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師之二十五：諸葛亮、司馬懿走向祁山防線

國葬期間，司馬懿覺得大家對自己的態度發生了很明顯的轉變，晚上在洛陽，他找了司馬朗、司馬孚兩兄弟吃飯，倆人對司馬懿說，他現在可是個朝廷上一等一的重臣，但這也很危險，手握先皇御賜之物，數十萬魏國新軍的訓練者之一，但這些沉重的砝碼的另一邊只有一個單薄的司馬懿，顯然有些壓不住。司馬懿在朝廷里沒有什麼死黨，先皇越是信任，新皇帝來了日子越不好過，這是常理，兄弟倆也勸司馬懿想想這個事。

司馬懿並不願意為了生存結交黨羽，自小的家庭教育也不讓他走上那條路。他的交往大多是認同才能、認同人品的交往，和利益沒有什麼關係。例如他在練兵的時候與郭淮、鄧艾、姜維等有潛質的軍事人才關係不錯，過去在鄴城時欣賞陳群的才幹和文章。至於自己與曹家、夏侯家的二代交往，多半是因為曹丕的關係，自己是懶得和他們應酬的。但無論怎麼想，兄弟的提示是對的，自己現在是手握兵權，還有御賜之物，皇族內部還知道自己受了先皇重託，這些利益是赤裸裸的現實。你不可能對別人說，大家放心，我司馬懿只是個幹活的，一點想法都沒有，越這麼說，人家就越覺得你有問題。但曹丕的遺囑在他心裡還是有份量的，他需要想，如果曹叡真的是袁家的人，且當不好這個皇帝，自己怎麼出手？司馬懿還沒幼稚到端著寶劍衝出去，喊著我奉先皇遺詔辦事。如果那樣，不但會被別人笑成神經病，你當現任的皇帝是假的？你當現在擁戴皇帝的人是假的？這件事不是那麼好辦的。

冷靜下來後，司馬懿覺得自己如果不想辜負曹丕的囑託，還是得有個實質的事情做。儘管曹丕遺詔，他是輔政大臣之一，但顯然輔政三臣文有陳群，武有曹真，自己是個曹丕信任的人不假，但沒有什麼實際的職能，把自己拉進來，顯然是出於讓局面更加放心的考慮，自己也不能厚著臉皮找小曹叡要個實職，於是，他上奏新皇帝，還是長安那裡更需要他，從商隊、探報的情報看，蜀漢正在動員軍隊、準備物資，如果他們出兵，必然是長安防線，自己還是早早去準備，不要被蜀漢打了悶棍。

曹叡和曹真、陳群倆人商量了一下，也准了司馬懿的奏。這幾個輔政的也知道，所謂輔政，那也就是一時半會的事，要是真拿這個輔政當真，八成自己要倒霉。因為曹叡當皇帝的時候，已經22歲了，並不是一個沒斷奶的小孩。所以，大家都非常謹慎，也就是做好自己的事，盡好自己的本分，誰也不敢真的當著皇帝的面指指點點的。

