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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雪:實驗文學是一條隱性的絲綢之路


殘雪:實驗文學是一條隱性的絲綢之路



因為「小眾」「宇宙視野」,被雪藏30年

「《最後的情人》以一個未命名的虛構的國度為背景,宇宙的視野使這本書獲得了與國際化小說或者全球化小說相對立的影響力。」美國耶魯大學出版社社長約翰·唐納蒂契在談到他十年間與殘雪的文學交流感受時強調了殘雪的宇宙視野。可就是因為「小眾」的「宇宙視野」,30年來,殘雪的創作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


「殘雪是新時期以來難得的一位具有獨創性的作家,也是一位其文學價值和意義沒有得到充分重視和肯定的作家。這次研討會是殘雪研究的破冰之旅,殘雪的研究將取得突破性的進展……」在殘雪國際學術研討會上,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副會長賀紹俊指出,殘雪和當時紅火的先鋒文學代表性作家如余華、馬原、格非、蘇童等明顯不同——新潮小說潮中的先鋒作家們是由外向內的先鋒,而殘雪則是由內向外的先鋒,是從自我經驗出發,思考到了與西方現代派相似的主題,她所反映的現代中國人的特殊心理,如焦慮、恐懼、異化等,以及她所採取的心理感覺敘述,不期然地與西方現代派的敘述方式相重疊。


賀紹俊力剖了殘雪遭遇冷遇的原因:殘雪從內心出發應和了現代派的主題,並不容易被人們理解;人們誤以為殘雪就是從學習卡夫卡和博爾赫斯而走上先鋒文學的,於是以卡夫卡和博爾赫斯為標尺來剪裁殘雪的創作,這反而掩蓋了殘雪的獨創性;殘雪的創作在前後期發生明顯變化,後期的小說更加具有理性。


殘雪的「內」既包含著她的文化積累,也包含著她的生長環境和文化性格。殘雪自己坦言:「我的小說創作和文學評論都是出自一種大自然的意識,一種新的時代精神,也是出於在人性探討方面的新的覺醒,當然這種意識不是一個人的獨創,而是努力地學習傳統。」


殘雪:實驗文學是一條隱性的絲綢之路



普遍的閱讀障礙?「蠻多年輕人是我的粉絲」


「您的小說讀者普遍的困難是閱讀的障礙。」針對記者的問題,殘雪的回答是否定的。她說,在國內也有「蠻多年輕人是我的粉絲,我的讀者有年輕人。 像那天國際學術研討會上,好幾個年輕的學者和評論家,他們的發言都好激動的,像高音喇叭一樣,因為限定了時間,他們就搶話筒,趕快呱呱地講完。像我這種實驗文學要想跟通俗結合起來是不行的,比較困難,還是有一定的要求」。


殘雪創作品種豐富,600多萬字,單行本90餘部,涉獵小說、文學評論、哲學、翻譯等等,她也出版過幾部散文。她說,我的散文作品有的讀者是可以讀懂的,像《趨光運動》,寫的是長沙的童年生活。在這部隨筆體自傳中,殘雪第一次記述了她的童年時代生活的方方面面:從學校生活到家庭生活,從外部世界的活動到內心世界的活動,從自己身體的病痛到自然界的動植物,從被打成右派的知識分子父親、來自遙遠他鄉的外婆,到兒時形形色色行為怪異的玩伴,從家庭場景到城市場景。書中有她十一二歲才開始學游泳,文革期間主動放棄上中學,在家自學哲學、歷史和文學,三十歲時自立門戶干起了個體裁縫等等在長沙的記憶。那天殘雪就是特意到烈士公園的躍進湖邊,尋找她兒時游泳的渡口……

9月27日中秋佳節,殘雪第一次在湖南省圖書館,與家鄉的讀者面對面交流。「您年輕時代經歷的磨難讓我很難過,但每代年輕人有每代年輕人自己的難處,而我們當代年輕人在重大的社會壓力下,如何才能保持對文學的信仰呢?」針對長沙讀者提出的各種問題,殘雪的回答激起了現場的數次掌聲:「我的作品就是為未來寫作的,是為年輕人寫的。年輕人在現實生活中,每天應該保持一個小時的閱讀,這樣日積月累,在人生遇到問題的關鍵時刻,文學、哲學、歷史這些就能幫助你……」



