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安全感，不是找到一個安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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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遺物語

一個人生命中最大的幸運，莫過於在他的人生旅途中，即在他年富力強的時候，發現了自己的使命。——熊培雲

我偏愛寫詩的荒謬，勝過不寫詩的荒謬。——辛波斯卡

絕對意義上的安全感是找到自己的意義維度，從而免於靈魂的漂泊。

01

在一次閑談中，維特根斯坦說：

宗教信仰的價值就在於它能夠給人帶來「絕對意義上的安全感」，

惟當如此，人才會坦然相信：

「我是安全的，無論什麼事情發生也不會使我感到傷害。」

終其一生，維特根斯坦都在尋找這種

「無論什麼事情發生也不會使我感覺受到傷害」的安全感，

不讓自己成為「一隻不受保護的小鳥」。

那麼，真有這種絕對意義上的安全感嗎？

就如同尼采所說的那種「精神的微笑」。

02

《我是演說家》有一期節目，

一個女生談到了個人安全感的種種層次，

她說：「好好工作，會有物質上的安全感。

好好學習，才能有期末考試的安全感。

不作死，就不會死，是愛情的安全感。

生活上的安全感是用自己的努力和生活進行的等價交換。」

那麼生命的安全感呢？

在茫茫宇宙中，我們是這樣一個旋生旋滅的渺小存在，

那該如何抵禦終將到來的虛無和幻滅的無常呢？

03

誰能活在時間之外，真正擁有永恆呢？

周國平在《守望的距離》中給出了答案 ：孩子和上帝。

孩子不在乎時光流逝。

在孩子眼裡，歲月是無窮無盡的。

這種因為對世界懵懂無知而擁有的絕對安全感真叫人嫉妒。

可是隨著年齡增長，這個世界逐漸揭開了他神秘的面紗，

在某種因緣巧合之下的某個無眠夜晚，

你突然開始思考「死亡」這個命題，

這是一種極其痛苦的內心體驗，

如同發生了一場地震一樣，

人的快樂和信心因之動搖甚至崩潰了。

想到自己在這世界上的存在只是暫時的，

總有一天化為烏有，

一個人就可能對生命的意義發生根本的懷疑。

既然我們無法擁有永恆，那麼，是什麼樣的安全感

讓我們在看清真相之後，依然可以無比深情地活著？

04

1951年，罹患癌症的維特根斯坦死在朋友寓所里，

臨終前他說：

「告訴他們，我的一生很幸福。」

他所有的不安、焦慮，

還有對於天縱奇才的懷疑，

在那一刻都化為接納與感恩。

王小波說：「假如我今天死掉，恐怕就不能像維特根斯坦一樣說道：

我度過了美好的一生；

也不能像斯湯達一樣說：活過，愛過，寫過。

我很怕落到什麼都說不出的結果，所以正在努力工作。」

工作成為大部分人最初找尋意義的維度，

如果幸運的話，你可以樂在其中並看到自己的價值所在，

但很多時候又事與願違，又或者說，工作只淪為一個謀生的工具。

05

2009年的一天，有如天啟般，

詩人馬莉升騰出要畫人物肖像的強烈願望。

那麼要畫誰呢？她在自述中寫道：

「作為一名詩人，我決定為自己認同的詩人群體造像，

要在新詩百年之際畫出百位詩人肖像。」

這一發心持續了八年，

今年12月初，北大圖書館展出了「紀念中國新詩誕生100周年·馬莉詩人肖像畫展」，引起巨大轟動。

真正的熱愛，不需要運用智力，

你喜歡他，他就可以沉澱到你的內心。

馬莉是幸運的，很早就發現了自己的才能，

並把自己的青春和才華交付給了詩歌和繪畫，

開出了一朵曠世奇美的花。

06

周濂說，人這一生遲早會把自己交付給一個比自己更高的存在者，

或者上帝，或者組織，或者愛人，詩歌，金錢，

以及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主義。

在毛姆的小說《月亮和六便士》里，

思特里克蘭德拋下穩定的英國證券交易所工作，

拋下看似幸福美滿的家庭，

義無反顧地離家出走去巴黎追求繪畫的理想。

他說：

「我必須畫畫，就像溺水的人必須掙扎。」

「我在電光石火中瞥見的是他對某種難以形諸筆墨的境界的追求。」毛姆這樣寫到。

對美的極致追求成為他的唯一和永恆所在。

07

電影《肖申克的救贖》里，

銀行家安迪被指控槍殺了妻子及其情人被判無期徒刑，

這意味著他將在肖

申

克監獄中渡過餘生。

在白天，安迪與眾多囚犯無異，

吃飯，勞作，忙著不起眼的雕塑小愛好，

有時候甚至不如他們，因為超群的智力讓他成倍地被壓榨、威脅和恐嚇。

但在夜晚的維度，他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一天，兩天，一年，兩年…

整整二十年，他用一個巴掌大的小鎚子，

為自己挖出了一條通往自由的隧道。

那裡藏著他的全部希望和未來，

為此他可以忍耐白天任何的屈辱和不堪。

最後，他成功了。

站在墨西哥陽光明媚的海濱，享受自由之風的吹拂。

所謂安全感，就是堅信的背後每一個枯燥庸常的努力，牢獄生活也可以滋長希望和意義。

08

文藝復興時期法國思想家蒙田晚年退隱在家，

擺脫雜物，不管閑事，準備躲著人安度餘生。

他本以為最讓人精神受惠的是無所事事，養氣斂情，全由自己。

但隨著時間，他心境卻愈來愈沉重、愈頹唐。

「它反而如脫韁之野馬，帶給自己的煩惱，超過專心做事時一百倍。」

他這樣寫到。

每個人的心裡都駐紮著一個價值小人，

對主人的一言一行作出判斷和褒貶，

沒有目的的忙和閑，都是不安全感的罪魁禍首。

他是閑適懶散的敵人，是勤勉認真的同盟。

真正的安全感是參透人生後選擇的一種活法，

人生的終極皈依。

也許是詩歌，繪畫，文字

也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

也許是對自由，和平的追逐，

它使你免於恐懼，免於無聊，免於無意義。

09

王小波在文集中寫到：

我從小就想寫小說，最後在將近四十歲時，終於開始寫作。

我做這件事，純粹是因為，這是我愛的事業。

是我要做，不是我必須做——這是一種本質的區別。

我個人以為，做愛做的事才是「有」，

做自己也不知為什麼要做的事則是「無」。

因為這個緣故，我的生活看似平淡，但也不能說是「無」。

……

……

而我總覺得，我這一生決不會向虛無投降。

我會一直戰鬥到死。

那麼，什麼是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筆，

預示希望的隧道，像蓋茨比的綠光，指引著你。

你追尋著，並在追尋的過程獲得無法剝奪的安全感

和對抗無常最有力的武器。

真正的安全感，是找到自己的意義維度，從而免於靈魂的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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