司馬懿剛到長安呆了大半年，又傳來一個噩耗，徐晃病逝。司馬懿和張郃真是痛上加痛，這麼一年來的時間裡，皇帝和徐晃都走人了，現在朝廷里的人，真的越來越少，有時張郃也與司馬懿喝個悶酒，閑扯著曹操、曹丕時的舊事，聊以度日。更多的時間，司馬懿還是花在檢查長安、陳倉、散關、祁山一帶的防線上，特別是祁山一帶的防線，無論是工事還是兵力部署，都不能讓司馬懿滿意。祁山一帶，西高東低，要防守的地方很多，朝廷沒有那麼多錢糧，建不起軍用糧倉，也無法駐紮足夠的軍隊來抵禦可能的進攻。司馬懿做好了思想準備，未來的正面戰場肯定在祁山，陳倉、散關一線魏國佔了地利，無需大費周章就能守住，祁山一帶如果打起來，有些地方肯定守不住，但這些地方如果蜀國來了，也不好占，自己遇到的物資困難，他們也會遇到。如果真到關中的平原打仗，那自己幾十萬軍隊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司馬懿回到長安和張郃核計了一下，倆人統一了思想，沒幾天，突然曹真秘密來到長安，招呼司馬懿、張郃開會。原來，曹真指揮的軍事情報系統已經掌握了孟達思想有波動的證據，曹真這次來，是奉皇帝的密詔，和司馬懿、張郃拿出一個處理計劃。如果孟達造反，該怎麼辦。司馬懿告訴曹真，孟達造反，必為大戰前兆。孟達七成投蜀，三成投吳，我軍需做以下準備，長安防線嚴陣以待，提防敵人偷襲；新城距京城數百里，如果精銳騎兵行進，先頭部隊數日即可達城下，但他的行軍路線必須是從上庸出發，東出新野，北上宛城，然後再向京城（洛陽）挺進。這條路，前有宛城，右有汝南，背有襄陽，若我軍有準備，小小孟達東出之日，就是他的死期。不過，他只是一條小魚，打起來也沒什麼意思，如果我們能將計就計，滅了他，再假傳消息與他的外援，把外面那條大魚引到網裡，那意思就大多了。張郃也說，仲達說的是，先皇離世，鼠輩皆以為我大魏可欺也。必須打得他們痛，才斷了他們的年頭。小小孟達不在話下，但現在出兵剿滅，一來會引起朝野動蕩，二來敵國以為計謀泄露，也就消除進兵念頭，我們也就沒下一步了。曹真覺得這個事，是要回洛陽請奏皇帝才能做決策，司馬懿又說，現在對孟達沒必要太好，要做出一副對他將信將疑的姿態，讓他處於矛盾的狀態，這樣，我們才會有時間部署，否則，一味地裝傻或者強硬，只能逼他提早行動，這一點，還請曹將軍（此時曹真已官拜大將軍）定奪。曹真說，這個沒問題，我知道該怎麼做，事不宜遲，我就趕緊趕回洛陽，給朝廷多爭取一些時間。

曹真回到京城，與皇帝、鍾繇、陳群、曹休（時任大司馬，相當於目前的國防部長）小範圍報告了一下對孟達的處置方案，曹叡覺得方案可行，那就由司馬懿辦這個差事，遂下詔，命司馬懿都督荊、豫州諸軍事，鎮宛城。孟達生命的倒計時正式開始。

果然，在曹真的運作下，又找孟達談話，又給孟達賞賜，同時也告訴孟達，朝廷已經有針對蜀漢和吳國用兵的軍事部署，一時間，孟達左右為難，反，沒什麼勝算，他也明白諸葛亮就是拿自己當槍使，一旦起兵，自己沒有任何兵、錢、糧的支持；不反，在魏國沒什麼前途，那天被清洗也說不準。但就當他猶豫的時候，諸葛亮等不了了。魏明帝太合元年，蜀漢建興五年，吳黃武六年（公元227年），諸葛亮密信孟達，嚴令其起兵為蜀漢北征之內應，並承諾蜀漢、孫吳各派一軍為其策應，如若不然，蜀漢舉兵之際，將向天下公布孟達與蜀漢之書信往來，孟達必死。

孟達被逼得無奈，於當年年底起兵反魏，歷史上對此有很多記載，主要內容就是孟達被司馬懿迷惑，錯誤地估計了司馬懿行程，加上同僚反水，最後導致兵敗斬首。實際上，滅掉孟達根本用不著那麼大費周折，諸葛亮本來就是利用孟達吸引魏國注意力，讓自己的主力對祁山發動攻勢。如果孟達起兵，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蜀漢、孫吳的援兵，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條。按照諸葛亮給孟達設計的進軍路線，由新城先向東，再往北去打洛陽，這條路在魏國三大軍事重鎮包圍中，根本沒有任何可操作性。所以，司馬懿沒花什麼力氣就平定了孟達之亂。就這件事看，諸葛亮之用兵謀略確實非常之高，也可以說比較狠毒。蜀漢不費一兵一卒，借魏國之力殺掉孟達，而且製造一起兵亂，吸引魏國注意力，好讓諸葛亮出兵更加順利，雖然司馬懿他們早就看出這條路，但畢竟還是要分心平亂，從這一點上，司馬懿他們還是棋差一招，只能走一步被動的應手。

這邊司馬懿剛將孟達斬首，那邊諸葛亮率大軍大舉進攻魏國的祁山防線，三國中期的兩大天才正式在戰場上碰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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