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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分鐘看懂戰爭:打斷中華擴張路線的雍熙北伐

二分鐘看懂戰爭:打斷中華擴張路線的雍熙北伐


遼太宗率領契丹騎兵直下後晉都城開封時,宋太祖年方二十,對這一浩劫應該是刻骨銘心的。北宋建立以後,圖謀燕雲,拱衛中原,可以說是他一貫的夙願。他建立了封樁庫,積存每年的財政盈餘,打算蓄滿三五百萬以後,與契丹交涉索還燕雲的土地與民眾。倘若契丹同意,這些款項就作為贖款,否則就散盡庫錢,招募勇士,武力攻取。他做了一個估算,倘若以二十匹絹的價錢換算一個遼兵的首級,遼朝十萬精兵用二百萬匹絹也就搞定了。太祖的這一規劃,表明他是對遼和戰當作嚴重問題來鄭重對待的。因而終太祖之世,宋遼之間基本維持互不侵犯的狀態。


太平興國四年(979年),太宗出兵攻北漢,已做好了與契丹開戰的思想準備,而北漢終被攻滅,也令太宗自我感覺良好。於是他決定挾戰勝之餘威,取燕雲之故地。實際上,攻打北漢從正月到五月,已經是師勞餉乏,完全不宜再開打新的戰役。何況這時的遼朝在景宗統治下,經過十餘年休養生息,經濟大有好轉,政治也算清明,關鍵是湧現了耶律休哥、耶律斜軫這樣智勇兼備的名將。宋朝又沒有經過充分的前期準備和嚴密的軍事部署,倉促上陣,顯然是難操勝算的。這時,殿前都虞候崔翰迎合太宗的旨意,上奏鼓吹道:「所當乘者,勢也;不可失者,時也。」於是太宗決意攻遼。

五月下旬,宋軍自太原諸路並進,越過太行山向河北平原集結。六月十三日,太宗從鎮州(今河北正定)親自督軍北上,正式發動北征。十天後宋軍進抵南京(今北京)城下。遼將耶律斜軫見宋軍兵鋒略盛,便引軍退駐得勝口(今河北昌平西北),耶律沙則撤到清河北(今北京清河鎮附近),互為犄角,聲援南京。


宋太宗誤以為耶律斜軫只能據守險要以自保,便派一部進行監視,自率主力日夜攻城,命宋軍圍城三匝,穴地而進。遼朝守臣韓德讓日夜登城指揮,力保城池不失。宋軍圍攻半月,疲憊勞頓,糧草因運輸線過長也開始緊缺。


七月初,遼朝所派耶律休哥率領的馳援大軍已抵達前線。他先以弱兵五千誘敵,再以精騎三萬從他道繞到宋軍南側,發動猛攻,席捲而北。六日,耶律沙進軍城下,與宋軍激戰高梁河(今北京西直門外),耶律休哥和耶律斜軫也各率所部分左右兩翼向宋軍發起猛烈的攻擊。


宋軍急調圍城部隊迎敵,城內遼軍見援軍趕到,便開門列陣,鳴鼓助攻。宋軍在遼軍數路猛攻下,全線崩潰。次日黎明,太宗在混戰中腿上中了兩箭,倉皇奔逃至涿州,因箭傷無法騎馬而換成驢車繼續南逃。遼軍追殺三十餘里,耶律休哥身上也多處受傷,不能馭馬,便改乘輕車追逐,至涿州未獲宋太宗而還師。

在高梁河之戰中,就兵力對比而言,宋軍明顯佔上風,但卻以殘敗而告終,使宋初以來培植的宋軍精銳元氣大傷。究其戰敗的內部原因,一是戰略上的輕敵,以為挾戰勝北漢的餘威,必能奏功。二是戰術上的失策,屯兵堅城之下,不做打援的部署,乃至處於內外數路夾攻的被動境地。三是士氣的不振,將士連續作戰,身心均已疲憊,將領中甚至有擄掠北漢婦女充當軍妓,其軍心渙散、士氣低落可以想見。


