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再次延長緊急狀態以確保歐洲杯和環法自行車賽事安全

不是巴黎人忘記了傷痛，而是他們要把傷痛埋在心裡，而非掛在臉上，他們要用一如既往地快樂生活來表明自己不屈服於恐懼，不向恐怖主義低頭


　　《國際先驅導報》記者 王忠菊 發自巴黎 巴黎的春天姍姍來遲，四月的艷陽由著性子，與人們玩著捉迷藏，讓在這個陰冷的冬季經歷了恐怖與傷痛的巴黎人等得心急。於是，陽光明媚的日子再趕上周末，巴黎幾乎全城出動，露天咖啡座、街心廣場、塞納河邊、公園草坪上，到處是抓緊享受溫暖陽光的人們。置身其中，你會忘記那次奪走130人性命、400餘人受傷的恐怖襲擊剛剛過去5個多月，而法國至今還處於緊急狀態之下。
　　法國總統奧朗德在2015年11月13日巴黎遭到恐怖襲擊當晚宣布法國全境進入緊急狀態，其後兩次延長緊急狀態至今年5月26日。最近法國政府決定再次延長兩個月至7月底，以保證歐洲足球錦標賽和環法自行車賽的順利舉行。那麼在緊急狀態下法國人的生活是否會因此改變？

景點不再擁擠
　　法國對於實施緊急狀態是相當慎重的，自1955年出台《緊急狀態法》至今總共只有8次宣布實施緊急狀態，除了1954年至1962年阿爾及利亞獨立戰爭期間實施過數次，再就是1985年法國海外屬地新喀里多尼亞騷亂和2005年巴黎郊區騷亂時實施過緊急狀態。此次巴黎恐怖襲擊後法國第8次實施的緊急狀態要持續7個多月之久，完全出乎人們的預料，但卻得到絕大多數法國民眾的支持。
　　緊急狀態下賦予警察和治安部隊更大的權力和行動空間，允許他們無需法官批准便可隨時搜查嫌疑人的住處、軟禁有可能危害公眾安全的任何人、下令關閉娛樂場所、設立安全區、在特定的時間地點禁止人員和車輛通行。這些特別措施可以震懾恐怖分子，提高反恐鬥爭的效率，也讓法國民眾更有安全感，有助於他們儘快走出恐怖襲擊的陰影。
　　恐怖襲擊對法國乃至歐洲的打擊是巨大的，在經濟方面主要體現在遭受重創的旅遊業上。最新調查顯示，恐怖襲擊對歐洲的旅遊業有長期的負面影響，到歐洲旅遊的外國遊客總體上減少了5％，降幅最大的是巴黎和布魯塞爾：巴黎恐怖襲擊3個多月後巴黎和布魯塞爾的外國遊客與2015年同期相比分別減少22％和17％。巴黎的酒店預訂6月份雖然略有增加，但那只是受益於即將舉行的歐錦賽，是暫時現象，今年3月至8月底的巴黎酒店預訂比去年同期減少10％。
　　本報記者注意到，巴黎聖母院和盧浮宮等著名景點前人頭攢動、排隊長龍九曲十八拐的昔日盛景不再，遊客不必再為了照張相躲來躲去、左等右等以免照片里一大群人就是找不見自己。盧浮宮外圍眾多的紀念品店比過去冷清許多，不似以往滿眼的亞洲面孔在店裡購物。與巴黎聖母院隔河相望的聖米歇爾餐飲街，以前任何時候去都是遊人如織人聲鼎沸，各家餐館前拉客人的夥計熱情洋溢地用各國語言向你推薦，恨不得直接把你拽進去用餐。如今再去，整條街安靜了許多，個子不高也能把整條街一眼望到頭。門口叫賣的夥計不見了蹤影，大概躲到哪兒打盹兒去了，或者乾脆被老闆辭退以削減成本。
　　近些年已成法國旅遊市場主力的中國遊客在巴黎恐怖襲擊後大為減少。最直觀的印象是過去一輛接一輛停在巴黎春天和老佛爺百貨前的中國旅遊團的大客車少了很多。旅居巴黎多年的華商讓-弗朗索瓦·周在法國經營一家小有名氣的旅行社，他說恐怖襲擊的確對法國的旅遊業打擊很大。巴黎恐襲發生後，他們旅行社接待的中國遊客的數量明顯下降，也有不少法國人因為擔心機場會遭到恐怖襲擊而取消了原定的出國旅遊計劃。
　　恐怖襲擊除了沉重打擊旅遊業，還重創法國人的心理防線，對他們精神上造成巨大而深遠的衝擊。他們原來覺得中東的動蕩和恐怖主義離自己非常遙遠，現在突然發現，難民蜂擁到家門口，鄰家孩子變成極端分子……原來，他們為之驕傲的美麗家園並不安全。法國資深媒體人皮埃爾·科沃斯告訴本報記者，恐怖襲擊確實改變了他的生活。在之後的幾周內他很少乘坐公共交通出行，也很少去人多的市中心。即使現在恐怖襲擊已經過去數月，他仍然盡量避免去人群聚集的熱鬧場所。他認為恐怖威脅製造了一種令人焦慮的氣氛，會長期影響部分法國人的精神狀態和行為表現。一些人變得更加敏感、警覺、甚至多疑。

