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冬生‖鄉愁的疤痕
捶布石
誰把粗布包裹的時光帶走
把捶布的樂音帶走
只留下堅硬如石的日子
時尚華麗的衣裳不經捶打
一捶下去
我們就會看見鄉愁的漏洞
我很小的時候，在它上面嬉戲
玩家家寫作業
不小心磕爛了頭
至今還有疤痕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唯獨捶布石，我不敢輕易挪動
玉米秸稈
小時候的玩伴，一到冬天
我們就在靠牆角堆放的玉米秸稈中
擠暖
如今，小時候的玩伴都不知去向
我的暖和你的暖
之間隔著光陰的殘酷
同樣，若干年後
時間會把我們擠出這個世界
而暖，永遠都不會消散
歪脖子古槐
在小城生活久了
我突然想在小區門口種一棵
歪脖子古槐
和老家的一模一樣
錯節的根、蒼老的枝幹和熟悉的花香
如果可以
我還想把小區的綠地
一鋤一鋤地除掉
平整土地種上麥子
種上六月天親人割麥的身影
如果可以，我還要
在我的客廳擺上幾件老家帶來的農具
鐮刀、簸箕和十齒耙
在餐廳放一個大青石桌子幾個石凳子
在卧室壘個炕
鋪上麥秸和稻草
我睡在這樣的床上
像睡在老家的月光里
像睡在親人的身旁
那夢啊，準是一片金黃
棗樹
不像嫵媚的垂柳長發飄飄
不像英俊的白楊高大挺拔
一看就知道是窮人家的孩子
僅有一年的樹齡，就會開花結果
即使被我移栽進小區的綠地
依然不改鄉村身份，先祖血脈
還和在老家時開的花一樣小
還和在老家時結的果一樣紅
我把這棵孤獨的棗樹叫做故鄉
在樹下揀棗，我總有揀不完的鄉愁
梭
現在，掠過這詩歌的皮膚飛奔而來的
就是我夢中一再呼喚的小小梭子
梭子永遠張開它小小的嘴唇
永遠緘默無語
梭子，是這鄉間美麗的燈盞
雲里雨里看不見陽光
但，看得見梭子和梭子的情焰
把黑布衣衫翻過來翻過去
梭子走過的路依然清晰可見
好多年了
我沒有仔細聽過午夜的鐘聲
真情真愛
小小的梭子使我徹夜難眠
使我年輕的眸子深邃且炯炯有神
滾滾紅塵
讓我忘記一隻梭子是殘酷的
一段好看的布匹在天邊展開
走進梭子溫暖的中心
我不疲憊也不寒冷
想像一尾魚在黃河的濤聲中
遊動
順風或者逆水
都能聽見一種世代相傳的聲音
梭子走，我也走
作者簡介：
馬冬生，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博愛縣作協副主席，鸛雀樓文化使者，國旗文化傳播使者。曾獲中國詩歌學會《詩刊》《詩選刊》《星星詩刊》等主辦的全國詩歌大賽獎百餘次，並被邀請到北京、永濟、西安、重慶、寧波、合肥等地參加頒獎典禮。河南衛視等媒體專題報道。著有詩集《燃燒的雪》散文合集《歲月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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