為了南京圍城之役,當年九月與次年十月,遼軍兩次攻宋,雙方互有勝敗,誰都不敢說勝券穩操。現在自宋太祖就志在解決的燕雲十六州問題,對太宗說來成為一個棘手的難題。首先,戰端一開,已經切斷和平解決的所有可能。大言既出,不打則貽笑天下,威望掃地;若打則覆轍在前,勝負難料。太宗有點進退兩難。


太平興國七年,趁遼聖宗新即位之際,宋太宗甚至謀求與契丹恢復以前的和平狀態,但因沒有正式的國書而遭到拒絕。而要下國書求和,太宗還拉不下這面子。在接到遼朝拒絕的信息以後,太宗重新開始積極備戰。


雍熙三年(986年)正月,經過長期準備,宋太宗決定再次發動大規模的伐遼戰爭,史稱雍熙北伐。之所以這時發起北征,太宗是出於對內外形勢的判斷才做出的。


二分鐘看懂戰爭:打斷中華擴張路線的雍熙北伐

先說對內,高梁河戰敗時,軍中見太宗不知去向,竟有人打算擁立太祖之子趙德昭,這令太宗深感皇位未穩,於是轉而注意內政。到雍熙初年,不僅太祖之子都已死去,連居於准皇儲地位的皇弟廷美也已貶死,太宗最後一塊心病已經除掉,因而可以放心攘外了。而自南京圍城之役以來,七年來戰略物資的準備積聚,也足以對付一場大戰。


再說對外,太宗誤信邊將的報告,以為「契丹主少,母后專政,寵幸用事」。從表面現象來看,遼聖宗這年才十六歲,說得上是「主少」;政事聽命於其母承天太后,說「母后專政」也名副其實;而承天太后也確實重用她所鍾愛的韓德讓,在大計方針上多有聽從,以「寵幸用事」評斷也相去不遠。


但承天太后與韓德讓共掌朝政稱得上是黃金拍檔,這一時期也是遼朝歷史上最輝煌的年代。就以邊境防務而言,承天太后在聖宗即位當年,就任命耶律休哥為燕京留守,允許他便宜行事,總令南面的軍務。史稱耶律休哥在這一期間「勸農桑,修武備,邊境大治」。他不僅是一代名將,也是有眼光的政治家,對宋朝的進犯早有防備。因而宋太宗在對外征戰時機的選擇上,是絕對錯誤的。


雍熙北伐是宋太宗親自指揮的,這次他沒有親征,而是用陣圖遙控指揮。陣圖是宋代猜防武將,實行「將從中御」政策的產物。宋太祖是宋代皇帝中唯一的天才軍事家,他用將「專而不疑」,只在命將出師前作簡要的指示和告誡。太宗的韜略遠不能與乃兄相比,卻自以為是軍事天才,對武將的猜忌防範之心十分強烈,為了「將從中御」,就預先設計好陣圖交給出征的將帥,讓他們不折不扣執行。太宗、真宗兩朝陣圖最為盛行,但也是對遼戰爭一敗再敗的年代。戰爭形勢瞬息萬變,在當時通訊條件下根本不可能及時反饋進行調整,陣圖的荒謬可想而知。


且看太宗這次的戰略部署:東路以曹彬為主帥,米信為副,率領宋軍主力兩軍同行,出雄州(今河北雄縣),以緩慢行軍的戰術,張大聲勢,向遼南京進發,以牽制遼軍主力;中路以田重進為統帥,出飛狐口(今河北淶源);西路以潘美為主帥,楊業為副,出雁門關(今山西代縣北),攻取關外諸州,再與中路軍會合,然後揮師東進,從北面與東路軍夾攻南京。這一戰略的不足在於:一是三路大軍過於分散,不能及時有效的進行配合;二是東路主力等待時機的時間過長,容易出現不測之變。結局果然如此。

三路大軍一開始進展都很順利。中路軍攻佔了靈丘(今屬山西)、蔚州(今山西蔚縣)。西路軍更是連克寰(今山西朔縣東北)、朔(今山西朔縣)、雲(今山西大同)、應(今山西應縣)等州。東路軍攻佔了岐溝關(今河北淶水東)、涿州等地,耶律休哥仍堅守南京,避免與宋軍正面交鋒,同時派輕騎深入敵後,截斷其糧道。


