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張第十九章至第二十一章

子張第十九：孟氏使陽膚為士師章

【原文】

孟氏使陽膚為士師，問於曾子。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

【解讀】

政治昏暗，社會失秩，百姓自然各是其是，呈現出離散狀態。在這種情況下擔任公職，處理犯案，一方面自然要秉公執法，照章辦事，另一方面則應心懷悲憫，而不能因為案子處理平息而沾沾自喜。

哀矜而勿喜，涉及的是法與情的平衡。執法是理性社會的必須，不執法不足以維繫社會秩序；但如果以執法了事而自得，則失去了人的情懷。社會維繫表層依靠的是法，深層的還是人心的彼此關懷。如果人人寡恩薄情，即便社會井然有序，也是極其無味的。

子張第二十：紂之不善章

【原文】

子貢曰：「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

【解讀】

天下之美名，歸於堯、舜；天下之惡名，歸於桀、紂。人一旦被定視，美惡之名往往就會固定集中。這似乎不免有點荒謬。只是人作為群體動物，不管是三人成虎，還是集體無意識，這種荒謬大概也很難徹底避免。況且還有人有意來促成這種事。

人既然無法擺脫這種荒謬，唯一的辦法只能自惜自重，不要讓自己陷於下流。事實上，堯、舜之美，桀、紂之惡，他們的形象終究是自己型塑的。因此，世有公論，或者說，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也終是對的。

子張第二十一： 君子之過章

【原文】

子貢曰：「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

【解讀】

日月經天，其蝕食，人皆見之。一個人立身行事如坦坦蕩蕩，其過錯與改正，大家也都能看到。

坦蕩與否，根本取決於公私義利的立場。人若秉公循義，自然坦蕩；有私心，謀私利，則唯恐別人批評，要找各種理由加以文飾。

只是公私義利之心既要靠自己自省掌控，也要有適當的方式來促成保證，最有效者莫過於公開。凡事公開，不遮掩，由人評說，則動機與效果更能為人所見，也能讓自己把自己看得更清楚。子貢引日月為喻，形象真切，言簡意賅。

何俊

男，1963生。現任杭州師範大學教授、副校長，兼國學院院長，兼任浙江大學哲學系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中國哲學與思想史，曾出版《西學與晚明思想裂變》、《南宋儒學建構》、《事與心：浙學的精神維度》、《師英錄》、《不舍國學》等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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