殘雪:實驗文學是一條隱性的絲綢之路



獲獎不重要,還是要能寫出過硬的作品


在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頒獎前的一個記者招待會上,有人要瑞典記者夏谷預測諾獎的獲獎人,他說,我不預測,但是我希望中國的女作家殘雪獲獎……結果人們誤以為作為馬悅然學生的他知道內幕信息,五六家報紙刊登殘雪會獲得諾獎的消息,包括美國之音、瑞典的媒體記者給殘雪打電話採訪。殘雪說,其實當時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事情,夏谷是做文學批評的,也是文化記者,他看了我所有的作品,他在這次我的作品研討會上還提交了一篇論文,翻譯弄不懂,他一焦急就自己用中文說,大家更加聽不懂,我都急出汗來了。

殘雪坦言,諾獎倒不一定能得到,因為它有另外一種評價體系,但是國際上別的文學獎的獲得我倒有可能,這是純粹與外國人平等競爭,你要比外國人真正寫得好,人家才能夠讓你得獎,我還有大量的作品沒有被翻譯出去,明年就有兩部要翻譯出來,這次美國耶魯大學出版社社長約翰·唐納蒂契來跟我談的就是要在年底出來的小說《新世紀愛情故事》(2003年作家出版社出版過),準備明年去參加評獎。


美國有兩家出版社、兩個翻譯專門翻譯殘雪的作品,西北大學出版社、耶魯大學出版社分別出版了三本。在頒獎會上,有國內的人對耶魯大學出版社提出 異議,你們只翻譯出版殘雪的小說,為什麼不出版中國別的優秀作家的作品?社長說,我們只選擇世界頂級作家的作品,我不管他是誰。對此,殘雪也說,我也不管是不是頂尖級,只要他們願意和我合作就行。殘雪在瑞典只出版過一部《五香街》,瑞典漢學家馬悅然最近給她在瑞典找了一個出版社,將殘雪的所有作品翻譯成瑞典文出版。


「這種實驗文學,是一條隱性的絲綢之路」


殘雪近十幾年來屬於在北京閉門寫作,她接觸社會的主要途徑就是網路與閱讀。寫作30年,寫了600多萬字作品,她也沒有刻意去改變自己,她說,自己心裡有東西才能寫得出來,自己有個監督機制。

殘雪最新小說集《殘雪作品》的責編、湖南文藝出版社編輯陳小真說,其他人的小說都有一個故事,讀者看了開頭就可以預知後面情節的發展和結局,但是殘雪的小說,就像冒險一樣,看了開頭和中間不可能知道結局是什麼,與西方超現實主義、達達派一樣看不懂,有些莫名其妙,有種孤獨感、荒謬感,人的靈魂和精神錯位。殘雪卻認為,自己的哲學思想和西方哲學有區別,是物質哲學,有嚴密的邏輯性,有結構,閱讀她的小說鑽得很深之後,讀得很多了,也可預知小說的結果。殘雪的小說是西方的現代派與中國的傳統相結合,她作為一個中國藝術家,對中國的傳統有特別深的感受,是本土經驗與西方資源的融合,將本土的巫楚文化重 新糅合起來,與淺表的潛意識和迷信不一樣,歸功於她努力地學習西方的方法,包括經典文學、辯證法、巫楚文化。


對於自己最滿意的長篇作品,殘雪很肯定地說是「慾望三部曲」:《五香街》《最後的情人》《新世紀》。她補充說,《邊疆》也比較滿意。美國對《新世紀》的翻譯工作今年底交稿,預備明年參加「布克」獎。對於湖南文藝出版社即將出版她的70萬字的長篇小說《黑暗地母的禮物》,她說對這本新書最有信心, 可讀性很大,拿來就可以看裡面的情節。她說,自己是不怎麼在乎自己的作品宣傳的,自己埋頭搞出來的作品的效果,比那些跑來跑去做推介的人的作品不會差。


殘雪已經出版6部評論集,她寫的外國文學評論,都是看英文原著寫,不看中文版,她在國外被認為是「一流的評論家」。日本的近藤直子與殘雪交往30年,到長沙來了四五次,可惜今年8月去世,她翻譯的殘雪卡夫卡評論集《靈魂的城堡》,被日本出版界認為是最好的翻譯版本。


「我們這種實驗文學,其實是一條隱性的絲綢之路,在30年中傳播到了西方和日本,經歷了30年的發酵,現在影響終於漸漸擴大……」正如殘雪自己所說的,但願她的實驗主義文學能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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