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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大師對話

醉了。


沿著鋪滿碎石的小路,穿過稀疏的灌木叢,來到山門前,敲門。


沒人應。

我一腳踹開了山門,小和尚一邊匆匆地從寮房裡跑出來,一邊緊著鬆散的僧袍。


我說,我找大師。


小和尚說,已是深更,大師已入寢,施主請回吧。


我一把推開小和尚,直奔禪房。小和尚緊跟在我身後,一路小跑。

昏暗的燈光下,大師端坐在床上,面前放著一本厚厚的書,大師尚未入寢。我打了個飽嗝,滿身的酒氣,充斥著陰暗狹小的僧房。


大師睜開眯著的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邊的小和尚,說,慧能,你先回去吧。


小和尚畢恭畢敬地說,是,師父。


大師一本正經地問我,施主,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我說,別裝了,小和尚已經走了,上次借給你的《金瓶梅》,看完了嗎?

大師瞄了一眼門外,又瞅了瞅面前的書,說,正在看。


我說,感覺如何?


他說,心潮澎湃,彷彿回到了20年前。


我說,我沒啥事,就是心情有點壓抑,來找你聊聊天。


他說,如果有心結,說出來,自然就打開了。

我點上一根煙,半躺在禪房的椅子上,煙氣瀰漫在空氣中。


我咳了兩下,說,你們這些當和尚的,平時裝得怪像。其實,不還是為了錢?甚至因為一點香火錢,打架鬥毆。


他說,一葉障目。


我說,你當年為何出家?

他說,冥冥之中,受佛祖感召。


我說,別裝了,說實話。


大師說,塵緣已了。


我問,你所說的塵緣,是指什麼?


他說,生意失敗了,離婚了,沒錢吃飯了,走投無路了。


說罷,大師用手指了指我的煙盒,示意我。我從煙盒裡拿出一根煙,遞過去,點著。


禪房裡的煙味,越來越濃了。


我說,大師,我覺得我這個人實在是太假了。


他說,舉個例子。


我說,我經常跟別人說,錢,是身外之物,夠花就行,甚至可有可無。其實,我這個人,可喜歡錢了。


大師問,還有沒?


我說,別插嘴,我還沒說完。


他說,你繼續。


我說,我還經常跟別人說,待人接物,不要有分別心。可是,當有乞丐來到我的門前時,我為何總陰沉著臉?


大師看了看我,沒有說話。


禪房裡的煙氣,變淡了,越來越淡了。


我說,我還曾跟別人說過,要對得罪過自己的人,保持寬容,可是輪到我自己的時候,面對別人的謾罵,我為何做不到無動於衷?


大師說,你做得已經很好了,至少你沒有反擊。


我說,可是,我心裡記恨,在心裡已經罵過了,只不過沒有表現在文字里。


他問我,佛教傳入中國多少年了?


我說,應該,接近2000年了。


他說,兩千年來,佛教多次遭到打壓,甚至曾一度被封殺,為何到今天,依然存在?


我說,佛教從來都不缺少污衊,而是經受住了污衊的洗禮。


他說,道理你都懂。


我說,可是我做不到。


他說,還是修行不夠。


我又點了一根煙,禪房裡的煙氣,再度瀰漫開來。


我說,你如何看待金星先生和薩頂頂小姐的對罵?


他說,是金星女士吧?


我說,對,你如何看待金星女士和薩頂頂小姐之間的對罵?


他說,凡夫俗子之間的口水爭鬥罷了。


我說,我也認為是這樣,要真有修行的話,薩小姐就不應該回罵。


他說,同理,要真有修行的話,金星先生就不應該挑起這個事兒,還是修行不夠。哦,不對,是金星女士。


我說,金女士罵薩小姐是山寨的少數民族,可是,她咋就不想想自己,全身都是山寨的呢?


大師說,你內心的格局還是太小,對人還是有分別心。


我問,你如何看待變性?


他說,肉體已經不重要了。在中國,大眾認為是變態。但在有些國家,卻是常態。所以,你不能總用自己的審美標準去衡量別人。我覺得,變性只是個人行為,我完全可以接受。


我說,如果有一天你還俗了,你的孩子去做變性手術,你能接受嗎?


大師說,我兒子已經讀大學了。


我說,如果明天你的兒子告訴你,他要去變性,你能接受嗎?


大師,不吱聲。


我咳了兩聲,問,我為何時常會感覺到累?


他說,那是因為你期望的太多。


我說,我並沒有多少期望,只想做一個安靜寫作的市井之徒。


他說,你覺得你能寫20年嗎?


我說,假如20年內,我還活著的話。


他說,文山多次給你建議,要先出書,先讓自己躋身到作家的行列,你為何不聽從建議?


我說,我試圖寫過,七八萬字吧,最終放棄了。


他說,為何?


我說,寫不出來了。


他說,你可以出版一本關於互聯網的書,這類書比較容易完成,從網路上複製,打亂,重新編輯,就行了。


我說,在我認為,這類書,都不是真正的書。35歲之前,完成一部讓自己滿意的作品,是我的願望,也是對自己的一個交代。


他說,你之前寫的,不滿意嗎?


我說,當時滿意,後來,反過頭去看,又覺得太幼稚了。我現在有一種感覺,我覺得我以前寫的所有的文章,都太幼稚了,根本看不下去。


他說,那是因為你在不斷地進步。


已是深夜的深夜,大師說,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我說,我還沒有說完呢。


大師一邊推搡著我,一邊關起了禪房的門。我在禪房外,大聲嚷了一句,為何我總是飛不起來?


禪房內一片安靜,良久,傳出聲音:那是因為你背負的東西,太多了……


燈,熄了。


……


我哆嗦了一下,瞅了一眼四周,空調的溫度顯示20度。我醒了,撩起厚厚的被子,蓋在身上,繼續睡去。


屋內一片安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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