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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好心領養窮小子還把我嫁他,一夜之間全家慘死才知引狼入室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吾玉 |禁止轉載

春書冬酒,那一年的那場雪,明明是刻入骨髓的冷,卻讓他覺得,有一束暖光照進了心底。

浮萍之交,相識於微末,從此他再非馬廄里孑然一身的小孤兒了。

天大地大,有她有他。

1

漫天飛雪,風掠長街,百姓紛紛圍觀兩側,一道纖秀的身影散著發,赤著腳,戴著枷鎖,一深一淺踏在雪地里,割壞的後腳跟染出一路血花。

這曾是盛都第一才女,龔太傅家的四小姐,龔清漪,如今卻落得個家破人亡,遊街百日的下場。

而比風雪更冷的,是沿街百姓們的唾棄:「活該!罪臣之女,居然還有顏面嫁給魏少傅,若不是魏少傅求情,早該一同上了斷頭台才對!」

聲聲辱罵中,少女臉上是麻木的,陪她遊街的秦之越卻受不了了,怒指百姓,破口大罵:「誰再敢胡說一句,信不信本侯將他的舌頭拔出來!」

一片吵吵嚷嚷中,魏於藍一襲紫袍,站在茶寮下,遙遙望著這一幕,面孔深深,不知在想些什麼。

等到一條長街終於游完,他才撐著傘,無聲走到衣衫襤褸的少女面前,輕輕開口:「清漪,回家吧。」

少女眨了眨眼,置若罔聞,旁邊的秦之越卻已捏緊拳頭:「魏於藍,你這狗雜種,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魏於藍看也未看他一眼,徑直彎下腰,扔了傘,將少女打橫抱起,不顧百姓的訝然目光,一步步走入了風雪中。

「清漪,你再忍忍,只差最後九日了,捱過去就好了。」

他用堅實的後背替她抵擋住風雪,她卻在他懷中忽然笑了:「魏於藍,你會遭報應的,一定會。」

2

很多年前的一個冬日,龔清漪初見魏於藍的那天,也下了鵝毛般的大雪。

她隨父親赴侯府作客,一眾王孫貴女間,就數侯府的小公子秦之越最打眼,不是因為他多麼出眾,而是因為——

他太胖了,一張小圓臉胖得連下巴都找不著了,站在那跟尊大肚佛似的。

他性子張揚,最愛和人打賭,興沖沖拉著大家一進後院,就提出一種新玩法。

讓府中小廝立於雪地,只著單衣,捧書誦讀,錯一個字便要從頭開始,直到誦完全卷為止,誰先受不了誰就輸。

他囔著讓大家下注,神氣活現的,還不住拿眼去瞟龔清漪,事實上,他想出這賭法,就是為了討好她。

龔清漪是皇城有名的小才女,走到哪手都不釋卷,秦之越明明是個最不愛讀書的,偏偏鬼使神差喜歡上了她,還央著父親去結娃娃親。

本來家世門第無一不匹,哪知龔清漪本人就是不鬆口,秦之越為了討她歡喜,不知鬧出多少笑話。

這一回,龔清漪連看都不願看了,趁著眾人圍上去下注,悄悄提裙溜出了後院。

漫天飛雪中,她走走停停,不覺就聽到一陣念書聲,緩緩上前,只看到馬廄中坐了個人,正捧著破舊的書卷,聚精會神地讀著。

似有察覺,那人抬頭回首,竟是個眉眼俊秀至極的少年,只是衣裳十分單薄,雙手也生滿凍瘡。

他見到龔清漪走近,立刻就要將書藏起,卻被龔清漪搶先一步:「春書冬酒,春雨宜讀書,冬雪宜飲酒,我這有甘甜的果子酒,小哥哥,你要來一口嗎?」

柔柔的話語中,充滿了友好和善意,有些什麼東西悄然化解。少年愣了愣,許久,接過那遞來的果子酒,淺抿了口,舒眉一笑:「的確,很清香甘冽。」

龔清漪大大方方席地一坐,微揚了唇角:「那是當然,我按照書上說的自己做的,你要是喜歡,我也可以教你做啊。」

她的語氣是那樣自然,好像兩人並非第一次見面,而是自小相識,少年又愣了愣,好半天才吶吶出一句:「這,這裡氣味大,又臟又亂,你還是快些起來吧。」

「有嗎?不是書的味道嗎?」龔清漪撐著下巴,指了指他手中的書,「這本書我也很喜歡看呢,你讀到哪了?」

話鋒輕巧轉到了書上面,少年抿了抿唇,開口間緊張感不覺消除,卻是講到一半,龔清漪盯著他,忽地莞爾一笑:「小哥哥,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在這裡讀書?」

