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梅蘭芳與齊白石：大師為何愛「草根」

牽牛花別名喇叭花、朝顏花等，一年生纏繞草本植物。是最適宜種在籬笆上的花，斜斜交插的竹籬笆，只要一種上牽牛花，就會熱鬧起來。

作為「眾香國」里的草花，牽牛花出生微賤，古代文人墨客對它吟詠甚少，歷代描畫繪牽牛花的畫也少見。可是京劇大師梅蘭芳卻特別喜歡牽牛花。在梅蘭芳22歲那年，夏天的一個清晨，他去齊如山（戲曲理論家）先生家中辦事。一進院，就被齊先生宅院中那五顏六色的牽牛花吸引住了。齊先生告訴他，嬌艷嫵媚、幽香暗送的牽牛花是勤勞的使者。尤其是夏天晨光熹微時，正是它縱煥神韻的良辰，每天是它最早吹響破曉的小喇叭。齊先生培養和欣賞牽牛花，正是為了早起的緣故。

梅蘭芳聽後感慨不已。他想，自己每日早起練功，難道不也應有牽牛花的這種精神嗎？此後梅蘭芳買了好多參考書，一面研究，一面進行試種。他的宅院內常年栽種著上百種牽牛花，其中經他培育成功的良種就有三、四十種。

梅蘭芳

梅蘭芳有許多畫家朋友，受他們的影響，梅蘭芳也酷愛書畫藝術，並達到了相當的水平。而牽牛花，也便成為它「吟詠」最多的題材之一。

梅蘭芳繪牽牛花

中國嘉德 梅蘭芳《牽牛花》立軸

北京保利 梅蘭芳 余叔岩《翠竹牽牛圖》

梅蘭芳在《舞台生活四十年》一書中對種植、欣賞、感悟牽牛花有著細緻的描寫，其中一段這樣寫道：

有一次我在花堆里細細欣賞，一下子就聯想到我在台上，頭上戴的翠花，身上穿的行頭，常要搭配顏色，向來也是一個相當繁雜而麻煩的課題。今天對著這麼許多幅天然的圖案畫，這裡面有千變萬化的色彩，不是現成擺著給我有一種選擇的機會嗎？它告訴我哪幾種顏色配合起來就鮮艷奪目，哪幾種顏色的配合是素雅大方，哪幾種顏色是千萬不宜配合的，硬配合就會顯得格格不入太不協調。我養牽牛花的初意，原是為了起早，有利於健康，想不到它對我在藝術上的審美觀念也有這麼多的好處，比在綢緞鋪子里拿出五顏六色的零碎綢子來現比劃是要高明得多了。中國戲劇的服裝道具，基本上是用複雜的彩色構成的。演員沒有審美的觀念，就會在穿戴上犯色彩不調和的毛病，因此也會影響劇中人物的性格，連帶著損壞了舞台上的氣氛。我借著養花和繪畫來培養我這一方面的常識，無形中確有了收穫。

梅蘭芳戲曲扮相

在梅蘭芳的宣傳帶動下，他的一些朋友、同事也先後成了「牽牛花迷」。他們互相交流養花經驗，有好的花種也相互串換。他們之間還常常舉行一種不公開的花展：選定某個日子為花展日，在前一天，每人挑選馬上就要開放的幾盆牽牛花，送到某愛好者家中。送來的花，一律不標種花人的名字，混在一起亂擺。第二天清晨，大家齊赴盛會，進門就觀賞那千姿百態、爭奇鬥妍的牽牛花。充當評委的，是幾位不養花的朋友。而多次被評為最優等的那幾盆花竟都是梅蘭芳送來的。

梅蘭芳曾描述過這種「花展」，「回想這種熱鬧的聚會，實在是有趣得很。這裡要算齊先生年齡最大。每逢牽牛花盛開，他總要來欣賞幾回的。他的鬍子留得長長的，更顯得白髮紅顏，相映成趣。我們看了都說這是一幅天然好圖畫，也是當年我的綴玉軒里的一段佳話。」

另一位不但種牽牛花，而且非常喜歡畫牽牛花，就是書中稱為「齊先生」的齊白石。這跟梅蘭芳也有很大的關係呢。

梅蘭芳與齊白石

農民出身的齊白石本來就對牽牛花這種鄉野常見的草花懷有深厚的感情，自從見到梅家「花大如碗」的牽牛花後，白石老人即賦詩云：「百本牽牛花碗大，三年無夢到梅家。」白石老人在題《牽牛花圖》中寫道：「京華伶界梅蘭芳嘗種牽牛花萬種，其花大者過於碗，曾求余寫真藏之，姚華見之以為怪，誹之，蘭芳出活本與觀，花大過於畫本，姚華大慚，以為少所見也。」齊白石暮年則變法自創大寫意紅花墨葉畫法，洋紅蘸胭脂畫花，淡墨濃墨交替畫葉子，干墨焦墨畫藤蔓，寥寥數筆，牽牛花的生動形態便躍然紙上，有時畫面上還畫上工筆草蟲，工筆草蟲是齊白石的絕活，而白石筆下的牽牛花更突出了其寫中帶工、用筆老到的特點，生出無限情趣。歷代畫牽牛花者無人能與齊白石匹敵，他的牽牛花作品很多，扇面、冊頁、斗方、條幅等各種國畫的藝術形式屢見不鮮。

北京匡時 齊白石《牽牛竹雞》

中國嘉德 齊白石《牽牛工蟲》

中國嘉德 齊白石《牽牛工蟲》

中國嘉德 齊白石《牽牛工蟲》

牽牛花這種鄉野常見的草花因兩位赫赫有名的大師而別有韻味，被人別樣看待。在拍賣市場屢屢拍出高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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