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印關係的關鍵不是美國，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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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可能都在關注中、印、美、俄四角關係，但是最近可能都沒有太留心到一個行程：

4月20日，印度國家安全顧問多瓦爾來到北京，與國務委員楊潔篪舉行了第19次中印邊界問題特別代表會晤。

▲ 4月21日下午，李克強總理在中南海紫光閣會見印度國家安全顧問多瓦爾。

這是莫迪政府上台以來，國家安全顧問多瓦爾同中方進行的第二次「邊界問題特別代表會晤」。

新中國成立都已逾半個世紀了，但在目前中國的陸地邊境上，還剩下與印度、不丹的邊界尚未劃定。

而中國與不丹的邊界如何劃定，一定程度上也取決於中印邊界問題如何解決。

錯失良機

邊界問題雖然不是中印關係的全部，但卻是影響兩國關係的「關鍵」，甚至可以說「癥結」。

前國務委員戴秉國近期出版的《戰略對話：戴秉國回憶錄》，就披露了中印邊界問題特別代表會晤的由來和發展，以及目前的僵局所在。

讓人感慨的是，中印事實上失去了一次可能解決邊界問題的良機。

▲ 2003年6月23日，時任中國國務院總理的溫家寶與印度總理瓦傑帕伊共同簽署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和印度共和國關係原則和全面合作的宣言》。

2003年6月，時任印度總理的瓦傑帕伊訪華時，在歡迎晚宴上向時任總理溫家寶提出：設立邊界問題特別代表，直接向總理報告，這樣就可以從過去的邊界問題談判機制中超脫出來，尤其是印度方面可以擺脫官僚機構的慣性和阻力。

特代機制建立後，瓦傑帕伊總理和特別代表米什拉都曾向中方表達過解決邊界問題的政治決心，以及為邊界問題作出務實決策的打算。

但是卻不想瓦傑帕伊在2004年的大選中敗北，而接任的國大黨又由於歷史包袱和多黨聯盟等原因，缺乏解決邊界問題的緊迫性和政治能力。

難度高於預期

儘管如此，2005年雙方還是達成了《關於解決中印邊界問題政治指導原則的協定》，確立了「三步走」的路線圖：先確定解決邊界問題的指導原則，然後確立落實指導原則的框架協定，最後在地面上劃界立樁。

但此後，當邊界問題特別代表會晤進入最艱難的「第二步」時，就好像進入了漂流狀態。

印度對「政治指導原則」的解讀，與中方的立場存在很大差距。加上印度方面也缺乏解決的政治決斷力，隨後的特代會晤就逐步演變成了常規性的年度高層會晤，目的僅在於保持談判渠道，維持友好氣氛。

而討論的議題不僅僅聚焦在邊界問題的解決，還更加側重於邊界和平與安寧的維護，甚至涉及到地區與全球問題，儼然成了「高級版」的中印戰略經濟對話，儘管同時還存在部長級的「中印戰略經濟對話機制」。

2012年雙方達成的「中印邊境事務磋商和協調工作機制」，以及2013年達成的《中印邊防協定》，目的都著眼於維護邊境的和平與安寧。

這一切，都凸顯出解決中印邊界問題的困難程度要高於預期。

▲ 1960 年4月，為和平解決中印邊界問題，周恩來總理親赴新德里同印度總理尼赫魯會談。圖為尼赫魯總理前往機場迎接。

從1960年周恩來總理和陳毅外長親赴印度會談，以及隨後啟動的3輪工作小組會晤，到1981至1987年的8輪副外長級會談，再到1989至2005年的15輪副部長級工作小組會談……

跨越半個世紀多的談判進程，事實上，使得雙方對於彼此的談判底線都比較清楚了，加上錯失的幾次「良機」，已經告訴雙方：唯一的解決之道就是雙方要下定政治決心，而其中的關鍵顯然取決於印度。

現有談判成果

▲ 2015年5月印度總理莫迪訪問中國。訪華前，他在接受美國《時代周刊》專訪時稱：「將近30年來，中印邊界大致保持著和平與透明。1/4個世紀以來，沒有發射過一顆子彈。兩國顯示了高度的成熟心態，共同致力於經濟合作。」

儘管邊界問題尚未解決，但是卻不能說雙方「一無所獲」。

畢竟，對於解決問題的基本思路，雙方是存在共識的，尤其體現在2005年達成的《關於解決中印邊界問題政治指導原則的協定》（下簡稱「協定」）中。

大致而言，「共識」或者說半個世紀多所達成的成果，主要是以下五點：

「一攬子」解決邊界問題的思路。這就意味著中印邊界問題是一個大的「討價還價」，而且解決方案也將是最終的，雙方並不會尋求「早期收穫」或者分段解決。選擇「一攬子」解決的原因很明白：在邊界東段，中方認為有爭議；在西段，印方認為有爭議。只有各段掛鉤起來「一攬子」談判，才可能在某一段上達成最終協議。

「政治」解決邊界問題的思路。1960年4月周恩來總理和陳毅外長赴印度的會談，已經證明了雙方通過「擺事實」「講道理」的方式，只依據「歷史傳統」或「國際法」的思路來解決，是無法完全達成解決方案的。所以，只有在尊重一些客觀現實和歷史因素的情況下，尋求「政治」談判的方式才能找到真正的出路。如在2005年達成的《協定》中，第四條就規定：雙方將適當考慮彼此的戰略的和合理的利益以及相互同等安全的原則。

「三步走」的解決思路。2015年5月莫迪訪華時，兩國的《聯合聲明》重申「將堅持『三步走』路線圖，在已有成果和共識基礎上，繼續推進框架談判進程，爭取早日找到一個公平合理和雙方都能接受的邊界問題解決方案。」

「談判」解決的思路。這一思路對於雙方是不言自明的，第一，通過武力或者戰爭方式，已經被證明並不有助於邊界問題的解決；第二，作為兩個崛起中的大國，發生戰爭，這本身就是不可想像的。

中印關係整體發展與邊界問題解決相「脫鉤」的原則。這一點是中印關係新模式中最突出的部分。1988年的拉吉夫·甘地訪華，就已經擺脫了將邊界問題與發展兩國關係相掛鉤。在2005年達成的《協定》中，第一條就規定，邊界問題的分歧不應影響雙邊關係的整體發展。2015年莫迪訪華時，仍然堅持這一原則。

撰稿：林民旺 外交學院國際關係研究所副教授、南京大學中國南海研究協同創新中心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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