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古董如何害死九條人命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探微游塵 |禁止轉載

李秀才今天徹底揭不開鍋了，幾十年的寒窗苦讀沒有換來功名，倒是家產變賣的只剩下一個玉貓吊墜了。

「娘親，我去把玉貓賣掉吧？家裡實在是沒錢買米了。」李秀才耷拉著腦袋說。

「兒啊！萬萬不可啊！這可是祖傳的寶貝啊！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變賣掉！」瞎眼的李大娘，伸手想要抓住李秀才。

「好吧，好吧，我再想想別的辦法。」李秀才無奈地從破屋裡走了出來。

烈日炎炎，李秀才也沒地方可去的，見鄰居田秀才家開著門，便走了進去。

「田兄，忙呢？」

「忙什麼啊？我得躺著不敢動彈，快沒錢吃飯了。」

「可憐天下讀書人啊！問你個事兒，如果你現在有個傳家寶，你會不會賣掉救急？」

「賣啊！當然賣啦！雖然全家就我自己，但也不能白白餓死啊！等等，難道你有傳家寶？」田秀才「噌」一下坐了起來。

「實不相瞞，確實有一個，但我娘親不讓賣。」李秀才一屁股坐在炕邊，揚起一團灰塵。

「李兄，你真行啊！原以為你跟我一樣，都是個一窮二白的酸秀才，沒想到你還有家底兒啊！」田秀才舔了舔嘴唇，無比的羨慕。

「這就一個傳家寶了，還是走投無路的時候再賣吧！」

「你比我還迂腐！都什麼時候了，你忍心看著你老娘活活餓死？再說了，賣掉後用錢做個生意，憑李兄的才能，肯定能富甲一方！到時候買多少個寶貝，都不在話下！」

「有道理，有道理！」李秀才也覺得自己的才能非同一般，「田兄的消息多一些，哪家的古董店口碑比較好？」

「陳掌柜的稀寶閣比較有名！只要寶貝好，肯定能賣個好價錢！不過最好多對比幾家，萬一被坑了呢。對了，李兄的傳家寶是什麼啊？小弟我從小到大還沒見過正經的寶貝呢！」

「其實也沒什麼，吶，就是這個玉貓吊墜。」李秀才把脖子里的吊墜拽了出來，「要保密啊！很少人知道。」

「哇！真是好東西啊！我估計最少能賣一千兩！李兄，不李員外，您是真人不露相啊！」田秀才兩眼放光，像是遇到了貴人，極力恭維道。

「事不宜遲！我這就去看看，我老娘都兩天沒吃飽飯了！」李秀才匆忙向田秀才道了別。

「陳掌柜在嗎？」李秀才來到稀寶閣，小心翼翼地向一個夥計問道。

「您稍等，我這就去叫陳老闆。」這個夥計非常積極。

李秀才趁機把玉墜從脖子上取了下來，然後用手帕工工整整地包好。

「原來是李秀才！您有什麼寶貝呀？」陳掌柜有點失望。

「陳掌柜，您看這個玉貓值多少錢？」李秀才緩緩地把手帕打開。

「嗯？這是傳世古玉！」陳掌柜趕忙從懷裡掏出放大鏡。

「什麼是傳世古玉啊？」李秀才當真一竅不通。

「傳世古玉一般是經過三代以上遺傳的玉器……冬不冰手，夏無激感，確實是珍品。」

「您看能賣多少？」

「玉是好玉，但還不屬於價值連城那種……最多五百兩吧。」

「五百兩啊？」李秀才不知道是多了還是少了，一時拿不定主意，打算再多問幾家，「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好，好，買賣不成仁義在，如果你覺得合適可以再來。」陳掌柜有點惋惜。

