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銀熊獲獎片來了：生活不只喪，還有希望

今天要給大家推薦的是一部新資源片，今年柏林銀熊獎的獲獎影片《希望的另一面》。

它由芬蘭導演阿基·考里斯馬基執導。

沒拿金熊不開心（捂臉）

阿基·考里斯馬基這個名字，不像其他大導演一樣，總是被國內觀眾或影迷掛在嘴邊，大概是因為他的名字實在太拗口？

畢竟輸入法第一次都無法完整打出他的名字。

也大概是因為他的影片的調性，即使是宏大的主題，也總是被處理成值得品味、冷中帶暖的人生物語。

然而實際上，阿基不光是芬蘭的國寶級導演，北歐著名的作家、製片人，更是歐洲各大國際電影節的奪獎專業戶，國際公認的電影大師。

阿基的鏡頭總是對準那些勞動階層小人物的孤絕，然而他從不消費他們的悲慘，而是用來自北歐高寒地帶的冷幽默讓一切「暖」起來。

所以阿基又被稱為北歐的「冷麵笑將」。

這部《希望的另一面》也是如此。

如果說有的導演總是變幻莫測，在技術與風格中自由切換，那麼有的導演則自始至終只會做一道菜。

而這道菜不光不會讓人膩，還總是能讓人在吃下第一口就感動地說出「就是這個味道」。

例如韓國導演洪尚秀，一段婚外戀拍了N部影片，古典樂配樂、喋喋不休的台詞、多數長久不動加少數的推拉鏡頭、亦真亦幻的敘事。

只要出手，就能打動電影節的芳心。

阿基亦是如此。

他也總在講述一個故事，這個故事裡主角是受難者、施暴者和調和者，配角永遠不會缺少一家酒館、一個樂隊、一台唱機、一條狗。

而從敘事結構和鏡頭語言來說，阿基是古典的。

極簡的布景，90年代膠片的影像質感，不苟言笑的人物，簡潔的對白，以及不可或缺的搖滾樂。

阿基影像中充滿色彩的孤獨讓人聯想到美國畫家愛德華·霍普筆下的都市生活。

愛德華·霍普畫作

作為繼《勒阿弗爾》後「港口三部曲」的第二部，《希望的另一面》的故事同樣著眼於難民群體。

可以說，這是目前國際上關注的最普遍的問題之一，也是電影節更為青睞的題材之一。

《希望的另一面》講述了兩條故事線。

來自敘利亞阿勒頗地區的哈立德，冒險穿過了好幾個邊境，過程中與僅剩的親人——妹妹失散。

最終通過掩藏於一輛拉煤的車中，渾身烏黑地到達芬蘭赫爾辛基。

他來到警局自首，希望以難民身份合法留在芬蘭。

他告訴做筆錄的調查員，這一路的艱險。

一天，下班回家後，發現房子變成了一片廢墟，親人通通被埋葬。

於是他只能拉著同樣僥倖生存下來的妹妹，開始了逃亡。

先來到土耳其邊境，然後是馬其頓、塞爾維亞、匈牙利。

然而這一切並沒有打動芬蘭當局，哈立德被迫遣返。

或許他的經歷還並不足以讓他成為一個「完美」的難民，畢竟截止2015年，已有400萬敘利亞人逃到國外。

然而看著電視中被不斷轟炸的阿勒頗，哈立德深知回去只有死路一條。

於是被遣返當天，他得到難民接待中心一個女接待員的幫助，逃走了，於是開始了流浪的生活。

第二條故事線，講述一個芬蘭的中產階級維克斯特倫在遇到哈立德之前，如何離婚和打撈一筆巨款的際遇。

維克斯特倫上場的第一場戲十分精彩。

他整理好自己的行李，穿戴整齊，走出卧室來到客廳，走向坐在桌子旁叼著香煙、滿頭插著捲髮棒的妻子，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放在桌上，又從無名指取下戒指放下，拎起行李箱，走到門口，回望了一眼前妻，離開。

前妻將戒指丟入滿是煙頭的煙灰缸，再將嘴上的香煙摁滅在戒指上。

整個過程，一言不發。

當維克斯特倫有些晃神地開車來到大街上，這時的哈立德剛從煤車中爬出，背著包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一身烏黑的他差點被維克斯特倫撞到。

