺身成仁，是我們最究竟的信仰

力求自保，是我們最真實的活法

信仰是我們的河床，活法是我們的河流。

因此，誰想幹掉我們，誰就成為我們。這就是康熙為何要給朱元璋說正話，而乾隆為什麼要隔空憑弔已逝多年的鄭成功的原因。

道統這個東西，終究是厲害的。無論由誰來說，終究都是老百姓說了算。以苗族為例，雖然沒有文字，但通過故事及風俗禮節，卻硬生生的將這個民族的語言及根脈托住了幾千年。

六

正因為為民請命與殺身成仁是我們最究竟的信仰，那麼，因果觀則是恆伴我們這個民族之始終的。一句「看誰笑到最後」便以道明了一切。今天你雖然成功了，但不宜笑得太早，因為還有個「秋後算總賬」；今天你雖然失敗了，也不要沮喪，因為「人是三節草，不知哪節好」。

事是自己做，但賬是別人算，尤其是後人在幫著算。而且那標準，大家心裡都有個尺度的，正所謂「國史、方誌、家譜、人傳」。

一個恆定感恩於列祖列宗的家族，你要讓他家風中斷，基本不可能。

文化認同，是中華民族的第一標準。

開頭就是結果，始於文化，終於文化，自然這個文化就不會中斷。

七

中國人固然善變，甚而伴著人格分裂與歇斯底里，但隱藏在其背後的東西，則是永恆的。那就是——崇拜悲劇英雄，感恩祖宗功德。

至於未來怎麼走？我們始終秉持「一步三回頭」的邏輯。縱使跑到天涯海角，也是那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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