馬廄里靜了靜,少年道:「魏於藍,我叫魏於藍。」

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頭微微埋了下去:「我爹是這兒的馬夫,他前年去世了,我便接了他的職位,負責這片馬廄。」

一個無父無母的侯府家奴,此刻陡然生出一股自慚形穢之感。

見那邊許久沒有說話,他的一顆心不由更加往下沉,卻是正要抬頭時,視線中倏然冒出一根玉白纖秀的手指,在馬廄的雪地里一筆一划寫了起來——「魏於藍,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是這個名字嗎?」

漆黑的眸子直直望著他,他一怔,點了點頭,於是那張笑臉愈發明麗了:「我今天本來很不開心,但認識了你,我覺得很好,等下回再來的時候,我給你多帶幾本書,好嗎?」

「還會有下回嗎?」他鬼使神差問了出來。

「當然會有了,我們不是朋友了嗎?」風雪拂過她的發梢,她笑著繼續在雪地里寫道,「清漪,我叫龔清漪,是不是很好聽?」

地上兩個名字挨在一起,他抱著書長睫微顫,在寒風中與她四目相對,一時竟分不清,是先前飲的果子酒暖了他的胸膛,還是眼前的她熨帖了他的整顆心。

3

十二歲那年,魏於藍覺得自己做了一場不敢奢想的好夢,夢裡有個言笑晏晏的小姑娘,時常偷偷溜到馬廄來找他,與他談書論道,無話不說,守著共同的小小秘密。

他很歡喜,又很惶恐,時時害怕夢醒,而在不久後的一天,夢果然醒了。

幾次三番下來,到底有侯府下人撞見,告到了秦之越那去。小胖墩兒頭一回沒有衝動,強壓怒火,等到龔清漪離去後,才率人殺氣騰騰地趕到馬廄。

他一腳踹去,魏於藍猝不及防,手中書卷飛入雪地。

秦之越像要吃人一般:「搜,把那些書都搜出來,這賤奴手腳不幹凈,居然敢偷到龔家小姐身上!」

那是一場比想像中還要殘酷的審訊,魏於藍被吊在馬廄門口,秦之越一定要讓他承認自己是竊書賊,卑鄙地偷了龔清漪的東西,否則就不放他下來。

但無論如何逼問,魏於藍吊在風雪中,俊秀的眉眼低垂著,始終一聲不吭。

秦之越於是更怒了:「你算個什麼玩意兒,不過是個馬夫之子,又臟又臭,還想吃天鵝肉,說,你就是個竊書賊!」

整整一夜,天地凄寒,魏於藍挺直著背脊,怎麼也沒有鬆口,等到第二天龔清漪聞風趕來時,他身上的血已經凝結,面色慘白如紙。

龔清漪一下水霧蓄滿了雙眸,扭頭沖秦之越道:「你快把人放下來,書是我送的,不是他偷的!」

秦之越裹著狐裘,從鼻子里哼了聲:「我說是就是,這是我侯府的家奴,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你!」龔清漪氣結,又抬頭看了看吊著的魏於藍,一跺腳:「好,那我們來打個賭,贏了就讓我帶魏於藍回家,輸了隨你要什麼,你敢不敢賭?」

