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份折耳根，然後女朋友轉身就走了

深冬的折耳根，是透過寒冷而散發出春意的頭道原香，嫩如少女，是來自上天的饋贈。

把拌好的葉片和莖擠進雙唇，舌尖微甜帶腥，齒間清細脆嫩，捨不得吞下這有瑕疵的完美，只想慢慢咀嚼到下一個春天。

當看完上面這段話，吃不慣折耳根的人可能就要抽我大耳刮子了。

吃午飯的時候有對情侶在店裡吵了起來，聲音特別大，比年夜凌晨里的炮仗還煩。

我聽著女孩哭喊的聲音，下意識地向她指的地方看去，一盤折耳根，一盤扣肉外加苦瓜炒蛋，以及男朋友那張疑惑的臉。

這是中國西南地區特有的野菜，和北方的朋友陰陽相隔，其貌不揚的葉片下藏著野蠻生長的靈根，交錯的分支深入地下。

它的學名叫蕺菜，因為根部長，作用多於葉，也被雲貴川的人叫做折耳根，又因氣腥似魚，所以被廣泛的稱為魚腥草。

貴州六盤水的黃師傅是當地第一撥經營炸土豆的人，也是六盤水第一個在炸土豆里加折耳根的人，當他決定這麼做的時候只是一次突發奇想，但在當時的環境下，這種創新直接導致了他生意的倒閉。

時隔多年，不知道哪裡的折耳根炸土豆帶火了西南片區，同時也又再一次傳到了黃師傅的手上。看著這碗夾雜著折耳根的狼牙土豆，對自己當初過早選擇下海經商而感到悔恨。

觀世音菩薩憐憫世間疾苦，特從功德池中播出水草拋灑人間，用來治病救人，作為普度眾生的萬方，而那水草就是折耳根。

在現實中作為知名的野菜和上佳的藥材，古代許多醫師慕名從遠方而來，一睹了它的風采，然而再見識了它的廬山真面目，嘗了嘗口感之後，皆攥緊拳頭，眉頭緊鎖。

偶爾有一兩個興奮的醫者手捧蕺菜如見真神，很快也在一眾前輩面的冷眼下重獲沉穩。

後來，因為各大醫書名著，折耳根開始逐漸被人知曉，不過卻是蔑稱奇多：

《醫林纂要》的臭豬巢，《天寶本草》的豬鼻孔，以及《中藥志》的臭菜和《泉州本草》臭腥草等……但是在眾多書籍中，以《湖南藥物志》當屬最為過分。「臭牡丹、臭靈丹、辣子草、奶頭草」一連給起了四個。

不過最後，本草綱目上的「魚腥草」用的恰到其妙，一語道出了神髓，易懂接地氣且不顯蠻夷，成了它流傳最廣，最沿用的名字。

清熱解毒，利尿消腫，可治白帶，能醫脫肛，縱使它有千百種好，但只要有腥味，便是和小清新誓不兩立。

大多數人接受不了折耳根，是接受不了它聞著像魚腥，吃著像一股動物血液的味道，因為新鮮所散發出的淡淡的腥甜味，反而多了一種令人反感的清新。

魚腥草到底有多腥？

春秋時代、，越王勾踐帶著他的臣子翻越十萬大山卧薪嘗膽，專挑折耳根吃，在那個沒有爆炒紅燴的年代，只能升鍋燒白水做湯，或生食。多時，三餐皆是，以達到充饑同時磨練意志的目的。

口服腚出，久而久之整個部門都瀰漫著魚腥之氣，即使連夜山風來襲，腥氣依可在帳中殘留數日。

最後，我隔壁桌那位女孩罵完她男朋友之後，起身向殿外走去，我從那陣遠去的高跟鞋聲，判斷她去了隔壁的羊雜湯。

我很詫異男孩沒有追上去，我承認自己看不穿他，看不清被米飯熱氣覆蓋了鏡片後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