阿基在影片開始只有5分鐘時，就讓兩位主角相遇了。

在這裡，兩個不同階層的人有了第一次對視，雖然他們都不可能記住這次再平常不過的偶遇，但卻為之後的交集埋下了伏筆。

做襯衫生意的維克斯特倫清空了倉庫里的所有貨物，帶著錢來到了一家私人賭庄，憑著不露聲色的狠勁和運氣，成為最大贏家。

於是他轉行做起了餐飲行業，盤下了一間不太景氣的餐廳。餐廳中只有三個店員，一名實習服務員，一名接待員，一名廚師。

此時的哈立德正在為獲得合法身份而努力。

在難民接待中心，他認識了來自伊拉克的馬茲達克，收穫了一段真誠的兄弟情誼。

當哈立德從難民接待中心逃出，馬茲達克依然幫他打聽著他妹妹的消息。

此時流落街頭的哈立德，將家安在了維克斯特倫的餐廳的垃圾箱旁。

兩人一見面便非常笨拙可笑地大打出手，一人被揍一拳之後，維克斯特倫收留了哈立德。

由此開始，整部影片的節奏加快，黑色幽默頻頻而來。

餐廳的幾個店員幾乎承擔了影片中所有的冷幽默。

面癱的表情，整齊劃一而僵硬的動作，會心策劃的一些小「陰謀」，都能讓你在後知後覺時大笑「什麼鬼」。

比如幾個員工「勾結串通」，排隊要求預支工資

比如生意不景氣，幾人臨時決定做起最火的壽司生意。

買幾本料理書，穿上和服，繫上頭巾，掛上燈籠，往過期的腌魚上舀上一大勺芥末

但東方人的錢也不是那麼好騙，餐廳一夜之間又被打回原形。

維克斯特倫雖然在穿著上一副資本家的派頭，卻面冷心熱。

面對被店員「窩藏」的流浪狗，嘴上說明天必須送走，但從來沒有行動過；

就像面對哈立德，嘴上說收留不了，不光給工作、食物，還轉身就把之前放襯衫的倉庫讓他住下。

在警察突檢時，將哈立德和狗一起藏起來。

因為維克斯特倫，哈立德在赫爾辛基有了新的生活。他的妹妹也被找到，並通過維克斯特倫的人脈被順利帶到赫爾辛基。

但妹妹像哈立德當初一樣，對芬蘭當局還抱有希望，她選擇去自首。

然而這個新世界雖然沒有戰爭，但卻也有惡人。哈立德曾幾次被街頭惡霸盯上，最終，在倉庫門口被一刀捅入腹部。

影片的結尾，他帶著傷口靠在一棵大樹下，餐廳中的狗跑過來舔舐他的臉，他的面前是一片平靜的湖，哈立德面露微笑，輕快的音樂響起。

影片到這裡，沒人知道哈立德和妹妹的命運將會通向何處，沒人知道千千萬萬的難民在全世界洶湧多變的移民政策中如何自處。

值得我們思考的還有很多，不同文化、信仰、傳統的人，與異世界的碰撞問題，如何在新世界中重新活得像個正常人。

就像馬茲達克告訴哈立德的那樣：

「我在這裡已經待了一年，但我的生活毫無起色。」

「悲傷的人會首當其衝被送回去。」

成功移民的人獲得了和平，但內心將承受的風暴依然還有很多。

在阿基的影片中，基本是放棄文本（台詞）的，但卻在相當精簡的對白中，時常冒出金句：

比如：

「人們時運不濟的時候愛喝酒日子好過時更愛喝」。

「我無法給人帶來快樂，我讓自己沉淪，才能幫助別人」。

不僅這些擁有點睛之筆的金句，還有不斷插放進來的醉人動聽的搖滾樂；

不僅是背景音樂，更有唱著唱著突然入畫的樂隊；

不僅有突然入畫的樂隊，更有著名樂隊成員的親自出演。

阿基認為音樂的作用是：「人們害羞得說不出話來的時候，音樂彌補了對話的缺失。」

而在影片又干又好笑的黑色幽默中，音樂不光起到了潤滑劑的作用，甚至還被直接用於上下幕的切換，非常之妙。

或許很多人認為阿基的影片總是製造離奇的際遇，不過是崇尚高貴心靈的理想化願景。

但這世界上的灰暗中又常常藏有希冀，無論外部如何變遷，有的人心中總有自己的善念。

他們伸出的援手對這個世界或許微不足道，卻可以溫暖甚至改變一個窘境中的人短暫的命運。

阿基用「勞工三部曲」「芬蘭三部曲」，以及正在進行中的「港口三部曲」，固執地建立起一個獨具風格的外冷內熱的烏托邦，以此抵禦外部的一切惡意，讓所有底層困苦的人得以喘息。

-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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