一說到「賭」,秦之越眼睛明顯一亮:「賭什麼?」

馬廄門前吊著的魏於藍也抬起頭,蒼白的唇動了動,似乎想要阻止,但龔清漪已經高聲道:「就賭你平日讓書童們玩的無聊把戲,雪地背書,誰先撐不住誰就輸!」

秦之越一愣,打量著龔清漪搖頭道:「這不公平,你是個女孩子,身子弱,風一吹就倒,怎麼能和我來比呢?」

龔清漪冷笑兩聲:「自然不能跟你這一身肥肉相提並論,所以我要比你少脫一件衣裳,這樣才互顯公平,你覺得如何?」

秦之越生得胖,平生最恨別人拿這個刺他,他一張臉立刻就漲紅了:「好你個死丫頭,在我面前就這麼牙尖嘴利,賭就賭,那賭注呢?」

他把身上的狐裘狠狠摔在地上,「尋常賭注我可看不上眼!」

「輸了,我就把自己賠給你。」龔清漪孤擲一注般,目視著秦之越,「我答應和你定親,你賭不賭?」

「你是說真的?」秦之越脫衣服的手一頓,轉怒為喜。

「以我龔家的玉章為證,言出必行,永不違誓。」龔清漪說著解下腰間一枚玉章,在風雪中晃給秦之越看。

秦之越盯了半晌,撫掌大笑:「好,好極了,爽快,四姑娘你就等著進門給我當小媳婦吧!」

滿場小廝跟著一起鬨然大笑,龔清漪卻冷著臉不理會,只走上前,將玉章一併掛在了馬廄前,魏於藍艱難地開口,「不要,不要和他賭……」

龔清漪掏出手巾為他擦拭了唇邊的血漬,柔柔一笑:「春書冬賭,那次我說錯了,是春雨宜讀書,冬雪宜豪賭,我不會輸的,你放心,我一定會帶你回家。」

風掠四野,雪滿長空,一場特殊的賭約這便開始。

龔清漪衣裳單薄地站在雪地里,推開秦之越遞來的書卷,「不用,我直接背還快一些,你就祈禱自己不要照著念都念錯吧。」

秦之越大怒:「你真以為我是繡花枕頭嗎!」

龔清漪白了他一眼:「明明是灌水湯包,少給自己貼金。」

說完,也不再管秦之越如何氣急敗壞,徑直朗聲背誦起來,風雪下,那字字句句飄入魏於藍耳中,漸漸模糊了他的視線。

「何謂真人?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謨士。若然者,過而弗悔,當而不自得也……」

那一年的那場雪,明明是刻入骨髓的冷,卻讓魏於藍覺得,有一束暖光照進心底。浮萍之交,相識於微末,從此他再非馬廄里孑然一身的小孤兒了,天大地大,有她有他。

4

雪地一賭,龔清漪帶回了魏於藍,自己卻發了場高燒,還拖著病體跪在父親門口,一定要讓他留下魏於藍。

那是場無法言說的僵持,直到龔清漪身子搖搖欲墜,魏於藍抱住她含淚勸她放棄時,龔太傅才推開門,將幾卷書狠狠擲在二人身上,「三個月後,若不能通曉全篇,就讓這馬奴滾出龔府!」

嚴厲怒喝中,龔清漪卻高興得跟什麼似的,抱住魏於藍又哭又笑:「魏於藍,你能留下來了,你能留下來了!」

她是那樣篤定,而魏於藍也的確未辜負她的期許,三個月還未到,便主動去找了一趟龔太傅。從他房中出來時,他第一次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讓門外等他的龔清漪一下站起,激動得雙手都在發顫。

兩個半大孩子歡奔在後花園間,那時才剛開春,嫩柳發芽,微風拂面,魏於藍背起龔清漪笑著喊著,似乎一切都亮堂了起來,前路充滿著無限希望。

但沒過多久,一盆冷水便兜頭澆下。

他夜裡去找龔太傅交功課,卻在門外聽到那樣一番對話——

「爹,為何你就是不肯收魏於藍哥哥為徒,讓他進竹岫書院,與我一同念書?」

「我不否認魏於藍悟性奇高,是塊讀書的好苗子,但他一介寒門,如何有資格入宮學就讀?」

「寒門又如何?血統門第就那麼重要嗎?魏於藍哥哥聰敏好學,不比竹岫書院任何一個弟子差!」

「血統門第當然重要了,那是先祖代代傳下的宗法,是大梁的立國根本,寒門與貴族,永遠都是天差地別,如螢火之與日月,不可逾越!」

門外的魏於藍聽到這,心頭一顫,而屋裡的龔清漪似乎激動起來:「那難道馬夫生的孩子,一輩子就只能當個馬夫?子孫代代也只能守在馬廄里?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他抱緊懷中的功課,屏氣凝神,直到過了許久,屋裡才傳出一句:「以大梁家奴制而言,是這樣沒錯。」