遼聖宗與承天太后接到耶律休哥的求援消息,立即徵調諸部兵增援南京,統一歸休哥指揮,以抗擊宋軍東路主力。母子倆親率大軍南下,駐兵涿州東北,等待各路援軍到達,以便決戰。


曹彬在三月進佔涿州以後,與耶律休哥的軍隊相持在涿水之北,十餘天后,終因糧草不濟,退守雄州以便就糧。太宗聽到這一消息,大驚失色,即派使者指使他向米信軍集結,養精蓄銳等待中西路軍的會師。而這時中西路軍屢戰獲勝的捷報不斷傳來,東路將士紛紛要求出戰,以便為北征主力爭回點面子。


曹彬只得率軍與米信軍會合,再度進攻涿州。因休哥以輕騎不斷夜襲單兵落伍者,曹彬命部隊排成方陣行進,一邊行軍,一邊在兩邊挖掘壕塹,以防敵騎侵襲,將士疲憊不堪,從雄州到涿州僅百餘里路,竟走了二十來天。等到達涿州,曹彬發現承天太后率大軍已駐紮在涿州東北,連忙決定退兵。這時耶律休哥已補充了精銳的援軍,全力追擊宋軍。

五月,兩軍激戰於岐溝關,宋軍以糧車環繞自衛,被遼軍包圍,成關門打狗之勢。曹彬、米信趁夜色率部突圍,渡拒馬河時,遭遼軍追擊,溺死者不可勝計。曹彬潰退至易州(今河北易縣),駐營沙河,聽說追兵又至,宋軍如驚弓之鳥,爭過沙河,死者過半,河水為之不流。殘餘宋軍向高陽(今屬河北)潰逃,被耶律休哥追上,死者數萬,丟棄的兵甲高如山丘。宋軍主力全線崩潰,傷亡慘重。


宋太宗接到東路軍殘敗的戰報,立即命令中路軍退駐定州,西路軍退回代州。而遼承天太后則調集優勢兵力向西,以便全力對付中西兩路的宋軍。見到宋中、西路軍後撤,耶律斜軫等不及援軍到達,就主動出擊了。這時,中路軍已安全撤回,西路軍又接到太宗的指令,要求他們掩護寰、朔、雲、應四州居民遷至內地,這隻孤懸敵後的西路軍就成為遼軍唯一追擊的目標。


七月,西路軍副帥楊業建議避開敵軍主力,出大石路(今山西代縣西北),配合雲、朔守將撤離兩州軍民,但監軍王銑卻逼他與遼軍正面交鋒,主帥潘美不置可否,楊業無奈,只得出戰,行前要求他們在陳家谷口接應。但當他與耶律斜軫的大軍浴血苦戰退至約定地點時,潘美、王銑已率軍退走,楊業拚死血戰,中箭被俘。遼軍在岐溝關和陳家谷兩次戰役中大獲全勝,徹底擊敗了宋太宗親自指揮的雍熙北伐。


稍作休整後,十一月,遼軍分東西兩路南下攻宋,作為對雍熙北征的報復。西路軍由耶律休哥率領,東路軍由承天太后親自統領,在滹沱河北與西路軍會合,渡河以後直撲瀛州(今河北河間)。宋朝守將劉廷讓約滄州守將李繼隆以精兵來援,豈料李繼隆畏縮不至。當時天氣奇寒,宋軍拉不開弓弩,被遼軍圍困聚殲,死者數萬,大將賀令圖等被俘,劉廷讓隻身逃回瀛州。遼軍乘勝南攻,大名(今屬河北)以北,悉遭蹂躪。耶律休哥建議乾脆把遼朝的邊境推到黃河北岸,承天太后沒有同意,次年正月,下令還師。


雍熙北征是宋遼之間規模最大的一次戰役,也是宋太宗企圖收復燕雲的最後努力。這次軍事行動再次以慘敗而告終,對遼宋雙方以後歷史的走向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對宋朝來說,雍熙北征的失敗在君臣將士中間普遍滋生出一種恐遼心理。在這種心理的支配下,宋朝徹底放棄了以武力收復燕雲的夢想,把戰略進攻變為戰略防禦,對遼一味採取守勢。


