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雷：我想寫出一個「江湖」的形成與消解，卑微生活中的豪氣

李雲雷，1976年生，北大中文系博士。著有小說集《父親與果園》與評論集《如何講述中國的故事》《重申「新文學」的理想》《新世紀「底層文學」與中國故事》等。曾獲年度青年批評家獎、「十月文學獎」等獎項。現供職於《文藝報》社。

關於《縱橫四海》

在一次漫長的旅途中，我和一個小我幾歲的同鄉聊了一路，我們有很多共同認識的人，但我離開家鄉已久，對他們的印象已很遙遠、陌生了，在他的講述中，我才知道了一些人後來的經歷。讓我感到很詫異的是，即使對於一個很熟悉的人，他的講述也和我的印象有很大的不同，這其中就包括小說中的二猛和小東。後來我想，造成這些差異的，或許與我們經歷、視角的差異相關，在我離開家鄉的日子，他是與他們生活在一起的，並一起經歷了在底層打拚的青春迷惘日子，那是1990年代，是中國市場經濟大潮最初湧起的時代，也是我們那個小城發生劇烈變化的時代。在這樣的時代，底層青年的命運是怎樣的？這是我很感興趣的，在這個朋友的講述中，我也了解了當時他們一幫人混社會的生活狀態，他們的江湖義氣，他們的夢想，他們青春期的叛逆，以及在嚴酷社會現實面前一再碰壁的痛楚，等等。在談到這些的時候，我這個朋友也早已離開了那個小城，現在他生活在一個大城市，有著自己的事業，人也顯得十分成熟穩重，對周圍的人與事有著來自生活磨礪之後的通達。在他的身上，似乎已很難看到當年縱橫江湖的氣勢，但在某些不經意間，我似乎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那種硬氣與底氣。

回到北京之後，這個朋友和他所講的那些人和事，在我腦海中繚繞不去，有一天我決定將這些寫成小說。我所感興趣的是二猛、小東等人的生活和他們之間的關係，也是市場經濟初起時城鄉之間的混亂狀態，我想從一個親歷者的角度，寫出他們的性格、生活和命運，以及一個「江湖」的形成與消解。當代文學似乎很少關注這一方面，我想在電影中，李滄東的《綠魚》、賈樟柯的《小武》或許觸及到了同一類主人公，但這篇小說的關注點也與他們有著明顯的不同，所謂「縱橫四海」，是想要寫出他們卑微生活中的豪氣，或許這與我理解的二猛、小東等人的氣質相關。最後我想說的是，其實就《縱橫四海》中的人物而言，我最熟悉的是「小東」，他在這篇小說中還沒有得到充分表現，我想會有適當的機會讓更多的朋友認識他。

短篇小說《縱橫四海》，作者李雲雷，原刊《作品》，《小說月報》2016年9期選載

李雲雷：用小說整理自己經驗的碎片

我從上大學時開始寫作小說，至今已經十五六年了，但是創作的數量並不多。在大學時我學的是外語，創作上只是自己摸索，很難長進；到北大讀研究生之後，要學的東西很多，寫作作為一個「業餘愛好」雖然保留了下來，但只是偶一為之；畢業後，我主要從事文學研究與評論工作，寫作的時間也不多，所以寫的作品很少。但是這麼多年來，我卻從未有過放棄寫作的想法。我想，這首先是一種個人愛好，大約是由於鄉村的精神生活較為貧乏，我從小就愛讀故事，後來開始讀小說，那時在鄉間要找一本書很難，我搜羅來的僅有的幾本書被我翻得都起了毛，直到上大學之後，我才不再為讀不到書而苦惱。大約在初中時，我開始塗鴉，高中即使在學習最緊張的時候，我仍然堅持每天寫下自己的感觸，到了大學之後，開始萌發出寫作小說的想法，從此一發而不可收，至今未變。現在我仍然記得在老家讀書時的場景，下午，陽光斜射過來，我半躺在床上，拿著一本《紅樓夢》或《青春之歌》，在微微晃動的樹影中，很快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那是多麼奇妙的旅程。我想，正是這樣美妙的感受，讓我也想講出屬於自己的故事，將這樣的感受傳達給別人，這或許是我想寫作的最初動因。

不過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寫作還有另外的意義。作為一個以評論為職業的人來說，很容易對作家指手畫腳，或高高在上，或隔靴搔癢，不能談到作品的關鍵或要害之處，而如果有一定的創作經驗，則會對作家創作的甘苦有所了解，對寫作的過程也會較為熟悉，從這樣的視角去閱讀或批評，便會有一種了解之同情，或者說會有一種「內在的視角」，會關注小說的語調、氣味以及敘事方式的變化與差異，從這樣的角度進入，便會在藝術上會更加敏感，與作品「不隔」，可以將文學的內部研究與外部研究結合起來，不會將文學作品僅僅作為理論的例證或社會學材料，這對於文學研究也會有所促進。

當然，對我來說最為重要的是，小說所表達的是我通過論文、評論等無法表達的，如果說論文與評論更適合於理性的分析與判斷，更適合於理論思考與宏觀把握，那麼小說則更接近於人生體驗。對於理論尤其是西方理論來說，總無法概括紛紜複雜的中國經驗，當然更無法涵納我們切身的個人體驗，在這樣的情境下，我們必須尊重我們的經驗，我們可以在經驗的基礎上對既有的理論進行批判或修正，或者提出新的理論；而對於我來說，小說是最適合表達個人經驗的一種形式，很多無法通過其他方式表達的經驗碎片，我試圖以小說的形式加以整理，並熔鑄成一個具有個人特色的藝術世界。這樣的追求當然尚未實現，但我覺得這是一個值得為之努力的方向。

李雲雷《重申「新文學」的理想》

轉自「小說月報」微信公眾號（xiaoshuoyuebaozz），騰訊文化合作媒體，未經授權，請勿轉載。

TAG:小說月報 |

※海賊王中操控氣候的三個人，生活中也是呼風喚雨？
※張燦：嗅出生活的美好
※趙子琪：在美好的事物中修行，將生活過成行雲流水的詩
※王思聰的奢華生活，豪車名鞋成堆，身邊美女如雲！
※畫板中的傳奇：逆境也是生活的恩賜
※宫崎骏动画中的龙猫真的出现在生活中了吗，看一眼它都感觉好满足
※《微微一笑很傾城》中的鄭爽和生活中的她性格吻合？
※跟四皇有關的一些趣事，海賊王給我們的生活中帶來了樂趣
※衝冠一怒為紅顏：原來吳三桂的後宮美好生活是這個樣子，好羨慕！
※馮唐：抓住生活中的詩意
※那眉梢上的韻致，是生活浸潤出的美麗
※海賊王雜圖：路飛和蛇姬兩人的日常生活，最後一張真心贊
※生活中，「憤怒」該如何表達？
※開扒！景甜的富貴生活，連王思聰都不敢噴
※鏡頭下：巴基斯坦人的生活百態，和你想像的一樣嗎？
※馬雲一句話讓「小馬雲」火了，但是影響了孩子的生活
※從武大郎的生活，看我們和宋朝的差距！
※從武大郎的生活，看我朝和宋朝的差距！
※一隻流浪狗的逆襲，現在的生活令它成為狗生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