走在烈日下，李秀才卻非常清醒，把玉貓賣了會不會吃虧呢？不如把玉貓當了，換一點錢，做點生意，有了積蓄後再贖回來，這樣一定也不吃虧。

打定主意後，李秀才來到亨運當鋪。

但在古時，當鋪也是一個剝削人的地方，李秀才多少還是有些擔心。

「好玉！好玉！我就爽快地給您說吧！本金四百兩，兩年後連本帶息六百兩！李兄意下如何？」周掌柜滿臉誠懇的樣子。

「既然周掌柜如此爽快，我李某人也就不再討價還價了！」李秀才很有自信，兩年後能贖回來。

「給，這是當票，要保管好啊！李兄切記，當鋪老規矩，兩年後如果沒有六百兩，這就成死當了，玉貓會歸本店所有。」

「沒問題，沒問題。」李秀才把包袱緊緊地系在肩上。

「李兄留步，我親自給您沏一壺上好的菊花茶，可以清熱解暑！」

李秀才從來沒有經歷過這般待遇，便有模有樣地坐了下來，敞開懷喝了幾杯。

等李秀才從當鋪出來時，已經過了午時了，這時太陽最為毒辣。一會兒功夫，李秀才就被曬得口舌乾燥。

李秀才突然想到，萬一老娘知道他把玉貓當了，還不得氣死，不如買個假玉貓，糊弄過去。

於是，李秀才去一個小地攤，買了一個相似的玉貓，並佩戴在脖子上。

此時的李秀才已經饑渴難耐了，不由地四處張望，正巧發現不遠處的老槐樹下，有人在賣西瓜。

現在的李秀才不同往日，有幾百兩白銀在身，吃幾個西瓜完全不在話下。

「王五，挑個最大最甜的瓜來！」

「好嘞！」正在午睡的王五趕緊起身，拎起長長的西瓜刀，咔咔幾下，就把一個大西瓜切成了幾塊。

李秀才也不顧斯文不斯文了，埋頭啃了起來。

「嗯！真瓜真甜啊！真解暑！」李秀才吧唧著嘴兒回味無窮，「啊呀！疼死我了！」李秀才突然捧著腦袋蹲在地上，痛苦得滿臉汗珠。

「李秀才！您這是怎麼了？您別嚇我啊！」王五一下子慌了。

「快……快去……請大夫！」李秀才痛苦地央求道。

「您稍等！我這就去！」王五顧不上戴草帽，馬上跑了出去。

王五幾乎是把孫大夫背來的。

「李秀才！你現在怎麼樣了？啊？」王五一下懵了，只見李秀才趴在西瓜堆上，胸口插著西瓜刀，兩條胳膊卻不翼而飛了！

「媽呀！鬼呀！」孫大夫突然看到一具沒有胳膊的屍首，嚇得扭頭就跑掉了。

王五呆在自己的西瓜攤前不知所措，直到路人報案後，官兵把他抓了起來，王五才大聲呼叫：「冤枉啊！」

佟知縣親自趕到，指著李秀才胸口的西瓜刀：「兇器都在這兒，你還想抵賴？」

「知縣大人啊！我請來孫大夫後，就看到李秀才已經死了啊！孫大夫可以作證！」王五極力辯解。

「孫大夫呢？」

「跑……跑了。」

「把孫大夫給我抓來！」佟知縣命令捕快。

「李秀才的兩條胳膊呢？」佟知縣問王五。

「不知道啊！人不是我殺的啊！」

「給我找！」佟知縣命令捕快們。可方圓兒里都沒找到李秀才的兩條胳膊。

不一會兒，孫大夫就被捕快們架了過來。

「李秀才的兩條胳膊呢？」佟知縣同樣逼問孫大夫。

「我沒殺人！我沒殺人啊！」孫大夫比王五更驚慌失措。

「既然沒殺人，那你跑什麼跑？都把他們押入死牢！」

當時對地方官的考核很嚴，如果遇到未破的命案，將會大大影響政績，所以有的地方官員為了儘快破案，造成不少冤假錯案。

為了找到那兩條胳膊，官府重金懸賞五十兩。很多人都想賺這筆錢，可好幾個月了，誰也沒到那兩條殘肢。

馬上到秋天了，佟知縣很是急躁，為了儘快結案，把懸賞金提高到一兩百。

這天，遊手好閒的唐斗來報，說在一個枯井裡發現了兩條人的胳膊，打撈上來後，皮肉淋漓，幾乎只剩下骨架了。

「終於可以結案了。」佟知縣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秋後，王五和孫大夫以謀殺罪被處決了。李大娘算是為兒報了仇，但人財兩空，老太太越想越悲，不久，在一個饑寒交迫之夜一命嗚呼了。

