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幾歲，我依然餓著肚子買衣服

前幾天，我抱著手機刷了一天，只是為了想把一些東西扔進購物車。原因很簡單，因為那天是雙十二。

凌晨清空了購物車之後，我又自嘲著，加了一箱泡麵來應付剩下的每日兩餐。

今天的文章，就來自一個很喜歡買衣服的女生。你看完之後，或許會有一些獨特感受。

01

大一那年的國慶節，我和朋友依偎在從靈隱寺前往杭州火車站的公交上，空氣很是濕熱。

媽媽打電話問我，有沒有出去逛街，買些好看的衣服？我笑著說沒有。

她有些迫切地讓我去逛逛商場，說怎麼得也應該買點東西。但她可能不知道，國慶的杭州消費有多高。

在那些好看的商店裡，我看中的衣服，往往能超過我一個月的生活費。我努力打起精神，和她講著有趣的事，好像整個車裡的人都豎起了耳朵，聽著我那老土的北方口音。

現在翻出那時的照片，黑黑的臉，樸素的學生裝和背包，手裡舉著剛買的脆皮玉米，哼哧哼哧地啃著，我好像永遠都那麼精力充沛。

而現在，深夜抱著電腦碼字的我，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地叫。也只好，用不知道哪兒來的信念告訴自己，瘦一點才好看。

我的父母在新疆小城生活，領著略低的工資，供著我這個南方大城市的大學生。我的生活費不多，但也足夠我吃喝了，只是很想買衣服的時候，月底總要吃土。

高中的時候，我媽說，等到考上好大學了，你就能買到很多好看的衣服，化好看的妝。

那個時候，我就總是想過得再快一點，脫下鬆鬆垮垮的校服，然後換上韓劇女主角穿的那種衣服。

上了大學後，我細數著衣櫃里僅有的幾件四季分明的衣服，同時也能看到旁邊的室友已經又買了一個新衣櫃來堆衣服。

來到這裡，我才發現原來人們不是幾天換一次衣服，而是一周不穿重複。因為衣服帶來的困惑，可能也算是大學最難忘的經歷之一了吧。

02

大學的我，跟大家一樣加入了一些社團。

有一次，社團舉辦了一個舞會。女生們都憧憬著，能和自己的喜歡的男生跳舞。好朋友拉著我給我看她買的小禮服，我驚嘆著禮服的優雅精緻，卻在瞥見價格牌的時候噎住說不出話來。

我也要參加那個活動，可是回到宿舍，翻來翻去都找不到一件得體的衣服參加舞會。

於是，我點開那個橙色的圖標，第一次買了一條價格還能接受的裙子。收到衣服的時候，我沒有特別開心，裙子皺皺的，怎麼也弄不平。

到了舞會的那天晚上，我喝了一晚上飲料，也沒有男生找我跳舞。

後來的自己，我很少再能剋制住剁手的衝動了。

那些對衣服的執著大於買書的日子，一直延續到了現在。我厭煩了那些翻來覆去的襯衫、T恤和牛仔褲，所以每天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會點開淘寶。

近視眼可能就是那個時候刺眼的手機屏幕形成的。

大四找實習工作那年，我翻翻衣櫃，發現自己從來沒買過一套完整的正裝，奇奇怪怪的衣服令我厭煩，幾十塊的淘寶貨皺皺巴巴塞在角落裡。

於是，我終於義憤填膺地將它們扔到了宿舍樓下衣物回收箱。

大學的時光，也隨著這些淘寶來的廉價衣服一同消逝了。那些困惑、迷茫的回憶，也正是因為這些現在看來不堪、甚至可笑的衣服而值得珍藏吧。

忍痛花了幾百塊，買了一身自己覺得還不錯的正裝，用吃了一個月土買的品牌化妝品認真塗抹著沒睡醒的臉，整個人多了點自信，又多了點心虛。

作為一名初出茅廬的職場新人，我坐在面試的位置上，看著職場老人似笑非笑、又無限深邃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講話，小心翼翼地走路。我看不懂他們的表情，只記得女面試官不經意地打量了我一圈，然後冷冷地說面試結束。

幾天後，我收到第一家公司的上崗通知後，驚訝之餘興緻勃勃地打開衣櫃，才發現能看得上眼的正裝只有剛買的那套。

第一天上班，我穿著面試那天穿過的衣服，在地鐵一號線上找到一個支點，自然而然地點開淘寶，盯著餘額不足的銀行卡傻傻發獃。

突然很懷念高中的時候。那會，大家穿著一樣的校服，吃著校門口五塊一碗的面，飽飽地遊盪回教室，翻開一摞又一摞卷子，疲倦但沒有煩惱。

03

後來的我，拿著五千塊的工資，除了房租和各種費用，依然吃不飽飯。

我的食量很大，晚上不吃飽會整夜整夜失眠。換季的時候，我也會為了幾件衣服而連續幾周的午飯都吃得很少，等著晚上飽飽地來一頓吃得飽又便宜的面。

我看著各種美味的肉在向我招手，也只能狠下心來對自己說：下個月發工資一定大吃一頓。

人生最幸福的時刻之一，一定有拆快遞的那一瞬間。當我換上新買的衣服時，有時候都來不及洗就穿去上班了。

我經常會想，自己會不會變成那種虛榮心爆滿的人，過度注重外表，忘卻了人最應該注重的資質和品質。

可是這個想法，不久便被我的同事小木打破了。原因在於，他經常會看到沉迷於工作的我把油油的頭髮紮起來，劉海掀到天際的模樣。他說，你連打字的姿勢都和執迷於遊戲的網癮少年一樣，所以你就放心吧。

雖然我當時是崩潰的，但還是很慶幸，我還沒有變成自己討厭的那種人。我在努力工作供養自己的慾望。

現在，我打開衣櫃，裡面的衣服已經比大學多了幾倍，卻依然找不到衣服穿。便宜的衣服，穿幾次就有了地攤即視感，越廉價的東西就越容易被替換。

可是，即便自己的工資已經提高了，仍然買不起自己想要的衣服。衣服就像夢想，夢想從來不會有全部實現的時候，下一件衣服就像下一個夢想，在擁有的路上馬不停蹄。

去年年底，我拚命拿到了年終獎。

為了給父母買一身好一點的衣服，我又吃了半個月的素食。回家後，我看到母親硬是把自己鬆弛的贅肉塞進小一號的衣服里，我突然就抱住她哭了。

飯桌上，親戚朋友問我怎麼瘦了這麼多，我大口大口地嚼著肉說：為了穿漂亮衣服減肥啊。

二十幾歲，雖然有時候還是會餓著肚子，但是買完一件思慕已久的昂貴的衣服時，滿足的不僅是一個女生的虛榮感，還有成就感和榮譽感。

現在，當我買到一件衣服時，還是會給父母朋友發微信說：寶寶吃土多年，終於買到這件衣服了。

後來認真想想，其實那個時候炫耀的並不是這件衣服。而是，自己終於有能力實現這一個小小的願望了。

滿足和喜悅，這是發自內心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