為了阻止遼朝騎兵的南攻,宋朝採納知雄州何承矩的建議,在西起保州(今河北保定),東至泥姑寨(今天津塘沽)的九百裡間,利用原來的河淀塘泊,疏通蓄水,構築塘堤,形成南北寬十里至百餘里不等、深數尺至丈余不等的防禦地帶,其間設立寨鋪,派兵駐守。這一工事的實際效果是十分有限的,最有力的證明就是澶淵之盟時遼朝騎兵照樣直逼黃河北岸。


在對外失利的情勢下,宋太宗轉而把統治重點放在對內的防範和控制上。端拱二年(989年),他聲稱「欲理外,先理內,內既理,外自安」,確立了宋朝以一貫之的守內虛外政策。由於收復燕雲的無望,宋朝北大門的鎖鑰始終掌握在遼朝的手中,不久就有澶淵之盟的訂立,令宋朝背上了歲幣的包袱。這種陰影也直接影響到宋朝對夏、金關係的格局。


對遼朝來說,高梁河之戰和反擊雍熙北征的勝利不僅解了南京之圍,而且包圍了作為遼朝立國生命線的燕雲十六州,難怪《遼史》有一段話稱讚這兩仗說:「是兩役也,遼亦岌岌乎殆矣!休哥奮擊於高梁,敵兵奔潰;斜軫擒繼業於朔州,旋復故地。宋自是不復深入,社稷固而邊疆寧」。「宋自是不復深入」,意義不可低估。遼朝不僅在這場較量中完全佔據了上風,而且也表面自後晉石敬塘獻燕雲十六州半個世紀以來,中原國家與遼朝對這塊農耕地區和軍事重地的長期爭奪畫上了句號。從此以後,這一地區在遼朝的統治下,社會經濟有了長足而穩定的發展。


實際上,不論宋遼哪一方試圖控制佔有燕雲十六州,都是無可非議的。高梁河戰敗的次年,太宗還沒有死了收復燕雲的心,張齊賢有針對的上了一奏說:「臣聞家六合者以天下為心,豈止爭尺寸之事,角強弱之事而已乎!」南宋有個叫呂中的學者評論張齊賢的奏議,說他只知道遼朝不可伐,卻不知道燕雲所在當取,當取的理由有二:「一則中國之民陷於左衽,二則中國之顯移於夷狄。」前一條理由事關民族與文化問題,在當時當然是原則性的大問題。但從歷史長時段來看,在民族融合和文化趨同的過程中,左衽之民陷於中原,中原之民陷於左衽,都是不可避免的雙向代價。後一條理由確是宋朝必取燕雲的關鍵所在,即呂中所謂「燕薊不收則河北之地不固,河北不固則河南不可高枕而卧」。更何況燕雲十六州原來就是從中原國家劃給契丹的,宋朝志在必得是完全合乎情理的。


從契丹來說,燕雲十六州一旦納入自己的版圖,就具有兩方面的重要意義。一方面,在軍事地理學上,這一地區也成為遼朝防止中原國家長驅深入的軍事屏障。更重要的是另一方面,這一地區的農耕經濟與其原先的游牧經濟形成良性的互補,隨著年代推移已經成為遼朝賴以立國的最重要的經濟板塊,因而遼朝殊死的保衛這一生命線也是情理中事。


也可以說,中原國家失去燕雲,不會影響其原來的社會文明程度;而遼朝一旦失去這一地區,它的經濟文化形態就會發生質的變化,成為類似前代突厥、柔然那樣勃然而興倏然而滅的游牧政權。既然雙方都有取得燕雲十六州的歷史合理性,而雙方又互不相讓,便只有戰爭解決問題。歷史就是這麼乾脆而無情,但戰爭結局卻是歷史的必然性和偶然性膠合的產物。李塨以為:自雄才大略的宋太祖一死,「而天下不能混一矣」。宋太宗沒有這一方面的雄才大略,應是毫無疑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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