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為何「拿大」？

文史 11-26

襲人為何「拿大」？

文/孫燕

襲人原是老太太屋裡的丫環，因覺得她心地純良，就被撥給了寶玉。誰知這襲人外表粗粗笨笨，暗地裡卻早把自己的後路鋪排得通透明亮。她自為終身已定，私下裡暗以姨娘自居，所以有時未免「拿大」。

在「史太君破陳腐俗套，王熙鳳效戲彩斑衣」一回中，賈府夜宴，賈母見寶玉離席時只有麝月秋紋並幾個小丫頭隨著，心底下頗為不滿，因說：「襲人怎麼不見?他如今也有些拿大了，單支使小女孩子出來。」

作為賈府的最高統治者，賈母面上雖不大管事，心裡卻明鏡似的透亮，看人更是真、切、准。

因為在整部《紅樓夢》中，的確不乏襲人的「拿大」之舉。

黛玉初進賈府，晚間正在為惹得寶玉摔玉而懊惱流淚，襲人服侍寶玉睡下後就過來了，黛玉連忙讓座。襲人也不客氣，一屁股就坐在了黛玉的床沿上。

封建社會等級制度森嚴，尊卑有別，在賈府這個轟轟烈烈的公門侯府，更是不容僭越。在第三十五回「白玉釧親嘗蓮葉羹，黃金鶯巧結梅花絡」中，王夫人的丫環玉釧和寶釵的丫環鶯兒一塊去給寶玉送蓮葉羹，玉釧自己在一張杌子上坐下了，鶯兒卻不敢坐。襲人拿了一個腳踏來，鶯兒還是不敢坐。

襲人為何「拿大」？

襲人與鶯兒，一個是直接坐到了小姐的床沿上，一個是在主子面前連腳踏都不敢坐。兩相對比，可不就看出襲人「拿大」來了?如果您覺得那是因為襲人伺候的主子是寶玉，自然非別的丫環(比如鶯兒)可比，那咱們再來看看平兒在主子面前是如何做的。

王熙鳳潑辣悍妒、「少說也有十萬個心眼子。」平兒卻能把她服侍得妥帖周到，而且博得上上下下一片頌揚，地位可比襲人高多了。王熙鳳和她雖為主僕，有時卻也流露出一點閨蜜的意思。

在「辱親女愚妾爭閑氣欺幼主刁奴蓄險心」一回中，探春因要行使管家之權興利除弊，王熙鳳怕平兒袒護自己惹惱了探春，就趁吃飯時囑咐了平兒一番。平兒道：「你太把人看糊塗了。我才已經行在先，這會子又反囑咐我。」

王熙鳳有些不樂意，說「你又急了，滿口裡『你』『我』起來。」平兒道：「偏說『你』!你不依，這不是嘴巴子，再打一頓。難道這臉上還沒嘗過的不成!」鳳姐兒笑道：「你這小蹄子，要掂多少過子罷。看我病的這樣，還來慪我。過來坐下，橫豎沒人來，咱們一處吃飯是正經。」

看看，這是多麼和諧的一幅畫面，這哪裡是主僕，分明是兩個閨蜜在玩鬧呢。

接下來的畫面卻不和諧了，儘管沒有外人，平兒卻不敢和鳳姐平起平坐，只「屈一膝於炕沿之上，半身猶立於炕下，陪著鳳姐兒吃了飯，伏侍漱盥。」

從以上兩例可以看出，不管奴才多麼有臉，多麼得勢，在主子面前是不能就坐的。襲人先後伺候過老太太和史湘雲，又伺候了寶玉幾年，難道會連這個規矩都不懂嗎?

襲人為何「拿大」？

還是在第五十五回，探春因被趙姨娘氣得哭了起來，丫環連忙捧著沐盆、巾帕脂粉等物伺候洗臉。平兒見探春的丫環侍書不在跟前，忙上來與探春挽袖卸鐲，又接過一條大手巾來，將探春面前衣襟掩了。

偏巧有個媳婦來支賈環和賈蘭的學費。被平兒訓斥了一頓。道：「你忙什麼!你睜著眼看見姑娘洗臉，你不出去伺候著，先說話來。二奶奶跟前你也這麼沒眼色來著?姑娘雖然恩寬，我去回了二奶奶，只說你們眼裡都沒姑娘，你們都吃了虧，可別怨我。」

同樣的事換到黛玉和襲人身上，卻又是另一番景象了。第五十七回「慧紫鵑情辭試忙玉，慈姨媽愛語慰痴顰」，因紫鵑哄寶玉說黛玉要回南邊家裡去，寶玉一時魂魄失守，看著竟像不中用了。

襲人打聽到是紫鵑闖的禍，便急沖沖地趕到瀟湘館來，也不管紫鵑正伏侍黛玉吃藥，便走上來問紫鵑道：「你才和我們寶玉說了些什麼?你瞧他去，你回老太太去，我也不管了!」說著，便坐在椅上。

黛玉素昔身子弱，常年葯不離口，她服藥之時襲人本應幫著在一邊伺候或者等黛玉吃完葯後再把紫鵑叫出去詢問，襲人卻不管不顧地當著她的面就吵紫鵑，雖然是顧著寶玉的生死一時情急，但也實在有失大戶人家的體統和規矩。

其實，所謂的「拿大」不過是目中無人罷了，那麼為什麼襲人總愛在黛玉面前「拿大」呢?

那是因為她覺得黛玉成為寶二奶奶的可能性比較大，而黛玉又有些小性，不好相處，所以才敲山震虎，讓黛玉以後不敢太為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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