昔日活力正在恢復
　　但是，巴黎恐怖襲擊已經過去5個多月，如果你以為緊急狀態下的法國人都活得戰戰兢兢、提心弔膽，那你可就錯了。恐襲剛發生後的那段日子，巴黎街頭的確警察隨處可見，機場、火車站、旅遊景點、政府部門、教堂、學校都加強了警力，主要街道和地鐵里也有警察持槍巡邏。他們雖然起到了穩定人心的作用，無形中也加劇了緊張氣氛。
　　隨著時間的推移，警察不知不覺間淡出了人們的視線，除了機場、火車站、猶太教堂等一些敏感設施還有警察巡邏，人們日常生活所接觸的地方已經很少看到警察。記者常去的圖書館旁邊就是一家警察局，恐襲發生後每天都有兩名警察持槍站在門口執勤，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看不見他們的身影了。去商店購物，習慣性地準備打開手包讓門口的保安檢查的時候，才發現門口已經沒有人查包了。
　　恐懼的陰影漸漸散去，巴黎開始恢復昔日的活力。一度冷清的電影院、劇院、餐館又逐漸熱鬧起來，儘管生意大不如從前。在恐襲中受到襲擊的咖啡館、酒吧差不多都已重新開張迎客，在那個恐怖之夜有多人喪生的餐館「小柬埔寨」也於今年3月中旬裝修一新重新營業。記者看到，店面不大但裝修得簡潔明快的店內，食客絡繹不絕，有不少人是特意前來用餐以示對店主的支持。相隔不是很遠的巴塔克蘭劇院還在修繕，預計年底前完工。除了零零星星前來的悼念者和施工圍牆擋板上插著的幾束他們留下的鮮花，那一晚的血腥已經不留痕迹，人們很難想像數月前有89人在此喪生。

不向恐懼屈服
　　不是巴黎人忘記了傷痛，而是他們要把傷痛埋在心裡，而非掛在臉上，他們要用一如既往地快樂生活來表明自己不屈服於恐懼，不向恐怖主義低頭。
　　如果要理解法國人高貴自尊的精神世界，一定要去巴黎的共和國廣場。去年巴黎每次遭遇恐怖襲擊之後，這裡都是民眾集會抗議恐怖主義和悼念遇難者的場所，它成為法國共和與自由精神的象徵之地。如今，仍然不斷有人來這裡悼念逝者，在象徵法蘭西共和國的瑪麗安娜雕像前擺放一束鮮花，點燃一支蠟燭。但是若想靜思一會兒就不大可能了，因為孩子們追逐打鬧著從身邊跑過，英姿颯爽的滑板少年也會吸引你的目光。
　　入夜，3月底誕生於此的群眾自發集會「黑夜站立」又迎來巴黎社會各階層的參與者，他們在這裡討論國家大事、社會問題、個人感受，平等交流，暢所欲言。儘管這一運動未來的出路尚不明朗，但目前它作為法國普通百姓表達和交流的平台，對面臨嚴峻社會問題、經濟困難和反恐壓力的法國而言，起到的應該是排解負面情緒、加強社會互信互助的積極作用。在這裡，你會真切感受到法國人在恐怖襲擊後最愛說的一句話：生活在繼續。

全力保障兩大賽事安全
　　當然，正如法國總理瓦爾斯4月20日宣布準備將緊急狀態再延長2個月時所強調的，法國始終面臨恐怖威脅。6月10日至7月10日舉行的歐錦賽和7月2日至24日舉行的環法自行車賽將是對法國反恐能力的嚴峻考驗。瓦爾斯表示政府需要緊急狀態所提供的權力和手段來最大限度地防範恐怖威脅。
　　其實法國政府早在提出延長緊急狀態之前就已經開始為歐錦賽的安全做準備，重點是保障體育場、球迷區和舉行慶祝活動的公共場所的安全。體育場將普遍安裝監控攝像頭並加強安檢，球迷區也將進行搜身搜包檢查。政府認為延長緊急狀態的重要意義在於，緊急狀態下警察可以迅速應對突發事件，還可以不經過司法程序搜查或軟禁個人、禁止某些人接近體育場，比如足球流氓，從而迅速阻止危險行為。
　　法國民眾相信政府會全力保障歐錦賽和環法自行車賽的安全，但是能否做到萬無一失很多人都不敢肯定。皮埃爾表示他不會去現場看比賽。周先生雖然明確指出法國存在「人權至上、意識形態挂帥、執法不嚴」等問題，但他對法國警方保障兩大賽事安全的能力抱有信心，對法國延長緊急狀態的決定堅決支持。他表示要跟所有不願向恐懼屈服的法國人站在一起。他說：「歐錦賽能去現場看比賽的話一定會去，環法自行車賽也要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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