彷彿一瞬間如墜冰窟,魏於藍好半天才拉回心神,聽到龔清漪據理力爭道:「我不認同,父親您的觀念太守舊狹隘了,我寧願相信,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頓了頓,字字如千鈞:「魏於藍日後必成大器!」

身子一震,如夜空無數道煙花炸裂在耳邊,魏於藍呼吸一窒,他手在發抖,長睫也在發抖,忽然低下頭,抱緊書轉身就走,一路穿行在夜色中,越走越急,越走越快,風貫袖口,髮絲飛揚,最後幾乎是一口氣跑到了偏院的後牆角,一屁股跌坐下去,胸膛起伏地喘息著。

緊緊抵著牆壁,他在暗處似籠中困獸,想喊想叫,卻只能死死咬住牙,淚水滂沱而下,唯有一個信念不斷盤旋在心間,不會負她,他不會負她,一定不會辜負她所盼!

夜風蕭瑟,等到一腔沸騰熱血好不容易冷卻下來後,魏於藍才伸出手,一本本揀起地上散落的書卷。

「先祖宗法,立國根本,螢火之與日月,寒門貴族不可逾越……」

他呢喃著,冷月之下,周身氣質彷彿變了個人,目含精光,從唇齒間溢出一句:「可這法,又是由誰來定的?」

5

這一年,春風十里,朝中巨儒龔太傅破天荒收下一介寒門子弟,還將他送入了宮學,一時引起坊間議論紛紛,秦侯府的打砸聲更是響了一夜。

魏於藍在書院的日子,起初是並不好過的,除卻他特殊的來歷外,還因為,秦之越也在書院。

這個小胖墩兒約莫是受了太大刺激,瘦了一大圈,但飛揚跋扈的氣勢還在,他帶著一幫人到處在書院里宣稱,魏於藍曾是他家的馬夫,住在臭烘烘的馬廄里,還因為一次偷東西,被他吊在馬廄門口好一頓痛打教訓。

龔清漪氣得想去找他理論,卻被魏於藍拉住,才短短一季,少年像是又長開許多,俊秀的眉眼更顯溫和收斂,氣質也愈發沉穩。

「無妨,水越洗越渾,能盪清的,只有自己和時間。」

事實證明,魏於藍並沒有說錯,他的天賦很快在幾次院試中顯露出來,而秦之越則贏得了個「草包小侯」的稱號,更遑論平素兩人的為人處事,更是大相徑庭,大家瞧在眼裡,比在心裡,紛紛有了判斷,不再相信此前那些刻意抹黑。

書院幾位老太傅對魏於藍也是讚許有加,說他是個謙謙少年郎,聰慧好學。龔太傅聽在耳中,面上雖未顯露分毫,但再望向魏於藍的眼神里已是截然不同,掩不住欣慰笑意。

等到又一年過去,魏於藍已經成為書院首屈一指的人物,將一眾王孫貴女都比了下去,大家對他心悅誠服,都道他溫潤如玉,根本不像寒門出身的。

這些話魏於藍聽了,只是一笑置之,卻沒有人看見,他轉身冷了面孔,眉眼低垂下藏起的一絲精光。

只有面對龔清漪時,那張平時完美無缺的面具才會有所鬆動,他們還像兒時一樣,靠在長廊下一起讀書,一起賞月,一起飲著果子酒,他會背著她走過花叢間,用好聽的聲音給她唱起動人的歌謠……

斗轉星移,花開花落,不知不覺里,龔清漪已經成為整個竹岫書院女弟子們最羨慕的人。

但龔清漪有時也會奇怪,魏於藍總是望著庭院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她問他,他便挪開眼睛,笑一笑了之。