第二年的春天，田秀才來到「玉滿堂」玉器店，神秘兮兮地找到店老闆：「黃掌柜，我前些日子去鄉下收了一批玉器，您給瞧瞧唄，我有可能淘到珍品啊！」

「瞧瞧再說！」

田秀才把黃掌柜拉到一個角落，把包袱攤開：「您仔細瞧瞧，可別瞧走眼嘍。」

黃掌柜仔仔細細看個遍：「田秀才，你是不是消遣我呢？這都是假貨！在地攤上十文錢一大把！」

「不可能吧？您瞧瞧這個玉貓，這可是人家祖傳的寶貝啊！要不是鬧饑荒，人家死活都不會賣的！」

「真的？我去隔壁問問陳老闆，他是咱們這行的權威。」

「那個，那個……那好吧，您快去快回哦。」

田秀才左等右等，可就是不見黃掌柜回來，心想，難道他想私吞？

正當田秀才懊惱萬分時，進來了十幾個捕快，不由分說摁住了田秀才。田秀才一下子蔫了。

佟知縣即刻升堂審問。

「田秀才，你可知罪？」

「不，不知罪。小的冤枉啊！」

「陳掌柜已經給我說了，當初李秀才就有這麼一個一模一樣的玉貓，你們又是鄰居，哪有這麼巧的事兒？」

「小的該死啊！去年夏天，我在王五的西瓜攤看到李秀才，那時他的兩條胳膊已經沒了，我以為他已經死了，又見到他脖子上的玉貓還在，就取了下來……」

「以為他死了？胸口的刀是你捅的？」

「我拽他的玉貓時，他大叫，我怕他把別人招來，就用西瓜刀捅了他。」

「謀財害命！到現在還不老實交代！真玉貓呢？」

「什麼？什麼真玉貓？不是在大人您手上嗎？」

「嘴還硬！這是假的！真的呢？」

「假的？我不知道真的在哪兒啊？這就是我從李秀才脖子上取下來的。」

「先押下去！好好反省反省，再不老實交代，下次大刑伺候！」

佟知縣找到陳掌柜：「這個確定是假的？」

「確實是假的，真的我見過。」

「好吧，你先別聲張。」

第二日，官府公告，說田秀才也參與了謀害李秀才，至此該案件已水落石出，請大家安心生活。

自從田秀才被抓後，佟知縣就沒再過問他，像是在等待什麼。

轉眼間又到了夏季。這天，朱屠夫背著一個包袱，來到亨運當鋪。

「周老闆，我來賒回東西！給，這是當票！」

「玉貓？」

「不錯，玉貓的當票，這是六百兩，連本帶息！明天就是期限的最後一天了，快把玉貓給我！」朱屠夫有點著急了。

「這玉貓不是你的！難道你不怕官府過問？」

「玉貓現在在你手上，李秀才已死，難道你說得清？」

「你到底想怎麼樣？」周老闆有點妥協了。

「我再加一百兩，一共七百兩，把玉貓給我！」

「至少八百兩！這玉貓可不止八百兩！」周掌柜坐地起價。

「你也太黑了！逼急了誰都別想得到玉貓！」朱屠夫威脅道。

「幹什麼？幹什麼你們？」進來一個捕快，朝他們喊道。

原來店夥計見有人來鬧場子，趕緊把巡街的捕快叫了過來。

「沒，沒什麼，我們鬧著玩兒的。」周掌柜和朱屠夫幾乎異口同聲。

「你在捂什麼東西？我看看！啊！玉貓？」這個捕快大吃一驚。

這玉貓案在民間幾乎已經被淡忘，但在官府依然時刻警惕著。

佟知縣首先讓陳掌柜甄別了一下玉貓的真假，獲知是真的，這才開始審訊朱周二人。

「這玉貓是在誰手上？老實交代，否則嚴刑伺候！」

