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皇帝為何臨終才看西醫?為何硬撐到死也不肯吃藥?
作者:金滿樓
戊戌年後,光緒一直鬱鬱寡歡,疾病纏身,雖有名醫陳蓮舫和施愚等人應召診治,但也未見起色。
光緒本人,對自己病情的惡化也十分焦躁。
1908年五月,他見自己的病「屢易方葯,仍屬加重」,曾指斥御醫們「病勢遷延,服藥總覺無效,且一症未平,一症又起」;
七月又斥責道:「服藥非但無功,而且轉增,實系葯與病兩不相合,所以誤事!」
八月,光緒更是大罵道:「每次看脈,忽忽頃刻之間,豈能將病詳細推敲?不過敷衍了事而已。素號名醫,何能如此草率!」
《死虎余腥錄》中記載,當年九月的一天早上,慈禧太后與光緒在乾清宮召見了慶親王奕劻、袁世凱等六位親政大臣。
光緒當時連聽政的精力都沒有,不大一會就表情痛苦、疲憊不堪的伏在桌上休息。
慈禧見後於心不忍,便說:「皇帝久患重病,各大臣何不保薦些名醫?」
諸大臣面面相覷時,慶親王奕劻首先奏道:
「臣自六十九歲大病後,袁大臣(世凱)曾薦過一西醫,名屈桂庭,自此就不再吃中藥,也不知道有甚麼好的中醫。」
慈禧太后聽後便問屈某情況如何,是否可靠。
袁世凱奏稱:「屈桂庭北洋醫院出身,現為醫院總辦,此人善用西醫,醫術頗為高明。臣全家有事皆為其診治,前北洋大臣李鴻章總督直隸時,也是由他診治。」
張之洞與世續也稱家人得病都曾請過屈某治病,醫術確實很高明。六人中只有鹿傳霖與醇親王載灃沒有發表意見。
慈禧太后便說:「不管中醫還是西醫,只要能治好病就行。既然大家保薦此人,那就請來看看。」
屈桂庭是當時的名醫,中西醫兼通,經常給朝廷政要看病,但這次事情重大,非同一般,他得命後心裡頗為惴惴不安。
他心想,治好了倒也罷了,治不好惹禍上身,正如前輩所說的,太醫往往是「有抄家,無封誥」,古代因為治不好病而被殺的太醫可不在少數。
由於屈桂庭常為慶親王奕劻的家人看病,於是他先去慶親王府探探風聲,奕劻安慰他說:
「你這次去給皇上看病,是軍機大臣的共同保薦,不能不去。你只管去,盡心看看,有無危險,可直言先告訴我,我再密奏太后。」
隨後,奕劻便帶著屈桂庭去見慈禧太后和光緒。
據屈的描述,當時光緒正面坐,慈禧太后坐在旁邊,見屈到後便問他如何診法?
屈桂庭說:「按西醫規矩,皇上要寬衣露體,且聽且看,然後才好診治。」
得到慈禧的許可後,屈桂庭對光緒進行了常規檢查,認為光緒的病徵主要有:
常患遺泄(不能自控的遺精,可能因慢性腎炎引起),頭痛,發熱,脊骨痛,無胃口,腰部有病;此外,肺部不佳,似有癆症;面色蒼白無血色,脈搏弱,心房亦弱。
屈桂庭的判斷是,光緒的體質自幼即不強壯,容易神經過敏,加以早年房事過度,腰病之生,由來已久;其身體禁不住刺激,神經稍受震動,或聽到鑼鼓響聲,或受衣褲磨擦,或偶有性的刺激即行遺精。
由此看來,光緒的病情是綜合征,兼有腎炎、高血壓、胃炎、肺癆等症,諸病齊發,極難救治。
隨後,屈桂庭請示將光緒的尿樣帶回化驗,併當場先開了兩張藥方,一為外敷,一為內服,並奏明所開之方均為西藥,可去外國醫院或西藥房配製,個人不便進葯。
屈桂庭之所以這樣做,就是怕自己進葯的話,萬一發生明代「紅丸」事件,到時脫不了干係。
此後,屈桂庭每日早晨到診一次,宮女們一看他來了,就嬉笑著說:「外國大夫來了!」
光緒對中醫並不信任,但他對屈桂庭還不錯。對於屈桂庭食物營養選擇的建議,光緒也大都遵行,用藥頗為有效。
治療數周后,光緒神志轉清,呼吸漸入常態,病情也有所好轉。
據屈桂庭稱,光緒臨朝之後,甚至還能以書畫自娛,當時內外相慶,人心漸安,宮中一時稱為幸事。
但沒多久,慈禧太后干涉皇帝的進食,光緒氣得把枕頭扔到地上以示抗議。
光緒臨終前,每天清早仍舊要前往儀鑾殿給慈禧請安,隨後同到勤政殿臨朝,這對病魔纏身的光緒來說無疑是一種莫大的折磨。
屈桂庭給光緒正常治病一個月後,某天光緒突然連呼腹疼,汗如雨下,捂著肚子在床上亂滾,連喊:「肚子痛的了不得!」
當時正是非常之時,慈禧太后也已病危,宮廷無主,亂如散沙。光緒這邊無人管事,也沒有御醫,只有屈桂庭一人在床前。
屈桂庭當時對光緒病狀的判斷是:夜不能睡,便結,心急跳,神衰,面黑,舌黃黑,但最奇怪的則頻呼肚痛,這與前期的病症似無關係。
屈桂庭心裡打鼓,感覺裡面有問題,但害怕惹禍上身,也不敢多言。當時他能做的,只是讓光緒躺在床上,以毛巾熱敷減痛而已。
等到光緒疼痛稍緩後,屈桂庭便匆匆辭去。
這也是屈桂庭最後一次為光緒看病,此後宮內情形和光緒病狀,屈桂庭自稱毫無所知,只聽說慶親王奕劻被召入宮,酌商擇嗣繼位的問題。沒過多久,光緒便駕崩了。
屈桂庭後來也說,光緒之死實為難解之迷,斧聲燭影,人言人殊,究竟怎麼回事,他也說不清楚,他所回憶的也只能為研究者提供佐證而已。
另據《宮女談往錄》中說,「光緒皇帝自戊戌以後,立志不吃藥。
聽太監們說,他說不吃藥是中等醫生。醫生看病,也許治好,也許治壞,但不吃藥,是保持不好也不壞,維持身體原來的水平。
所以,不吃藥就等於是中等的醫生。聽說他一直堅持到歸天。
——這是老劉給皇上剃頭後,回來告訴我的:
『皇帝在這一年萬壽節時刮過一回臉,以後就不再傳我了。
那時,萬歲爺兩條腿全浮腫,已不能下地,但至死不吃藥,對自己也真夠狠心的了。』
總之,他這樣謹慎小心,無疑是對太監們有了戒備。
如果太后先死,光緒得勢,多年的悶氣發作出來,光緒的性格大家是知道的,不定誰倒霉呢。
誰也不能不留後路。」(節選自金滿樓:《女人當國:慈禧太后與晚清四十年》,中國工人出版社20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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