直到那一回,龔清漪才聽到他的回答,一個讓她不甚明白的回答。

那一年盛夏,又有寒士登門求學,不出意外地被拒之門外,但那人居然頑強地趁守衛換班混進了書院。

他抱著一個包袱找到一位太傅,魏於藍和龔清漪看見的時候,他正跪在地上,拖著那太傅的腿苦苦哀求,旁邊圍滿了書院的學生,個個竊笑著指指點點。

那位太傅似乎頗覺丟臉,不斷揮著袖子道:「你快走快走,這裡不會收下你的,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那人懷裡緊抱的包袱被踹開,裡面的東西散落紛紛,竟是滿滿一地鮮嫩蓮蓬。

有人認了出來:「宣太傅的家鄉不就是盛產蓮蓬的嗎?看來這是親族尋上了門,不如就收下這位蓮蓬兄吧?」

諷刺的話語一出來,滿院的王孫貴女齊齊大笑,魏於藍站在長廊上,面無表情,只是盯著地上的蓮蓬,一動不動地看著。

當那人被守衛架了出去後,門外還一直回蕩著他的聲聲絕望哀求,而門裡的宣太傅則是沾了晦氣般,毫不留情地踩在了那些蓮蓬上,同周圍的學生們澄清道:

「簡直豈有此理,仗著說是老夫的同鄉人,便死皮賴臉地湊上來,瘋狗一般,也不看看自己何等身份,老夫豈會理會那等腌臢之人?」

旁邊人趕緊點頭附和,也學著宣太傅的樣一腳踩在蓮蓬上,「給狗吃都嫌!」

長廊上的龔清漪看不下去了,長眉微蹙:「當真過分至極,心向學問,寒門貴族,又有何區別?」

她說完,見身旁的魏於藍沒有反應,不由拉了拉他的袖子,輕聲道:「你在想些什麼?」

魏於藍依舊盯著地上的蓮蓬看,就在龔清漪以為他像以往一樣不會回答時,他卻幽幽嘆了一聲——

「我在想,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那該是有多大的毅力和決心啊?」

6

白駒過隙,一眨眼又是幾年過去,書院求學的日子也走到盡頭,魏於藍與龔清漪因人才出眾,搖身一變,當上了魏少傅與龔女傅,時年不滿二十,是竹岫書院最年輕的兩位院傅。

而依舊不學無術的秦之越,世襲了家中的侯位,還是成天跑到書院來找龔清漪。

他比年少時期又瘦了許多,下巴尖了,眉眼也突顯出來,居然很有幾分味道,穿上錦衣華服往那一站,當得上一聲「俊美」了,只可惜有人永遠視而不見。

當聽說龔清漪要和魏於藍定親的消息時,他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帶著小廝去書院把兩人一攔。

「清漪,我現在可比這死馬夫還要瘦了,你怎麼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呢?」

秦之越嗓門大,不少學生圍了上來,聽到「死馬夫」三個字時,魏於藍還沒怎麼作出反應,龔清漪已經把秦之越的手一把拍開:「是是是,秦小侯最瘦了,瘦成了一張老鼠尖嘴,臭不可聞!」

滿院哄堂大笑,龔清漪拉著魏於藍就走,秦之越在她身後連連跺腳,「你當真要嫁給他?他以前是睡我家馬廄的,你也不嫌臟,你一定會後悔的!」

秦之越的聲音很大,圍觀的學生們紛紛變了臉色,當即就有幾個女弟子站了出來,為魏於藍打抱不平:「如果魏少傅都髒的話,那某些老鼠豈不是一身陰溝味,臭得十條街都能聞到?」

她們俱是顯貴之女,也不忌憚秦之越的侯爺身份,將秦之越圍著你一言我一語,逼得節節敗退,狼狽而逃。

走在前方的魏於藍,將身後一切都盡收耳底,卻一言未發,漆黑的眸中也看不出一絲情緒,他只是忽然牽住了龔清漪的手,緊緊相扣,緩緩道:「清漪,我上次與你說到的麒麟擇士,你考慮好了嗎?」