「回大人，回大人！玉貓在小民手裡，兩年前李秀才把玉貓當在了本店，連本帶息六百兩。」

「大膽！兩年前本官辦案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回大人，小民見李秀才的喪命與本店無關，又沒有人發現李秀才當玉貓的事，小民怕說不清，所以才知情未報。」

「你是怎麼回事？」佟知縣問朱屠夫。

「這個……那個……」朱屠夫支支吾吾不想說。

「他拿著李秀才的當票來本店賒玉貓，李秀才的錢八成也是被他偷走了。」周掌柜想轉移罪責。

「李秀才的錢和當票怎麼會在你手裡？再不交代，杖刑伺候！」

「我說，我說。當時太陽毒辣，我去王五西瓜攤買西瓜，見到李秀才捧著腦袋在地上打滾兒，我還沒問，他就說：『快去請大夫！腦袋痛得受不了了！這是十兩白銀，快去快去！』

「我見他包袱里有那麼多的白銀，當時我賭博輸了幾百兩銀子，一時見財起意，想要奪過來，可李秀才拚死不鬆手。情急之下，我用西瓜刀把他兩條胳膊都卸了下來，連胳膊帶包袱匆匆帶回了家。

「他的胳膊被我裝在陶罐里，藏在我家院子樹上的鳥窩裡了。但我並沒有想殺死他啊！」

「好個朱屠夫！你不救人也就算了，還趁火打劫！」

「不是不想救，我覺得沒必要救了，李秀才當時雙眼通紅，口吐白沫，明顯就是中毒癥狀。我懷疑是周掌柜在當鋪給他下毒了！」

「信口雌黃！我為什麼給李秀才下毒藥？」

「你貪圖他的玉貓唄！肯定是想夜裡毒藥發作後，你趁機盜取他的錢財和當票。只是李秀才吃西瓜讓藥性提前發作了！」朱屠夫不僅冷靜，還很精明，屬於那種可怕的兇殺犯。

「來人！去搜查亨運當鋪！」佟縣令下令道。

不一會兒，捕快們從當鋪搜來一些不知名的中草藥。

「周掌柜！這如何解釋！」

「冤枉啊！這些不是致命的毒藥，只會讓人昏睡……遇到孤苦伶仃的人，小的想夜間把錢再偷……偷一部分回來。小的該死！」

「來人！去朱屠夫家取李秀才的胳膊，唐斗也給我帶過來！」

不一會兒，朱屠夫家的陶罐找到了，打開後，果然裡面有幾截手臂的白骨。

這時，唐斗也來到大堂上，不解地問：「大人，這是什麼意思啊？」

「枯井裡的那兩條胳膊哪兒來的？！李秀才的胳膊已經找到了！」

「大人饒命啊！都怪我，為了賞金，勒死了一個老乞丐，把他的胳膊砍下來後扔到了枯井裡。」

「唐斗，你真是喪盡天良！死有餘辜！把田秀才也帶上來！」

田秀才帶到後。佟知縣開始宣判：「玉貓一案至此真相大白，周掌柜、朱屠夫、田秀才、唐斗四人謀財害命，均判處死罪！王五、孫大夫因唐斗作假證，冤死；李秀才、老乞丐為受害者，期間李秀才母親悲憤而死，一隻玉貓害死九條人命，我等定當以此為鑒！」（原題:《一貓九命》作者：探微游塵。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下載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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