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願軍老戰士講述抗美援朝親身經歷之三：二十年小時的指導員

[本文作者：袁啟樓]

協理員李林芝說：「直屬連隊全部到齊，我首先宣布：「按團政指示，調管理股幹事袁啟樓同志到警衛連任政治指導員（候補黨員）。二、當前我們的任務，據有關方面消息，敵人將要來兩棲登陸，左右夾擊，布成口袋，把我們裝入他的口袋。我們要採取緊急行動，迅速跳出口袋外，一旦跳不出來，就開始由整化零，打游擊和敵人周旋，主動出擊，等待時機。要讓廣大幹部戰士都明確，為了整體利益，全局利益，必要時就得犧牲局部利益，個體利益。三、回去後立即召開支部擴大會議，吸收全體黨團員，講清營委的指示，然後再召開全體軍人大會，鄭重宣布，堅決執行團委的決定，不打折扣，不講價錢，服從命令聽從指揮，指到哪裡，打到哪裡。爭做光榮的人民戰士。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五點半，預計今夜十二點左右出發。時間緊，只有六七個小時，具體行動時間另行通知，沒有具體行動路線，只有方向，向北轉移，翻山越林，夜間行動，別讓掉隊，展開互助，後隊員收容，個別掉隊也不管了。預計快速推進，9-10個小時完全有把握跳出敵人的口袋外，那時部隊集結，給予敵人致命的打擊，最後勝利屬於中朝人民。

回隊後，立刻召開支部擴大會議、軍人大會，會後編隊輕裝，將不必要的衣物，各班排利用黑夜燒掉，不得丟棄，以免敵人判斷我們的行動方向，不給敵人可趁之機。

另接營委指示，管理股文化教員戴寧同志隨警衛連轉移，當時我就想，她是三號副團長的對象，不跟團部走，來這，一個女同志，一見困難就哭鼻子，多麻煩，沒辦法，上面的指示，理解得執行，不理解也得執行。

部隊翻過山林，暫停休息，讓下坡人緊緊跟上，天已大亮遠處的敵機開始轟炸，我們這裡山高林密，是個安全地帶，夜行軍鴉雀無聲的時間已過，部隊開始活躍起來，歡聲笑語，熱鬧非繁。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歡迎戴文教唱個歌好不好。」大家齊聲說：「好！」大夥一起鼓掌。司號員二虎子說：「來個吧。」掌聲又響起。戴寧周圍的人都勸說，快點，快點，為同志們解解乏吧。戴寧站起來說：「我給同志們醒醒困。」

太陽從東方升起，放射出萬丈光芒，照亮了戰場，照亮了祖國的大地。我手握衝鋒槍，守衛在三八線上，想念著祖國，渾身充滿力量。為了朝鮮人民和祖國的和平而戰，即使犧牲了，也是死得其所。突然掌聲雷動，大家高喊：「再來一個，戴文教再來一個。」就在這時，西山聯絡號響了，大家背起背包向山坡下衝去，幾架敵機在上空盤旋，二排長發出口令：「原地隱蔽。」從這個山腳到北面山腳，中間有十來米寬的水溝，敵機轉過去，一聽一聲令下，跑步，通過水溝。大家不顧泥水，剛趴上山坡進入樹林敵機又來了，東北坡防空哨鳴響三聲，讓同志們隱蔽，俺們在樹林里大樹底下前進。

年輕的小夥子，好久沒見過一個長頭髮的，今天見到戴寧這個女兵，一個個心花怒放，精神十足，邊走邊議論著：女人嗓子怎麼樣，唱得好不好。有的還說，再休息，我們再鼓掌，再讓她唱。我也不餓了，對戴寧說：「戴寧，你看你來連隊有多好，同志們都擁護你，喜歡你，不過三號還沒喜歡夠。」戴回答：「你要死啊，說些什麼，別找不自在。」「好好好，我說錯了，下回不敢了，快跟上部隊。」這時團的號令響了。「要什麼？」我問司號員。「叫咱們向團部靠攏。」回答遵令。傳令向北方向前進。休息號響，原地坐下。戴寧問文書：「水壺有水嗎？我喝一口。這次轉移，我成了連隊的包袱、累贅。」我趕忙回答：「我可沒那麼認為，這是你自己想的，別到三號面前參一本。」「看你又來了，指導員。」戴寧嬌腆地說。敵機又來了，樹又少又小，下令大家就地隱蔽不要動，看看時間，已是上午十一點半了，我懸著的心總算放下，我們已成功地跳出敵人的口袋外，部隊集結，組織力量反撲，不惜一切代價，要把丟下的地方再奪回來。

敵機走了，我們解除隱蔽，也開始向西北方向繼續前進，離開小樹林，又進入大山中的大樹林，翻過大山，來到駐地，和老戰友會師了。先撤出的連隊幹部、領導都在這裡，還說他們回國學習去。防空洞都打掃得乾乾淨淨，大樹下的小操場，平平整整，大家官復原職，將部隊帶入各自的防空洞，敵機又在後山轟炸掃射，俺們不擔心，它若騷擾這邊，隨時進入防空洞，洞內設施完善，可以說是應有盡有，大的洞可以容納一個排，最小的防空洞，也可入住一個班，一個連隊伙房就在一個洞里。據說團隊和管理股，是兩個入口的洞，由這裡到那裡，是通連著的，各有通道，有發電機、電燈，白天黑夜一樣，裡邊亮堂堂的，從這個山頭通到那個山頭，這就是朝鮮戰場上的坑道，頂部，有幾十米厚的自然山體，生長著茂密的樹木，是攻不克砸不爛的地下鋼鐵長城。

原班人馬，上任操作，各自回各自單位，我這個二十多小時的政治指導員也宣布結束。通信送來紙條，上寫著：「袁啟樓，戴寧二同志見令，立即返回管理股，尊敬不如從命，和連的領導握手告別，和戰友再見。

有的說：「戴文教慢去，今天下午再給我們教個歌。你唱的好聽得不得了，歌名叫什麼？」「叫祖國——我的媽媽。」我回去，大夥喜歡，我用油印機印好，發給大家，徵求領導批准，我回來教你們，不教會決不罷休，同志們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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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主編：徐景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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