麒麟擇士,是魏於藍精心籌劃多年的一套納賢之法,一年一度,廣納天下有才之士,無論寒門貴族,不憑血統身份,只以學問人品錄之。

龔清漪與他的想法自然是不謀而合的,但卻有些擔憂:「這套法度能在書院推廣開嗎?一旦施行,可是動搖了大梁多少年的貴族……」

「所以才要徐徐漸進,並且換個說法。」暗室中,魏於藍指向桌上的筆記,道:「麒麟擇士,並不是削弱貴族勢力,相反是為貴族輸送血液人才,擴充實力。

「大梁貴族子弟依舊享有特權,只是分出一定名額予天下寒士,選拔出其中的翹楚,待這批人學成之後,便可效力於貴族,循環不息,加固貴族地位,國家也將蒸蒸日上,生機綿延不斷。」

龔清漪聽得入神了,看向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筆記,難掩驚嘆:「這些……都是你寫的?」

魏於藍點頭:「不錯,這幾年來我刪刪減減,已臻完善,若能施行,於國定是幸事一件。」

「原來,原來你曾經日思夜想的就是這些?」

龔清漪抬頭,滿是驚喜欽佩,魏於藍笑了笑,沒有說話。

事實上,這只是他的第一步,但只要能打開一個豁口,後面的路便好走多了,他的同行者也必然會越來越多,直到那一天,才算真正的功德圓滿。

他不為一己之私,所謀的,只是天下寒士的一線機會,一線能與貴族平起平坐,改變命運的機會。

7

魏於藍希望龔清漪能同他一起遊說書院學子,以及他們背後的家族勢力,龔清漪依偎進魏於藍懷中,靜靜聽著他的心跳。

「你知道嗎?我曾經同父親說過,你日後必成大器,這麼多年來,我一直知道自己不會賭錯,而你,果然也沒有令我失望。」

魏於藍攬住龔清漪,一時感慨萬千:「能與心愛之人攜手並進,共襄志同道合之事,乃魏於藍三生有幸。」

遊說計劃這便浩浩蕩蕩地展開了,到了此刻,魏於藍多年來積累的人脈和好名聲便派上了用場,等到一輪遊說完畢,書院已經有一大半學子站到了他那邊——

這個時候卻跳出了一人,打破了整個計劃。

那便是龔清漪的父親,頑固守舊派的領頭人,龔太傅。

書房裡,龔太傅聲如洪雷:「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真當打著鞏固貴族的幌子,就能欺瞞過所有人嗎?」

魏於藍垂手而立,一言未發,任由龔太傅指著他鼻子怒喝道:「你現在是哄得那些王孫貴女團團轉,讓他們個個對你推崇不已,支持你這荒謬的變革。等假以時日後,他們發現上了當,你會有什麼下場,你知道嗎?」

「祖宗之法不可變,寒門就是寒門,貴族就是貴族,螢火不可與日月爭輝,你不要再異想天開了!」

門外的龔清漪聽得心驚肉跳,許久,裡面傳來魏於藍平靜的聲音:「我不也是寒門子弟嗎?師父也認為我不如他人嗎?」

「你是你,是魏於藍,是我龔家的乘龍快婿,怎麼能一概而論!」

「可寒門不會只出一個魏於藍,況且……」

「啪」的一聲,有什麼重重砸在了腦袋上,粗暴地打斷了爭論,龔清漪嚇得趕緊推開門,只看到龔太傅拿著一方硯台,目眥欲裂:「滾!你給我滾!」

鮮血自魏於藍頭頂流下,他背脊挺直如竹,一動未動,目視著龔太傅,依舊一字一句:

「寒、門、不、會、只、出、一、個、魏、於、藍。」

「你!」龔太傅拿起硯台還要再砸,龔清漪趕緊上前攔住,她淚眼朦朧,抱住魏於藍就往門外拖,「先別說了,我去給你上藥……」

「你要再同他一起胡鬧,就給我滾出龔家,我龔家丟不起這個人!」

龔太傅在身後怒聲吼道,魏於藍的腳步一頓,不顧龔清漪的拉扯,轉過身,遙遙望向龔太傅,一張滿布血污的臉,在燈下忽然笑了。

「師父,假以時日,不是那些學生髮現受騙了,而是大梁已經擯除偏見,寒門貴族濟濟一堂,共同為國效力,不分彼此,你敢與我賭一次嗎?」

8

說賭就賭,龔太傅似乎與魏於藍杠了起來,他也開始四處遊說學子與其背後的家族勢力,還提出約定日期,舉行一場書院內的公投,想用這種方式快刀斬亂麻,將魏於藍那點剛剛萌芽的變革之火掐滅在搖籃中。

一夕之間,變革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阻攔,即便學子們再想支持魏於藍,也擰不過家中長輩的授意,不知不覺里,局勢已經完全倒向了守舊派那邊。

夜風呼嘯,屋裡又黑又冷,魏於藍坐在窗邊月下,久久未動。

他頭上的傷還未完全好,留著一道淺淺的疤痕,龔清漪提著藥箱輕輕走了進來,一時有些無法適應屋中的黑暗:「為什麼沒點燈?」

窗下那道背影一顫,將手中木匣一蓋,掩入袖中,嘶啞著聲音道:「我,我想靜一會兒。」

龔清漪毫無察覺,只是緩緩走近,坐在了那道身影旁,靠在他肩頭,淚水無聲滑落。

「無論公投結果如何,我都會陪著你的,等到事情一了,我們就成親,好不好?」

魏於藍沒有動彈,月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背影,他怔怔地望著虛空,好半天才長長吁出一口氣,似乎下定決心般,猛地攬過龔清漪,將她往床榻上一推。

簾幔飛揚,暖香繚繞,魏於藍彷彿飲醉了般,胡亂地吻著龔清漪,一邊還伸手去解她的衣裳,唇齒間溢出不明的囈語:「好,我們成親,你不要離開我,永遠都不要離開我,我會成功的,你信我……」

龔清漪從未見過魏於藍如此失態的模樣,她一驚之下就想坐起,卻被那隻手又大力按了下去。

「別拒絕我,我其實很怕,很怕……」

龔清漪在灼熱的吻中喘息著:「怕什麼?」

「害怕失去你,害怕你……」魏於藍忘情地深吻著,後面兩個字模糊不清,龔清漪也沒聽明白,只是雙手漸漸軟了下去,不再掙扎推拒。

一夜暖香,一夜沉淪,一夜相擁而眠。

後來很久之後,風雪漫天,龔清漪赤著腳一步步踩在雪地中時,再回憶起那一夜,才恍恍惚惚地察覺過來,那兩個字大概是——

恨我。

害怕你,恨我。

初冬十月,朔風漸起,一樁貪墨案震驚朝野。

主人公不是別人,正是素來剛正不阿的朝中巨儒,龔太傅,而揭發他的也不是別人,正是他的乘龍快婿,竹岫書院最年輕有為的少傅,魏於藍。

這樁案件在坊間掀起軒然大波,街頭巷尾無不議論紛紛,據說那證物是一顆夜明珠,乃朝中一位官員私贈給龔太傅的,原本同僚間交好,登門送禮不算什麼,但壞就壞在那位官員犯了事,早已被處死,而他犯的事也不是普通的事,而是通敵賣國的大罪。

是的,那位官員正是一名武將世家,龔太傅還曾在朝上為他求過情,說過話,當今陛下最為忌諱的就是四個字,文武勾結,如今連龔太傅的「女婿」都站出來指認了,當下他再不疑有他,大筆一揮,將龔家滿門打入了天牢,除卻一人——

魏少傅的未婚妻,龔家四小姐,龔清漪。

因魏少傅檢舉有功,為了未婚妻特意向梁帝求情,梁帝網開一面,只判了龔清漪遊街百日。

但有時候,活下來比死還要痛苦。

龔家滿門抄斬的那天,龔清漪蜷縮在黑暗的角落裡,散下的長髮籠罩住她整個身子,聽到魏於藍推門進來的那一刻,她才一點點抬起頭,蒼白的面孔對著他一笑,一字一句,聲如鬼魅。

「那天在房裡,你沒有點燈,不是你心神不寧,只是因為,你當時正在看你袖中……藏著的一顆夜明珠吧?」

9

龔家倒了台,變革的最大阻力也沒了,剩下的一切便順理成章了,魏於藍在書院的聲望被推至頂點,只等公投之日的到來。

但他直到這時才發現,還忽略了一個人。(原題:《檐上書》作者:吾玉。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下載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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